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暖流匯入了程漾的精神空間,愣是把她從意識消沉的狀態裏給拉了回來。

她微微抬起頭,隻看見了一個棱角分明而又異常真摯的下巴。

下一秒那人低頭看了她一眼,因生氣而抿緊的薄唇縫隙中藏著兩顆若隱若現的小虎牙。

“學姐,你沒事吧?”

程漾愣了一下,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江止觀?”

每次和你見麵,我好像都很狼狽。

江止觀沒聽清楚她的話,隻是低頭確認了一下她的狀態,然後竟直接把她橫抱起來,在眾人的目視下,理直氣壯地走了出去。

“我帶你去醫務室。”

“高二的江止觀?他怎麽來了?”

江止觀是這個學期剛剛轉過來的學生,因長相帥氣,為人隨和,學習運動都不錯,經常連名帶照片地登上學校表白牆。

他在學校裏算是小有名氣,評選校草的版麵也必有他的名字,所以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

班長站在講台上,扶了扶眼鏡,沉著臉揮了揮手裏厚厚一摞的運動會資料。

“下周學校要開運動會,他來給我送資料。上課了,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順便想想自己下周要報什麽比賽項目,一會兒到我這來報名…”

“啊…”

教室裏一陣噓聲。

程漾小鳥依人地縮在江止觀的懷裏,安靜得像個漂亮人偶,長發遮住了她的麵容,隻露出尖細蒼白的下巴,狀態看起來十分令人擔憂。

江止觀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臨走出教室前,她靠在江止觀的肩膀上,回頭看了一眼張翔所在的方向。

張翔李曼幾個人還站在她的課桌前,因為江止觀的出現,讓李曼的戲演到一半突然叫停,班裏其他人的話題早就從“揭露惡女罪行”變成了“猜測江止觀和程漾關係”之類英雄救美的八卦。

李曼憤怒地摔摔打打,把程漾的桌子推倒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連書本也沒有幸免,在她的手下全都成了碎片。

其他人躲得遠遠的,唯恐避之不及,看著她的眼神猶如看瘋子鬧劇。

張翔嘴裏一邊叫著李曼“寶寶”一邊嚐試阻攔,可視線卻鬼使神差地朝著程漾離開的方向看去。

幽深的瞳孔仿佛有魔力般,吸引了他的全部心智,他的眼中失焦,回頭狠狠地推了正在發瘋的李曼一把。

“鬧夠了沒有?給我滾!”

李曼猝不及防地被他這麽一推,嬌小的身體便倒在了她自己造出來的那團垃圾之上,胳膊和腿撞擊在桌凳棱角上,嘴裏不由得發出痛哼。

她緩過來那陣痛勁,紅著眼睛厲聲問道:“張翔!你幹什麽?!”

張翔的眼神仍是失焦的,嘴裏的話卻一如既往地散發著惡意:“不想幹什麽,就是看你不順眼。”

李曼的淚珠像是不要錢似的從大眼睛裏滾落下來,睫毛膏和眼線糊成了黑黑一團,那副慘樣看上去並不比剛剛還在受她欺負的程漾好上多少。

她忍著痛,用手顫抖地指著張翔,整個人氣得發抖:“行,你給我等著!”

李曼哭著跑出教室,站在張翔旁邊的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玩伴”臉上表情複雜,互相對視一眼。

張翔自從認識李曼以來,就像是被迷了心智似的,根本沒有對她說過重話,更別說打她或者推她。

有個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問道:“張翔,你沒事吧…”

張翔眼底通紅一片,咬著牙麵容猙獰猶如厲鬼:“我能有什麽事?早就看那個臭婆娘不順眼了。媽的!”

他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特別暴躁,還朝著周圍吼道:“看什麽看?!”

此時,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條惡狗。

班長哼了一聲,“一群瘋子。”

老師踏入教室後,各方主角散去,這場鬧劇才終於落下帷幕。

程漾看著李曼從教室裏狂奔而出,哭著朝和他們相反的方向跑走,這才滿意地把自己的精神觸角從張翔身上收了回來。

朋友,再忍忍吧,這才剛剛開始。

她在精神力明顯虧空的狀態下,冒險調動精神觸角,去挑撥張翔和李曼的關係,其實也是為了試探江止觀。

僅僅隻是調動一根精神觸角,就使她的精神力重新清零,卻沒有讓她產生虛脫的感覺。

反而越是靠近江止觀,源源不斷的正向精神力就會通過接觸,自動湧入她的精神空間,滋養著她的精神觸角。

比之上個世界的江止觀,這個世界他所能帶給她的精神力好像更純淨了。

是他,沒錯。

江止觀聽見了身後的動靜,原本想要回頭去看,卻被程漾有意無意地阻攔了。

“怎麽了?”程漾的眼中像是有波紋,眼底還有未散去的驚恐,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白得像雪一般。

江止觀就算如此近距離地抱著她,也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溫度,重量也輕得嚇人。

他立馬就把張翔和李曼等一眾人的事拋諸腦後,一路小跑到了醫務室。

醫務室裏空****的,校醫胖胖的,鼻梁上的眼鏡幾乎陷進了肉裏。

見他們二人來了,從眼鏡上方的狹小縫隙裏打量他們,視線最後落在了程漾身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又來了?”

她像是走流程似的快速幫程漾檢查了一下身體,在手裏的記錄本上潦草地畫了幾道。

大概是在寫程漾的診斷記錄。

“營養不良,再加上著涼了,有點發熱。問題不大,不需要吃藥,注意補充營養和維生素就可以了。”

她從飲水機裏接了杯熱水,放在程漾的床頭:“你可以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之後校醫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臨走前還交代江止觀他們走的時候別忘了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