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個是npc嗎？”蘇語站定，好奇地打量著眼前扯著大汗衫，東看看西瞅瞅，揮舞著蒲扇一臉“老頭我好熱不要來煩我”表情的白胡子大爺。
“嗯。”夏疏玦點頭，在這種地方突然出現的是npc無疑了，遂開口，“請問……”
誰知老人家將頭擰過來瞄了他一眼，“噢”了聲，隨即將身體大幅度轉向另一邊。
夏疏玦：……
在這款全息遊戲中，除了真人npc外，遊戲npc擬人程度極其高，在某種程度上，一些特殊任務中的npc比玩家脾氣大多了，你要是不供著哄著求著他，人家直接罷工，別說完成任務了，甚至會背上‘玩家虐待npc’這種哭笑不得的罪名，偏偏那些npc無中生有卻總有合情合理的證據，所以這款全息遊戲還有個特色，防火防盜防npc，因為有些惡劣的npc甚至以欺負玩家為樂，把玩家耍的團團轉。
兩人現在所處的森林古木遮天，曲徑通幽，彎彎繞繞，導致他倆剛剛一直圍著這片森林轉圈，估計這個npc觀察了他們很久，既然出來了，那麽就算脾氣古怪點也情有可原，想到這裏，夏疏玦秉持著禮貌再次走至老人身前開口道。
“打擾了，老前輩，請問……”
“哼！”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老人家再次扭過頭。
夏疏玦：……
蘇語一手叉腰，一手不耐煩地為自己扇著風，看到那邊的情形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毫無同情心的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哎喲我擦！
夏疏玦這貨吃癟的表情看起來簡直不能更爽！
“哈哈哈哈哈……！”
夏疏玦默了片刻。
瞟了眼留給他一個後腦勺的老頭子，再瞟了眼蹲在那邊笑的直不起身的少年，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嘴角勾了勾。
“傾絕，你過來。”語氣端的溫柔到骨子裏，蘇語默默脊背一涼。
“……我不！”蘇語悄悄離夏疏玦遠了點。
“聽話，過來。”
你讓小爺過去小爺就過去？憑！什！麽！蘇語挑眉斜眼看他，試圖像夏疏玦傳遞這樣的信息，不過當她對上夏疏玦那雙波瀾不驚的眼時，她莫名抖了抖。
“……不是我不願意過去，”蘇語服軟，聲音帶著些不好意思，悶聲悶氣道：“……剛剛笑的太厲害，岔氣了……”
夏疏玦：……
“哈哈哈哈哈哈！”
蘇語被這突兀的笑聲嚇了一跳，幾乎蹦躂起來。
抬眼看去，剛剛一臉高傲誰都不理的老人此刻用蒲扇拍打著肚子，一手扶著腰，笑得像個……傻/逼。
“……逗逼。”蘇語小聲嘟囔道。
顯然忘記了剛剛是哪個傻/逼直笑到自己岔了氣，夏疏玦默默看了他一眼，無語地移開了目光。
“喂喂喂！”蘇語揉著肚子，痛苦地站起身，艱難地走到npc麵前皮笑肉不笑道：“笑個毛線咧笑笑笑，岔氣了很好笑嗎？”
“哈哈哈……”老人家笑得滿臉皺褶，眼睛眯在一起，胡子也跟著顫動：“好笑好笑！你這個小姑……嗚嗚嗚嗚！”話未說完，就被眼疾手快的蘇語一把捂住了嘴，整張臉頓時憋得通紅，唯餘眼珠子烏溜溜亂轉。
蘇語轉身衝夏疏玦眨眨眼，擠出個討好的笑來：“天塹兄，這個npc包在我身上了，別看我排名第二，任務完成度極高，其實……隻不過是因為我有一些對付npc的特殊技巧罷了，”頓了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天塹兄，你看……”
夏疏玦理解地衝他點了點頭，十分自然地走到了一個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倒沒有什麽不快，畢竟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被他人知道的秘密能力麽。
背對著夏疏玦，蘇語站在一個能夠隔絕對方視線的角度，這才低下頭，衝正在翻白眼的老頭子耳邊齜牙道：“別掙紮了，先聽我說，同意就眨一下眼睛，我很快就說完了，嗯？”而後又詭異地笑了笑：“我現在能製得住你，隨後也能在你開口前製住你……想要調去‘l基層’麽？”
這個npc居然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的，這簡直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狀況，莫不說道具‘千麵’就是針對所有的玩家和npc的高級道具了，她現在的這個存在就是由哥哥直接操縱的，比之‘千麵’的功效還要更高一層——堪稱bug般的級別，眼前這個行事詭異的npc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莫不是這npc也是個bug?
