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應該會用關心的或者是可惜的神情語氣,表達對病號的慰問關切。但像是孟闕這種一臉驚喜(?),反正看不出是什麽好表情地問的,俞純也是長了見識了。

好在她心理素質過硬,對孟將軍這低情商的發言,毫不受影響,好脾氣地笑著回了句,“還好,閨閣女子,又不做危險之事,隻是體弱了些,倒是不妨事。”

“……”總做危險事的某人著實噎了一回,孟闕端詳著俞純溫柔的笑臉,不禁狐疑,難道是他的錯覺嗎?她這話是不是在笑裏藏刀針對他而說的?

聽出小姐笑盈盈中的反諷之意的香雲,差點就樂了,她忙垂下頭,掩飾自己瘋狂上揚的唇角。

好吧,未來姑爺粗魯又說話不討喜,但好在小姐也不是軟柿子好拿捏的。

俞純帶著香雲回去收拾行李了。

她本來就是為了等孟闕回來,好在這封建禮教的約束下,順理成章地見上一麵,最好是能夠將好感度拉上一拉。

但她發現,對方的好感度是漲了10點,但她這裏如果有個好感度計數器的話……一定是以他開口為契機,一直往下掉的。

算了,不和這大直男繼續無效對話了,她見到人,刷過存在感,就該回去搞事情了

孟將軍沒死,大獲全勝地殺回來,大房那邊也就不敢將她往死裏弄,那她該反客為主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了。

一個月過去了,敘州雖遠,但她一直沒收到俞承的信,她懷疑,俞承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她在信中再三強調過,她如今的處境便是因著父親剛正不阿得罪太多人,若是他還不改那般作風,偷跑回來,那便是將她往火坑推。

都放了狠話了,老爹該明白怎麽做的吧?

【有昵稱的C:小魚兒和她不省心的老爹、老公。】

【呼嘯而過的X:弱女子身,老媽子心,也學會了步步為營,開始憐愛我魚崽了。】

“孟老弟,賢弟,大將軍!天大的消息忘了說了——你夫人她上門了!”

孟闕若有所思地摸著鼻子,目送俞純離開,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將人惹生氣了。但他也沒有想過補救,正打算回屋洗漱,剛站起來,就被一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什麽夫人,還沒過門,別瞎說。”孟闕一拳抵著對方衝過來的身體,成功給鍾鳴止了刹不住的腳,糾正道。

鍾鳴氣喘籲籲地扶著雙膝,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即拽著衣襟抖了抖散熱,然後繼續道,“老弟,我在城外三裏坡等你,結果睡

著了!嘿,你得和弟妹說道說道,我也算幫她了卻心願……咳,帶回你生還的消息了,她答應的好處是不是也該……”

孟闕便往他住的院子方向走,邊聽鍾鳴講話,越聽表情越冷,末了,他站定,冷颼颼地瞪著鍾鳴。

“好處?你明知我……你要不要臉啊,騙小姑娘的錢?”

鍾鳴被他這血性的模樣嚇得聲壓都弱了下去,摸了摸鼻子訕笑道,“這怎麽能說是騙呢,你是不知道你這個未婚妻有多執拗!派了個丫鬟和你府上的小六四處打聽我,害我以為是仇家追上門了……

蹲到我老巢去不說,還拿重金逼迫我就範。咳,我的情況你也清楚,那叫什麽,對,捉個襟就見了我的肘!”

孟闕:“……”

他氣笑了,“沒文化就別硬整文縐縐的。她許諾你多少好處?”

沒想到他這個未婚妻,還真為了找他的下落這麽費心費神。

孟闕內心覺得有些奇妙,這不同於孟晴和、管家,他們是他的親人,但俞家小姐,他甚至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她叫什麽……他們應該是最陌生又將來最親密的關係,可當下,他並不值得她這般費心。

除非……他想到她是被俞家大房趕出來的,應該是走投無路,將

他當做救命稻草了吧。

哎,也是可憐人。

因著家中有個姐姐,孟闕雖然不會討姑娘家的喜歡,但他不來往歸不來往,卻不妨礙他天生會憐惜女子的不易。

“也就一座宅子,百兩銀子……不過我看她挺大方的,說是隻要能帶回你的人或是屍體,報酬都好說的。”

鍾鳴的話叫孟闕清醒了過來。他冷淡地睨著鍾鳴,“你好意思嗎?她一養在深閨中的病弱小姐,孤苦無依的,要不是我姐收留,她都無處可去,你不鋤強扶弱,反倒坑人姑娘家的錢?”

孟闕越想越氣,一拳便打在鍾鳴肚子上,直教鍾鳴痛得捂著肚子彎腰哀嚎。

“滾,別說我倆是拜把子的關係,我嫌丟人。”

“咳咳咳……滾可以,錢……”

聞言,走出去幾步的孟闕又停下,轉身,鍾鳴以為他又要動粗,下意識防備起來。

卻聽孟闕淡淡道,“我出。”

“哈,哈哈,也對,你媳婦嘛,該你出。”鍾鳴笑哈哈地沒個正形。

孟闕卻嚴肅又複雜地望著他,鄭重其事地道,“你要養那些江湖兄弟和他們的家人,我能理解,但鍾鳴,這麽渾渾噩噩,永無止境地填他們的無底洞,你真的就能心安?”

他話一落,鍾鳴的臉色

就變了樣,沒有調笑和痞氣。

難得的正經嚴肅,“你不懂,這是我欠他們的。”

“這次出去打仗,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倒下,我有些明白你的心境。但鍾鳴,我跟你不一樣的是,我會帶著他們的遺願往前,直到實現共同的理想,而不是一直站在原地緬懷挽回不了的過去。你好好想想吧,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改變主意,你可以和那幾位兄弟一樣,隨我從軍闖出另一番天地來——

我的副將位置,永遠為你留著。”

孟闕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看起來自在又瀟灑。

不回頭,大步往前,一如他所言的那般。

鍾鳴看了眼好兄弟的背影,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你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有時候還真羨慕你,但想是一回事,做起來談何容易啊……”

再說俞純,她的東西不多也不少,但錢之類的被她存入錢莊了,就剩下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和遺物,不過本來也沒怎麽動過,隻需要原封不動地搬走就行。

香雲覷著她的神色,見她沒有不舍和落寞,才鬆口氣。

這就對了,她還擔心小姐看到這樣的孟將軍,失望傷心了呢。

“香雲,我們走吧。”

俞純戴好幕籬,這次打算從正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