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空巷,血流成河。

那人一身血色裘衣,漫步在街道,烏黑的青絲隨風飄揚,風華絕代。

倏然回眸,狐狸眼微撩,薄唇輕勾,竟顯邪魅。

“還不跟上?”

譚笑笑一頓,牽著馬小跑跟了過去,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主子是怎麽知道他們在這裏埋伏呀?”

薑汜腳尖一頓,斜睨了她一眼,狐狸眼微眯,卻含著肆意的笑意,道:“嗬,本座為何不知?既然他們誠心誠意邀請本座來,本座又怎可拂了他們的好意?”

說完,他便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譚笑笑緊緊跟隨,心卻驚了驚——他早就知道了……那麽資料上的顯示,薑汜將在玉龍關喪命,實則是一場假死脫身的戲碼?

這時,薑汜卻忽而轉身,彎腰逼近了她,狐狸眼裏藏著危險的氣息,“你又怎知本座在這有危險?”

譚笑笑驚了嚇,也不曾想他又突然就提起了這事,腦中過了好幾個理由,終究不曾說出口。

薑汜望著她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眸,須臾才挺直了腰板,道:“也罷,本座不再追究你以往的事,隻是從今起……”

譚笑笑顫了顫眉尾,耐心等後文。

“你隻能是本座的人,可明了?”薑汜伸手,輕輕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原是薑汜以為她是敵營的派來的奸細,所以在他看來如今她應該是打算換了陣營,他也不計前嫌收下了她。

“主子,真的要收下言笑嗎?”譚笑笑抬眸,笑盈盈地望向了薑汜,透亮的眸子掠過了淺顯的笑意,卻是那般地好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薑汜從來都明白這個道理。

他微微地挑起了眉,含笑望著她,反問道:“有何不可?”

既然他不擔心她有可能背叛,她自然是心安理得地留在了他身旁。

“言笑明白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她抬頭微笑,如向陽的花兒那般燦爛,卻暖了他的心窩。

“膽子肥了。”薑汜說是這般說,卻無一絲責怪之意。

“言笑不敢。”

譚笑笑嘴角噙著笑,卻是那般淘。

玉龍關被屠了城,在須盡關的金蕎將軍立即派眾士兵行至玉龍關。

玉龍關早已被鄰國奸細所屠,用以設計引誘薑汜,意圖引君入甕,殺之後快。

薑汜卻將計就計,以牙還牙,屠了奸細的所有勢力,並順藤摸瓜,尋出了一份叛國名單,這同時也成了京城中一些人惶恐不安的噩夢。

薑汜,本來就是他人的眼中釘,有沒有這一份名單,對他來說也沒多大區別。

但對於京城中的某些人來說,可就不同了,那是相當於死神的召喚。

如此,他們的回京之路,必然比來時更為凶險。

然,譚笑笑明白,在玉龍關都幹不掉薑汜的人,就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

而那份傳說中的死亡名單,譚笑笑也不曾看過。

在須盡關呆了好些日子,薑汜才慢悠悠地準備回程,鄭輝與他們不同路,先行一步。

鄭輝狸貓換太子,領著假“薑汜”按原路先一步回京,而薑汜與譚笑笑則走其他的鄉間小路。

“這一路,你便直呼我名即可。”薑汜瞥了眼譚笑笑,道。

譚笑笑明白這是為了不要太高調,她頷首表示了然。

一前一後逛著他鄉的風土民情,也別有一番風味。

薑汜低眸見她滿臉欣喜地這看看那望望,便張口問道:“可有想要的?”

譚笑笑一頓,以為是自己太張揚了,趕緊搖搖頭,又複那般乖巧模樣。

薑汜皺了下眉,伸手牽起了她的小手,彎腰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不必拘束,如今你與我,飾演的是一對年輕夫婦。”

譚笑笑愕然——什麽時候決定的事?她怎不知?

“我說是便是,你有意見?”薑汜降低了音量,唇間的熱氣撲打在她耳根,無端地讓人燥熱臉紅。

她隻能乖乖頷首,任由對方牽著。

薑汜笑著站直了身板,問道:“想買什麽?”

“姑娘,走過路過可千萬別錯過!這可是我們西北一帶最出名的黑陶工藝啊!”一路邊攤小販一眼就看出了譚笑笑非本地人,當下便熱情地介紹著,“你瞧瞧這黑陶,這成品……”

這小販說得口幹舌燥,難得來一趟的譚笑笑也滿心想要,她頓了頓,準備掏出了她存了一兩個月的銀兩時……

一墨綠袖從她眼前掠過,接過了小販主賣的黑陶工藝,將銀兩放在了桌子,緩緩而道:“買了。”

“噯噯噯!就喜歡這麽爽快的客人,姑娘有福氣咯。”小販主又說了好幾句恭維的話。

薑汜卻將那黑陶工藝塞進了譚笑笑懷裏,“喏,你的。”

“噯?”譚笑笑驚訝。

薑汜撩起了眼角,當著小販主和譚笑笑的麵,道:“雖是百拙千醜的東西,倒是與你相配。”

譚笑笑:“……”

小販主:“……”莫名地想用銀子砸這張俊臉,可如何是好?

而薑汜確實所說的是實話,小販主的地攤貨,製作粗糙,自然是比不上宮裏進貢的工藝品。

薑汜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自然是沒少見過好東西。

隻是這般不客氣地說法,著實氣人。

可薑汜從小就是尚書之子,後來又成了權勢滔天的權宦,從來也隻有他人給他麵子,可沒有他討好他人的時候。

即便是皇帝麵前,他也是公事公辦,不曾諂媚半分,始終清貴淡雅。

當下,他難得想向一人示好,卻隻能成了驚嚇。

譚笑笑並不知薑汜的想法,隻當他是挖苦自己,對小販主嘿嘿一笑後,便拉著薑汜走了。

小販主卻用心疼可憐她的眼神望著她——有這樣一個俊美的相公,她長得又是這般普通,怕是少不了吃苦吧?

貌似看明白小販主眼神的譚笑笑忍不住顫了顫眉尾,想想方才薑汜說的話,忍不住幽怨地瞪了眼怡然自得的薑汜。

薑汜見她瞪了自己,心底微微有些疑惑了——莫不是本座方才的讚賞不到位?

他本意是,想誇隻有好看的她才撐得了這般醜陋的東西。

可惜,並沒人感覺到他衷心的讚賞~

因此,堂堂九千歲就陷入了一個莫無須有的瓶頸——如何正確打開讚美式的愛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