上了馬車,俞純剛坐穩,就見郡王妃朝她腦袋伸手,她下意識就閉上了眼。
沒有預料中的擰耳朵(頭)項目,她睜開眼,就見郡王妃沒好氣地看著她,“得虧頭上釵子夠多,不然你這麽隨手扔一支,我們還真不知道你具體在哪。”
信箋上隻說了望月山莊,卻沒有說在山莊的哪一處,好在俞純將釵子丟在關鍵的地方,指明了方向,郡王妃這才帶著人手趕過來。
“下次還敢這般胡來嗎?”將釵子給俞純插好後,郡王妃看著女兒這天真無害的臉,再也不相信她是乖順之輩——鑽狗洞、打公主,這性子是越發像她爹了。
不,她爹可不敢打公主。
想到這,郡王妃呼吸重了重,按著額角,萬萬沒想到女兒乖巧了十四年,在第十五年,相看人家的年紀,開始了叛逆。
按理說孟闕那樣一個比她還要恪守規矩禮儀的人,怎會喜歡……她女兒這樣的呢?
郡王妃一歎氣,俞純就緊張,開始道歉,“我錯了,娘親,我也隻是不想提心吊膽地被人暗地裏迫害……才想到一勞永逸的法子。”
“她是公主,皇上的心頭肉,你父王都不敢這麽胡來,你倒是膽大妄為,也不怕觸怒天子。”郡王妃話是這麽說,但看
她的神情,半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俞純就知道,華雲公主這次,是將郡王府也得罪狠了。想也是啊,她可是爹娘的寶貝,華雲公主仗著是皇帝之女就胡來,但誰家女兒不是寶貝?她害了那麽多姑娘,本就是罪有應得。
“我也是娘親的心頭肉啊,我打小就聽爹娘教誨要善良、勇敢,你們從未教過我要隱忍受委屈不吭聲,麵對強權就必須低頭……”俞純越說越覺著自己一身正氣,沐浴在正道的光之下,坐得也愈發筆直了,“爹爹和娘親是我的底氣。”
郡王妃聽了一時心頭百感交集,既欣慰又感動。
但她想到女兒見到她時,下意識就躲到了孟闕身後的舉動,便又存了心調侃她,“我看,是孟首輔給了你底氣,讓你敢囂張妄為吧。”
“……”俞純剛有的正氣一下泄了,咳了聲,“和他有什麽關係?”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還真是,誰叫他孟闕位高權重,可以讓她狐假虎威呢。
【尊貴的A:對不起,想到了‘狗仗人勢’這個詞……】
【有昵稱的C:不許這麽說我們小魚兒,人仗狗勢還差不多。】
俞純:?
你倆半斤八兩,都給我出去!
回到郡王府,永清郡王在廳裏焦灼地來回走,看到妻
女回來,尤其是俞純毫發無損地進來時,他猛地鬆一口氣。
夫人居然背著他去救女兒了!他還是夫人身邊的嬤嬤受不住他問之下告知才知道的!
“囡囡啊,咱以後就算想出去,也別這樣了,爹爹心驚肉跳的!”
俞純看著郡王爹,有些抱歉地點點頭,“那我下次和爹爹明說。”
永清郡王聞言立時一噎,隨後訕訕道,“若是出去見孟闕,那就不必說了。”他不會答應的!
這個孟闕,就是個克妻的命,要不然怎麽他家囡囡隻是被口頭提個親,就差點遇害了?
郡王妃瞥了一眼永清郡王,隨後看向俞純,“你隨我來。”
俞純心下一咯噔,這個眼神這個語氣……看著像是要斷她姻緣的節奏啊!
【有昵稱的C:崽別慌,大不了生米煮熟飯帶球跑!】
【呼嘯而過的X:C姐這些點子,一時分不清是好還是壞。】
俞純:那必然是餿主意。
她要這麽做了,娘親真的要將她頭擰下來了。
“跪下。”
等到了書房,俞純剛要坐,就見已經坐下的郡王妃抬眸冷清清地望過來,然後沉聲道。
俞純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跪了。
她向來是識時務的,所以她應該算是俊傑。
“你就非孟闕不可嗎?”
見女兒問都不問就跪下,郡王妃卻反而有些心情複雜——這說明,她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麽,甚至都不打算狡辯。
這是對孟闕多情根深種啊!
俞純仰臉,唇輕輕一抿才道,“隻嫁他。”也隻能選他啊,她的配對選項裏ABCD都是孟闕這同一個選擇,她也沒辦法。
但她的回答,卻令郡王妃心頭一梗。
“就算我與你爹不同意,你也要選他,對嗎?”
俞純點了點頭,麵上有些無奈,也有點無辜。
“你可知,他被公主青睞,若處理不好,於你而言便是後患無窮;他生母憎恨厭惡他,往後你若是嫁過去,婆媳關係很難融洽;朝堂上他更是樹敵無數,刺殺之事不勝枚舉……你為何要選這樣一個,不管哪一麵都不相配的人?”
見郡王妃情緒激動,俞純忙搖頭,輕聲解釋,“不是這樣的,他就是最好的人,是除了爹娘,待我最好的人……”
郡王妃打斷了她的話,搖頭苦笑,“對你好?他孟闕,胸有丘壑,於江山社稷是不可奪得的人才,於黎民百姓是難得的父母官……
可是純兒,他心中有社稷,有君臣,有百姓,卻毫無溫情,他這人連其生母都不親近,你若嫁他,便要日日受揣測、冷落之苦,
你還年少,你的喜愛能撐得住多少清苦寂寞的歲月?
聽娘一句勸,嫁夫君不求他多達官顯赫、才貌無雙,隻求良人與你一心,珍你護你愛你……”
俞純認真地看著郡王妃,聽著她冷靜剖析孟闕,心裏很不是滋味,眼底是一往無前的執著和堅定,想也不想便為他辯解——
“他心裏是有我的。娘,我也是他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中的一員,不能因為他先家國百姓就否認他這個人的好啊。我們一邊要求他秉公無私、殫精竭慮,一邊卻又嫌他太無私無情,這樣是不是太嚴苛了?
我信他,他文能治國武能定國,輔佐君王心係百姓,這樣的人,能顧大家,怎會顧不好我和他的小家?他孟闕位極人臣,一朝首輔,你們隻看到他犀利鐵麵無情,隻看到他與孟夫人不親……可我看到的卻是,他深夜伏案為百姓謀福,廢寢忘食治水患平旱災,自己都忙成那樣了,還為我準備生辰禮,會教我下棋、騎馬、刻釵子……
我敬佩他為國為民不懼樹敵,心疼他不被生母理解被冷眼相待,天子賜婚,豺狼戕害,給他安上克妻的罪名,受盡小人恥笑。他身邊一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如果我不要他,這世上還會有誰真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