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落回到宮殿的時候,百裏晝正坐在桌邊看書,她擺手讓周圍的宮人不要行禮,自己則偷偷轉到百裏晝身後,不厭其煩地玩些小把戲:將手蓋住他的眼睛。
被百裏晝當場攥住手腕:“堂堂一國之君,怎麽盡愛玩些小把戲?”
他放下手中的書,有些好笑。
知落撇撇嘴,還不是太過無聊了,她就想找些好玩的:“那些奏折我不想處理了,你幫我吧。”反正百裏晝處理奏折的能力並不在她之下。
百裏晝拿著書的手頓了頓,眼中劃過一絲異樣:“陛下就這麽相信我嗎?”
知落心中暗自腹誹,廢話,那是她四世的愛人,自己怎麽會不相信?
百裏晝見知落一雙清亮的眸子裏滿是信任,不知為何有些慌亂地錯開視線,叫知落有些好奇,自家愛人不會在這個世界還有隱藏身份吧?
雖然察覺到這一點,但知落卻懶得管這些,隻管往小榻上一躺,尋些話本和點心,開始享受了起來。
百裏晝見她如此歡快,不知為何沉默起來,他的手裏正攥著一張小字條,被他用力地攥著,小字條也有些褶皺。
他在等一個把小字條傳出去的時機。
暗衛孟雪此刻進來,向知落行了一禮,得到回應後抬起了頭。
知落擺擺手,表示不必避著百裏晝。
孟雪作為暗衛不會質疑主上的命令,於是向一手撐著腦袋坐在上手的知落匯報。
“我們的人發現有人向丞相府遞出情報,而且看來源,似乎是宮裏的......”
知落若有所思,沒有答話,不料這時一身是血的女子從外走來,步伐倒是穩定地從門外走來,正是她派出去保護鄧茵兒的暗衛孟霜。
“陛下,昨夜不知道哪裏來的賊人向鄧府襲去,看他們的目的和情狀,似乎是要對鄧小姐不利。”孟霜畢恭畢敬地匯報道。
知落頓了頓,問了另一個問題:“可有傷亡?”
“我等按照陛下的計謀,並沒有人員傷亡,屬下身上都是那些賊人的血。”孟霜不得不佩服陛下如此神機妙算,竟然能猜到裴旻的舉動。
還讓她們事先與鄧茵兒說明,必要的時候會裝作劫持她,這才擊退了那些賊人。
饒是如此,知落的臉色還是陰沉下來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主能瘋成這樣。
至於為什麽她確定是裴旻,除了裴旻,還有誰會對鄧家下如此重手?
本是交給暗衛的防身之招,沒想到不過區區一夜就被用上了,倒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從某方麵來說,裴旻對鄧茵兒的執著已經到了一種很恐怖的地步。
孟霜頓了頓,單膝跪地道:“因屬下害怕耽誤陛下的大事,故而沒有沐浴更衣來見陛下,還望陛下賜罪!”
知落有些無奈,孟霜傳承於孟家皇室,自幼被皇室專人培訓,所以有些方麵就有些固執,並且在她幾次改正後仍然有些拘泥。
她從塌上下來,絲綢製成的衣擺沿著小塌慢慢滑動,又一點一點蓋住白皙的小腿,精巧的腳踩在鬆軟的毯子上,雙手輕輕將渾身是血的孟霜扶起:“無礙,朕不在意,隻要你們平安回來就好。”
“你們可有查探到那些賊人的來處?”她思索一會問道。
孟霜搖頭:“隻得知,他們來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暗芒,一向拿錢辦事,宗旨就是不會透露雇主的隱私。”
裴旻倒是會撇清和自己的關係。
知落當機立斷:“多加派些人手,注意保護好自己的安危。”
孟雪孟霜齊聲道:“是!”她們剛想告辭,就被知落再次叫住:“你們替朕去給一個人傳話。”
*
果不出知落所料,裴旻如今是完完全全瘋掉,今日的早朝上就彈劾了不少知落這派的官員,偏偏各個證據屬實,知落還不能說什麽。
靠!借此打壓她的勢力是吧。
知落今日還就與他杠到底了,下麵有個官員頓時上前:“稟陛下,臣有本要奏,戶部侍郎趙強大人借職責之便挪用公款,收受賄賂……”
“刑部侍郎史中大人徇私枉法,怠慢公務……”
“工部尚書劉楚大人偷工減料,欺君罔上……”
一大串人名念出來,當下的裴派官員有些坐不住,都在觀察著裴旻的神色,他卻也是沒有那麽慌張,眼中是不緊不慢。
那念出一大串人名的官員看了知落一眼,頓了片刻,繼而道:“懇請陛下,懲治這些屍位素餐,欺君罔上之徒。”
這句話落下,裴旻那派卻是靜悄悄的,讓知落不由起了疑惑:難不成裴旻還有後手?
木公公剛欲宣布“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這邊又上來一個官員。
“陛下,皇宮守衛統領一職如今暫缺,臣想舉薦廉傑大人。他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在兵法一道很有見解,正適合此位。”
此言一出便當即得到五六個官員的響應,俱是裴旻那邊的人。
知落略一思索,就發現廉傑是裴旻一黨的,將守護自家的安危交給他,她怎麽可能會放心?
她剛想找理由推辭,不料身邊坐著的百裏晝卻在此刻發言:“陛下,臣也以為,廉傑大人堪當此任。”
他清亮的眸子和她對上,眼中充斥著些什麽,讓她有片刻失語,不過隨後她便轉過頭:“如此,就廉傑吧。”
當下便有群臣高呼陛下聖明,裴旻於是在其中極為紮眼,如今他眼中的野心已經無需再藏,他作為先帝親封的異姓王,擁有肥沃富饒的領地和“入朝不趨,讚拜不名”的特權,在朝堂之上有半數大臣都支持他。
便是知落身為女帝,也一時半會動不了他。
朝堂上的氛圍極度凝重,兩方幾乎勢均力敵,內部的爭鬥也一觸即發。
知落忽然有些厭煩,她端坐在高座之上,看似擁有這方地域的最高權力,實則處處受限,隻能看著這些人肆無忌憚地擴張自己的勢力。
還是得想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