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散去,陰羅神的身體漸漸清晰,果然是任若雲。
隻是隨即她的頭邊、身側又依次探出了三個腦袋,然後齊刷刷一臉陰毒與嗜血地看著他們,說話時,便是四張嘴巴同時開口,所以聲音男女莫辨,透著詭異的音調。
望過來的視線如針紮一般刺得人皮膚刺痛,不隻是幻覺,祁書硯的皮膚真切地滲出點點鮮血,散發出的氣味如同世間美味,引得周圍的陰魂一陣**。
“我是猜到你了,但是不敢確認,也不想承認我們以為的殘忍的陰羅神,竟然會是你們。”淩瑤淡淡地說。
陰羅神繼續笑:“怎麽不會是我們?”
“你們本來是受害者,讓人同情。”
“受害者?”陰羅神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一般,笑得更加刺耳,“我才不要當無力反抗的受害者,可憐、同情,這樣一句輕飄飄的無用之語下,卻是我等被百般折磨的痛苦與哀鳴!”
她右手一招,抓過來了一隻陰魂,在她手中,淩瑤終於看見了這些陰魂是什麽樣子。
其實就是普通村民,黝黑、粗糙,看得出常年勞作,隻是四肢不知為何比常人長上許多,此時他目光呆滯,軟綿綿地被陰羅神掐住脖子。
就同一個沒有反抗意識的玩偶。
陰羅神似乎沒有用力便扯下了他的手臂,斷口處隻留下了一點點黑色的血。
隨即哢吱哢吱的恐怖咀嚼聲響起,任若雲三兩口便將這條胳膊吞吃進肚子,緊接著是其他四肢、身體,最後是頭顱。
這是一場恐怖至極的,隻屬於任若雲的饕餮盛宴。
這陰魂那張呆滯的臉上終於有了極度驚恐懼怕的表情,這使得陰羅神越發興奮。
等到那頭顱也被吞吃完,陰羅神伸出過長的舌頭,舔了舔尖利的牙齒,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你看,這是當時把我扔進石磨的人,我作為受害者時無力反抗,如今,我是你們口中的加害者,我可以掌控他們所有人的生死輪回,讓他們驚恐、痛苦,甚至還有以前那個虛偽的陰羅神,多麽美妙,多麽美妙……”
“他們要遭受生生世世、永無止境的報複!不可能有終點!”任若雲小嘴一張,一團黑氣從嘴中溢出,又重新組成了剛才那個村民呆滯的陰魂。
“你說,難道我有錯?”
“報複惡人從來都沒有錯,以德報怨如何慰勞自己曾經所受過的傷痛。”淩瑤輕歎一口氣,“但是報複是為了讓自己解脫,為了捍衛自己心底裏仍舊在守護的一點美好,若是讓自己掉入了更無盡的深淵,無異於自我折磨。”
“你該將所有人報複完後,去探求一種你渴望的新的人生,而不是將自身困於噩夢當中。你現在也依舊可憐,是個可憐的被怨氣和煞氣控製的奴隸。”
淩瑤喃喃地說著,既是說給任若雲聽,也是說給自己聽,隻是很遺憾,任若雲現在並不能聽進去她的話。
淩瑤微微扭頭,望向了祁書硯。
她露出的似乎是平常自己經常見到的表情,但無法動彈的祁書硯心裏卻泛起一陣未知的恐懼。
淩瑤的眼神裏涵蓋了太多內容,他還沒讀明白,就見淩瑤又憑空掏出了那把紅劍,毫不猶豫向陰羅神劈砍過去。
如今很明確的,這個鬼域結界的關鍵點就是麵前的陰羅神,那麽殺了她這個結界便不攻自破了。
但是現下太過危急,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找出陰羅神的缺點來擊敗她,眼看陰羅神殺招將至,為了活命,淩瑤隻能得再次動用紅劍。
隻是……
結界破碎,他們又回到了之前那個黑暗的空間。
他們在鬼域結界裏似乎待了挺久,但是現實中才過去一瞬。
燃燒一魂一魄獲得的能量已經全部耗盡,淩瑤明顯感受到自己這具魂體快要破潰,現在這種情況單靠祁書硯的一點血已經沒用了,怕他擔心,淩瑤強行激發本體的精神力穩住魂體。
眼前的黑暗中顯現出一個人影,人影逐漸清晰,長相英氣,膚色是與其他靈魂體一般無二的灰白色,隻那兩片薄唇、一雙血瞳各位猩紅,像旋渦一樣吸引著靈魂。
【提示:反派boss暮靄出現~】
哦?淩瑤好奇地又看了一眼暮靄。
祁書硯拉了一下她的手,讓她的注意力收了回來。
淩瑤好笑地看著他,看得他臉通紅。
暮靄:???當著他的麵秀恩愛?
看見暮靄走近,淩瑤隻對他微微欠首,祁書硯則是警惕地戒備著。
暮靄勾唇一笑,像一個紳士一樣開口:“本尊名暮靄。”
淩瑤不動聲色地把祁書硯拉在自己身後保護著,看似笑著實則沒有什麽感情地回:“淩瑤。”
暮靄看在眼裏,但並不在意,引起他興趣的並不是她,而是那把劍:“可否讓本尊再看看剛剛那把紅劍?”
淩瑤輕輕一笑:“隻怕魂尊大人受不起。”
暮靄笑容一收,眼睛微眯,釋放出危險的信號,口氣也冷了下來:“你認得本尊?”
魂尊暮靄,這個小世界的反派boss,千萬惡鬼聚身者,無身無形,唯有神識,隻要世間有惡鬼存在,他就能匯聚以成其身。
這麽個一聽就很6的大佬,還是栽在了女主身上,被男主發現了bug,最後也神識消散,成了男女主的墊腳石。
這是剛剛係統傳給她的劇情。
怪不得,看來剛才那個鬼域結界的陰羅神也隻是匯聚他身軀的其中一隻惡鬼而已。
眼見暮靄手掌一翻,手指快速掐訣,看樣子似乎又要釋放惡鬼,淩瑤心裏罵了他一萬句,但是不敢賭。
她的魂體內已經到了極限,有無數裂痕,如果她不在了,祁書硯一人麵對暮靄絕無生還可能。
淩瑤一邊罵他一邊召喚出紅劍,猛地像扔標槍一樣向暮靄扔去,刺進暮靄的身體裏,隨即一道天雷劈下,暮靄正正被劈中,身體消散。
看似嚴重,但是淩瑤知道這對暮靄來說不過是一點點小傷而已,於是帶著祁書硯立刻縮地成寸跑了。
紅劍是與她靈魂綁定的本命武器,自己知道回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淩瑤停了下來,也終於耗盡了魂體的所有能量,出乎她意料的是,魂體的破潰來得格外迅猛,她隻來得及叫了一句“小道士”,就維持不住身形,魂體瞬間布滿裂痕,破碎消散了。
所有的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祁書硯先是一愣,心髒像是停止了跳動,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感到自己幾乎失去了五感,聽不見,動不了,眼前一片片發黑。
陣陣的寒意爬上了他的身體,像是冰冷的海水將他包裹、拉扯、沉沒,他絕望地目睹自己漸漸沉入海底,無力抵抗。
他張了張嘴,半天才發出一聲顫抖的、微弱的呼喚:“淩瑤?”
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