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譚笑笑抬眸看向了那張好看的臉。

“我……”祁湞連忙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拘謹羞澀地看向了譚笑笑。

譚笑笑一愣,溫柔地笑了——是呀,他是他又不是他。

“本宮無事了,謝謝你。”譚笑笑將懷中由紙包裝好的東西遞給了他,道:“這是街上瞧見的,想著就買來給你吃,也不貴,若是不喜,就丟了吧。”

祁湞沒有猶豫地伸手接了過去,張了張口,愣是沒想起自己要說什麽,隻想留住她……

“謝謝……”

譚笑笑見他懵懂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心上不由得溫柔了,她道:“後天,我便離開,你會來送我嗎?”

這一次,她的自稱是“我”。

祁湞這才恍然想起監禁之日將至,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紙包,緩緩地頷首,“小僧,自是會親自送殿下離開。”

而他的自稱卻用回了“小僧”。

“那本宮就安心了。”譚笑笑也收拾了自己的情緒,抬眸淺笑,又複那般風流自在,“那日,本宮就等著你這木頭。”

祁湞微微頷首,就看著她一步一步地不疾不徐地向外走,想留住,卻找不到理由。

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他才低眸看向了手中的紙包,輕輕攤開來一看,原來是糖葫蘆……

隻是早已粘緊了紙,有些還碎了,卻是她一直帶在身上。

他的眸光加深了,幽暗不明……不知不覺中已是情根深重。

祁湞伸手小心翼翼地將紙黏住的部分撕開,再優雅地咬上了一口糖葫蘆——外麵很甜,裏麵又酸得很,可就是好吃。

他就這樣,一顆顆地吃進了肚子裏,也不介意早已難看黏糊的糖葫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兩日,響徹京城的號外,無非是罪臣左相中毒,皇帝又派了禦醫前去。

人人皆歎是個好皇帝,雖柔軟了些,但誰人不想為這樣的皇帝賣命呢。

清安寺……

“公主。”紅珊低了低頭,湊近了譚笑笑道,“秦大人,已按照您的吩咐……”

“本宮知曉了。”譚笑笑微微頷首,伸手挑選了一支淡雅美麗的梅花簪,遞給了紅珊,道:“替本宮戴上。”

紅珊望了眼銅鏡裏那傾城絕色的自家公主,乖乖地行了一禮,便接過了她的簪,溫柔地替她戴上了,“公主可真好看。”

“你就知誇我,走吧。”譚笑笑伸手點了點她的小臉,溫柔地起身了,那端莊繁華的深蘭色織錦長裙便隨之移動了。

本是國色天香,自是一笑傾城。

靖安六年,春,三月初五,清安寺拒香客,寺中上下皆為了恭送嬋陽長公主。

那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眾人隻見那輝煌端莊的鳳轎緩緩出了清安寺。

清風吹起窗簾時,眾人也隻能匆匆瞥見那白膚紅唇,不由得很是好奇,也更覺惋惜。

“等等。”那一道清冽天籟之音般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由得望向了聲音的源處,而那鳳轎也緩緩停了下來。

隻見一抹白色劃過了眾人的視線,待定睛一看時才恍覺竟是白色金絲勾勒的袈裟!

全國上下,唯有一人能穿,便是當今史上最是年輕的若佛聖僧!

祁湞落在了鳳轎前,背著手,優雅地抬眸看向了眼前的鳳轎,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應了殿下,會來送行的。”

鳳轎上傳來了一聲輕笑,淡淡如黃鶯鳴,很是好聽。

“本宮也算……沒看錯人。”

一隻雪白的手輕輕地掀開了門簾,祁湞便看見了那抹絕代之麗……她著了一身深蘭色挑金絲鳳霞織錦的宮裝長裙,裙裾上卻又繡著點點白梅,僅用一條淺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烏黑的秀發綰成公主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

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

就算是祁湞,也驚豔得先是一愣,才恍然察覺自己失了態,握緊了手中的佛珠。

“前日收了殿下的禮,小僧卻無以回報……”祁湞輕輕地走上前,將手中的佛珠遞給了鳳轎上的她,道:“小小心意,不成敬禮,還望殿下收下。”

譚笑笑驚愕地看著他遞進來的手,頓了頓,伸手去接了,那小小的一串佛珠便放在了她手心中,還是暖的,殘留著他的溫度。

祁湞見她收下,佛珠戴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不由得柔了眸光,自己也不自覺地溫柔了。

“聖僧?”紅珊怕耽誤時辰,便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終是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祁湞回神,後退了幾步,便任由那鳳轎從他眼前走過,將那不由自主向前的腳緩緩地收回了——他可否為了護她,棄蒼生?

答案是,否。

譚笑笑深知,他又怎會在大義麵前,選擇她呢?

便是如此,她也是樂意的。

這一世,能這般無以忘懷,就是足夠了。

隻能願下一世,他能全心全意地隻在乎她一人,便真是隻在乎她一人,她也已圓滿了。

確實是貪心了些……

靖安六年,春,三月初六,嬋陽長公主親自下大理寺,翻舊賬,打貪官,持聖旨下令左相魏氏一族,百年內皆不得為官。

靖安六年,春,三月初七,嬋陽長公主以雷厲風行之勢,打壓魏氏一派,朝廷上一時間成了嬋陽長公主派一支獨大。

紅珊匯報完了外麵的事情後,她滿臉佩服地望著在公主府上賞花的譚笑笑,道:“公主好生厲害,這您也猜出來了。”

譚笑笑卻沒有笑,她搖了搖頭,收回了賞花的視線,往屋裏走。

“殿下為何不開心?如今左相也永無翻身之力了。”紅珊連忙跟上,匆匆地擺手讓侍女們將院子收拾了一下,便踏進殿內。

“左相雖然落網了,但他背後的人卻沒現身,那人仿佛故意逗本宮一般,將這麽這麽肥潤的開胃菜,放在本宮麵前,一下子撐爆了本宮。”譚笑笑低了低眼眸,眼底卻掠過無盡的冷意,似若有所指。

紅珊不懂,更是疑惑道:“殿下撐爆了?紅珊怎麽沒看出來。”

譚笑笑一頓,搖了搖頭,笑出聲來,才輕聲道:“眼下,隻剩本宮一支獨大,你猜誰會最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