npc也有各自的崗位職業，眼前這個顯然不想去福利差工作累環境不好的l區，自是猛地衝蘇語眨眼。蘇語滿意地鬆開了點，開口問道：“你是這關卡的npc？”
眨眼。
“以前沒聽過這個關卡，……是最近剛開放的？”
眨眼。
“最後一個問題，你能看出來咳，我是個女的？”
老頭眨眨眼。
“好吧！還有一個，你別搖頭，這個不是問題哦！”蘇語緊盯著對方的眼睛，彎唇輕笑：“如果你敢將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就，立刻，馬上送你去l基層喲？既然能夠看出我的身份，相信我絕對會有這個能力的。”
“……”
“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
所以當夏疏玦再次回去的時候，他發現那兩人早已言笑晏晏，歡歡喜喜相談甚歡，兩人幾乎是如出一轍的表情，少年一邊殷勤的用力揮舞著大蒲扇，一邊眯眼傻笑道：“爺爺，您看這個力度怎麽樣？”老頭則一臉褶子笑得滿臉**，咧嘴道：“不錯不錯！打個扇都打得這麽好，小gu——gong子前途無量呐！”
蘇語又眯了眯眼，口中關切道：“爺爺，您可別再‘說話’了，天這麽熱嗓子都啞了，說話都說不清了，您現在這個工作多好啊！要是嗓子壞掉了，這麽好的工作也做不了了……哦？”
“對啊對啊！”老頭擦了擦滿頭的大汗，見夏疏玦一直盯著他，趕忙開口道：“這天熱的可真稀奇，先前老頭子這臭脾氣，年輕人不要計較啦嗬嗬。”
夏疏玦：“是我沒有考慮周全，爺……爺不必見怪。”看著勾肩搭背笑嘻嘻的兩人，夏疏玦莫名有點胸悶，什麽時候他的人格魅力下降至此了，還要靠這個小子插科打諢從中調度，真是……不過看著少年彎著的如月雙眼，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蘇語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衝老頭子眨眼示意那邊站著的夏疏玦，老人家終於有點npc的自覺了，撫著胡子一臉高深莫測地衝夏疏玦開口說道：“你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說著拿出一塊玉牌遞給了夏疏玦，“照著上麵的這個路線，隻要走出崖底，就算完成任務了，對了下麵的這個是給你們的提示。咳！給我好好聽著，”
老人一揮衣袖……突然想起來自己穿的是大汗衫，於是抬起在半空中的手又中途折了回去落在了汗衫的皺褶上，裝模作樣地撫了撫，這才開口。
“側耳不聞雙難成，湘水無潮秋水闊。
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蘇語:……還文縐縐的。
爾後手一歪，扇子就‘吧唧’砸在了那張滿滿都是“你們這群愚蠢的凡人快來膜拜我”的驕傲臉上。
蘇語一張無辜臉，憋著忍著笑意道歉：“抱歉，爺爺，我這是手誤手誤，我這麽善良可愛怎麽看都不會是不故意的呢？”哎呦喂，蘇語姑娘也被自己的雙重否定繞得有點暈，她看向蚊香眼的npc，“其實我隻是想知道這詩和任務具體有啥關係，您這麽大氣磅礴言辭懇（裝）切（逼）肯定是因為它很重要咯？”
夏疏玦看著少年光明正大的忽悠人，偏偏被忽悠的人還不自知，一副受用的模樣捋胡須：“哦嗬嗬，其實沒什麽大關係的，不過小gu——gong子倒是識貨呀！”拍了兩下蘇語的肩膀，老人頂著一大塊紅印露出了少年可畏不錯不錯的讚許表情，怎麽看怎麽扭曲，“我的隨性之作，怎麽樣怎麽樣，可是有大家之風——”
