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珊不知。”紅珊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她的確不知。
譚笑笑則暗輕歎了口氣——不就是當今的小皇帝咯!
如今,嬋陽長公主的勢力如日中天,自然成了小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即使再親又如何,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譚笑笑深知這個道理。
早在原主被禁於清安寺,就已經開始顯露苗頭。
“不知者無畏。”譚笑笑回眸對紅珊一笑,確實溫柔的,“好了,你替本宮尋一套端莊點的衣裳,本宮要進宮麵聖。”
“是。”紅珊連忙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譚笑笑則低眸望著手腕上的佛珠,輕聲呢喃著:“你早知本宮的選擇,是嗎?”
坐在金鑾殿之上的人,指尖輕輕地點著鑲金的龍椅,斂著那雙與她很像的鳳眸,緩緩而道:“不知聖僧此次進宮來,所謂何事啊?”
“小僧是為一人而來。”祁湞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道。
“哦?不知能讓聖僧親自前來求朕的是何人呢?”譚琢欽抬起了鳳眸,一瞬不瞬地看向了祁湞,龍威初顯。
祁湞揮了揮衣袖,向他一拜,終是恭敬道:“嬋陽長公主。”
“嗬嗬~朕倒不知,短短幾日,聖僧卻換了陣營。”譚琢欽勾唇一笑,卻似笑非笑。
祁湞坦然道:“小僧從未。”不曾站過何人,又哪來陣營之說。
“讓朕猜猜。”譚琢欽起身,緩緩地移步,向祁湞走去,那本是單純可愛的圓臉上,一雙鳳眸卻是淩厲湛黑,“聖僧……莫不是戀上朕的皇姐了麽?”
祁湞一頓,眼底掠過了一絲驚愕,似自己也不曾察覺般地搖了搖頭,“不,小僧不過是……”
“噯~聖僧莫要緊張,朕怎麽會介意呢?”譚琢欽越過了祁湞,背手而立。
祁湞隻是稍稍沉默,很快就找回了原本的從容,轉身一拜,道:“若佛隻是覺得嬋陽長公主不像外麵傳得那般不堪,對陛下,更是真心實意。”
“聖僧莫忘了。”譚琢欽回頭隻看了他一眼,冷漠無情道:“身在帝王家,又豈是真心實意就可以了。”
祁湞了然地頷首,卻又不認同,但他明白,這已經不是他三兩句就能說服得了的。
“那陛下想如何?”祁湞坦然地問道,在此也就他兩,自然不會穿出去,壞了小皇帝的名聲。
譚琢欽甩了下袖子,挺直了腰板,冷然地一字一句道:“廢嬋陽。”
祁湞卻早已猜出,他頓了頓,向譚琢欽提出了一個要求,當那微薄的唇形動了動之時,譚琢欽已驚愕地睜大了眼眸。
“那就拜托陛下了。”祁湞微微向譚琢欽鞠躬,也不論對方如何答複,兀自往外走。
天下之人,唯有祁湞與嬋陽敢這般無禮了。但也唯有這二人,是譚琢欽斷然不會去追究的。
譚琢欽身穿明黃色龍袍,站在那萬人之上的位置上,看著祁湞瀟灑離去,像極了當年的皇姐……也是這般棄下皇位從容地走出去。
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但卻又不得不害怕,因為……先帝的遺囑上,皇位並非傳於他,而是皇姐嬋陽!
他如何不忌憚!
即使她不在乎不想要!
譚琢欽握緊了拳頭,眼神早已冷透了——既然是皇姐讓的,那何不讓得再幹淨利落些!
譚琢欽本是天真無邪的,但因為坐上了這個皇位,他被迫接受了太多,也由此變得連他自己都害怕的真正帝王!
譚笑笑踏進久違的宮內時,心下輕輕一歎,無疑的是譚琢欽的帝王之氣初顯了,再過不久,他已能真正地站在那皇位之上。
而如今,最大的阻礙就是她,嬋陽長公主,譚笑笑有些替原主可悲,但又是冷漠的。
既然原主早已知這條獨木橋走下去,遲早會相見無情……那代替原主的她,也隻是履行了原主的遺願罷了。
譚笑笑斂著美眸,流光掠過了眼底,厚重莊嚴的湛藍宮裙如蓮,隨著她的每一步緩緩盛開。
她餘光便瞥見了那抹白色,腳尖一頓,直勾勾地望向了那人……
祁湞見是她,便點了下頭。走了過來,“殿下。”
“木頭,你來做什麽呀?”譚笑笑依舊原來那般笑道。
“來見陛下。”祁湞也是一板一眼地回答。
譚笑笑卻忍不住笑意溢出眼底,不知為何,隻要是見到了他,就忍不住歡喜~
“本宮自是知道你去叫陛下,那你叫陛下為何呀?”
祁湞頓時就沉默了,想來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又無法說出真正的緣由。
“你啊,這般呆悶,可如何娶到小嬌妻呢?”譚笑笑三兩步湊近她,笑道:“也罷也罷,本宮就不逗你了,晚些可要記得找本宮玩呀!”
祁湞微微頷首,便看著她從自己眼前經過,卻又不自主地伸手拉住了她。
“哎呀~”譚笑笑誇張地回頭一看,笑得眉眼彎彎,道:“大家都看著呢,聖僧要對本宮如何呀?”
“殿下……”祁湞微低著頭,輕輕地說了一聲,卻溫柔得讓她停下了腳步看過去。
“那話還作數嗎?”
他溫柔清冽的聲音,猶如山間琴聲清越。
譚笑笑指尖輕輕一顫,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她默默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轉身背對著他,沉聲道:“不做數。”
祁湞身子一頓,了然地苦笑著……
難怪最是無情帝王家。
但偏偏她又是不忍牽扯他下去……
“若佛明白了。”祁湞恭敬地向著她的背影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譚笑笑停頓了下來,悄悄地回頭看那修長纖細卻又挺立如鬆的身影……
猶記得她曾說:“木頭呆子,你若肯還俗娶我,那我就回頭是岸,如何?”
而他說:“施主,還望自重。”
“回不去了。”譚笑笑輕輕地搖頭,回頭堅定地向前走。
那個人,定然是為她求情了……
可他又怎知,帝王家的無情呢?
無論如何,已是太遲了。她已踏上了獨木橋的中心,而橋的一端早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