“吧唧！”蘇語抱歉地抬起扇子，木著一張臉毫無誠意的道歉：“這絕對又是手誤。”
這樣的情形下，夏疏玦也實在是忍不住了，肩膀抖抖抖拉過沒什麽表情的少年，轉身看向瑟縮在角落欲哭無淚的npc，禮貌的開口：“既是如此，我們就不打擾您了，謝謝。”
而後牽著少年的手在老人迫切的目光下轉身離開。
智能npc老人剛剛舒了一口氣，一抬眼這口氣就卡在嗓子眼裏了，憋得他肺疼。
隻見那堪稱魔星的小少年‘啪嗒啪嗒’又跑了回來，他咽了口口水，身體又往角落裏縮了縮，手指抖抖索索指向少年：“……你，你又想幹什麽？”
少年抿唇一笑，一張唇紅齒白色若春花的臉在老人眼裏卻如同羅刹，隻見他……不對她開口道：“我是回來送這個的。”聲音特天真特美好特尊重老人，“喏，老人家，您的扇子，大熱天的別太激動了啊，小心中暑。”說著擱下扇子又‘啪嗒啪嗒’跑遠了。
中暑？胡說，他是個npc怎麽可能中暑？……不過，現在這胸悶頭暈還真好像是中暑的先兆？用昏昏沉沉的大腦想了老大半天，npc老人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中暑，是他忘記呼吸（……）了。
…………
快跑幾步跟上前麵的身影，蘇語特自然的上前握住夏疏玦的手。
夏疏玦僵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倒也沒甩開，畢竟是他先主動握住對方的手的，對方大概是……少年將他當成長輩了？還是已經習慣了？難道他經常和同性牽手？難道……
蘇語微勾嘴角，出聲打斷對方的胡思亂想：“天塹兄……不，太麻煩了，稱呼你為疏——哥哥好了，對任務有頭緒了嗎？”
恍若沒看到對方打量的眼神，蘇語苦著一張臉神情自若：“剛剛那個npc像是在誑我們呢！哪有隻要走出任務區域就算完成任務的好事，而且那個npc看起來也瘋瘋癲癲的極不靠譜啊！”
聽到這裏，夏疏玦又想起了少年先前的兩次“手誤”，嘴角不禁勾起，也不在意糾結少年的稱呼過於親密的問題了——應該是個人稱呼上的小習慣。
“不，我不這麽想，”夏疏玦搖搖頭，沉思著開口道：“npc告訴我們走出森林就算完成任務，但並沒有表明在路徑途中會不會遭遇其他關卡，而且……那首詩……”
蘇語眨眼有些疑惑：“那個難道不是npc的惡趣味嗎？他自己承認的呀！”
微微蹙眉，夏疏玦打斷少年的話：“那首詩對應的應該有個謎底。”
“謎底？”蘇語驚愕臉。
“嗯，你還記得那首詩嗎？再將詩背一遍，我解給你聽。”
蘇語內心豎中指，老頭子隻神神叨叨說了一遍她能記住嗎？！她又不是小說裏顏好天資高還過目不忘的女主！！
夏疏玦見少年一臉憋悶不爽的好笑表情，倒是明白了，幹脆直接拉著少年就地蹲下身子，左右尋了根斷枝，衝少年示意：“這樣，我果然還是不太記得詩的內容了，寫下來吧。這樣也比較直觀方便。”
好男人呐！蘇語暗自點頭，為了不讓少年陷入困窘境地傷害少年的玻璃心，幹脆將‘不記得’攬到自己身上嗎？
盡管這麽想著，少年麵上麵上卻帶著“看吧看吧，不是我記不住是你記不住”果然如此的別扭表情，眼睛卻是猛地一亮盯住了夏疏玦的手。
夏疏玦：“……咳，咳咳，我想想，哦下句好像是這句，對不對？”
蘇語：“嗯嗯！”點頭點頭。
夕陽西下，兩人的影子沉默著交錯在一起，偶爾傳來一兩聲詢問或回答的聲音，在這一片鳥鳴山色中竟然分外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