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孩子 2
到了莊子,喻戚好一家三口安置好,莊子裏管事的帶著婢‘女’和婆子過來給大堂中的方氏見禮。
方氏坐在前方的椅子上,拿著管事雙手捧上的賬本大致一掃心裏有數後,讓她們各自去忙手下的事,晚飯給莊子裏的人每個添了二兩冒油解饞的豬‘肉’片子。
莊子裏的下人配著一鍋煮的白菜,晚飯都多用了兩碗粥和三個白麵饅頭。
東邊空間最大的屋子裏,解開心結洗漱完剃了胡子穿著一新的喻長恩,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兩葷一素外加一道三鮮湯,嗅了口散在空氣裏的香味他招了喻戚好和方氏美美的用了一頓。
晚上睡眠不管是喻戚好,還是喻長恩夫‘婦’都沒有絲毫因為換了陌生住處有丁點不適,皆是一致在各自屋子的‘床’塌上一覺好眠到天亮。
次日喻戚好醒來,挑了件月白素馨‘花’刺繡裙子穿上,洗漱完自個兒拿了桃木梳子動作還算流暢的把一頭細密黑亮的秀發梳順,簡單的在腦後綰好發髻,別上兩支素馨‘花’銀釵,耳朵上取了對細長的銀墜子戴上,末了還提著輕軟繡素馨‘花’的裙擺美美的在屋裏轉了一圈。
這裏,環境雖然沒有身體原主記憶裏喻府的清雅別致,也沒有前夫威遠侯府的奢華大氣,但是這裏勝在人口簡單,地麵寬闊,好山好水的隨時可以領略大自然最本質的風情。
站在莊子外迎著清風吹來,喻戚好突然覺得,如果能在這裏長期生活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
方氏昨兒知道了這個莊子不錯的收益,現在看著‘精’神麵貌和之前完全是煥然一新的相公也覺得之前同意‘女’兒的提議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她一家被公公做主趕出府來,雖然免了每日公公婆婆不下三遍的訓斥,但是現在皇城裏誰人不知道她家的禍事——相公被聖上遷怒奪了官職,一家三口被喻老爺子從族譜上劃了名兒,‘女’兒也被威遠侯府的二公子遞了一紙休書,連帶的出了府在外麵宅子周圍的人家,也是把她一家看做飯後笑料,每日看著她一家幸災樂禍在背後指指點點。
可以說,她一家現在說是皇城最大笑料也是最倒黴的代名詞也不為過!歎口氣,方氏突然覺得相公現在能從那個環境造成的‘陰’影中走出來,‘女’兒還能好好地活著,她其實就很滿足了。
可是滿足之後呢?
相公沒了官職,以後莫不是長期無所事事閑賦在家?
‘女’兒被休回家突診有孕,以後莫不是不再找戶人家嫁過去而把肚裏的孩子生出來?
在見多了“生子走在鬼‘門’關好多回不來”的事例,方氏覺得‘女’兒肚裏的孩子現在還是不要的好。
她記得皇城濟世堂的林大夫不管是安胎落子的方子都開的極好,這次她從莊子回去多使點銀錢讓他給‘女’兒抓幾副‘藥’‘性’溫和不怎麽傷身體的落子‘藥’材。
‘女’兒知道她的心事‘性’子又一向乖巧,肯定會依了她的。為‘女’兒肚裏沒有機會出生然後睜開眼看看世界的外孫傷心一會兒,方氏也在心裏告訴自己她一定要狠心。
相對方氏的諸多煩惱,隻要保護好肚裏孩兒到了月份平平安安生下就完成任務的喻戚好,她就沒有方氏那麽多煩惱了。
你沒想錯,喻戚好她其實就是個冷心冷肺的主!
對喻戚好來說,其一這裏本來就不是她呆的世界,其二她在這兒生下肚裏孩子也呆不了多久,總的來說對於喻戚好,這就是她回家必須做任務的其中一個世界,她會在這兒生活一段時間僅此而已。
站在一塊莊稼地上半人高的巨石上,喻戚好眺望著遠處大塊大塊的莊稼地,還有連綿的青山綠水,她吸了口新鮮空氣,越發覺得這裏是個好地方。
莊子管事的小‘女’兒‘玉’茱看著巨石上衣袂飄飄,仿佛九天神‘女’的喻戚好,她小跑過來,一張小臉像紅蘋果一般紅彤彤的倒是可愛的緊。
“姑‘奶’‘奶’,咱對麵山頭有幾棵野果子樹,上麵掛的小紅果子一串一串特別多,吃在嘴裏粉嘟嘟甜蜜蜜的,姑‘奶’‘奶’,你要不要去瞧瞧?”
喻戚好轉身一看,“是‘玉’茱呀!”
‘玉’茱對著喻戚好揮揮手,笑眯眯的點頭和她打招呼,“姑‘奶’‘奶’好!”
聽到這個稱呼,喻戚好心裏一堵,卻是沒有反駁,隻是聚集了‘精’神從巨石上小心翼翼的爬了下來,對著驚訝得張大嘴巴的‘玉’茱一笑,“怎的來了莊子呢?”在身體原主的記憶中,這個管事的小‘女’兒,是個很活‘波’可愛的孩子。
‘玉’茱小嘴一癟,“娘把我關在屋子裏整日整日的學‘女’紅,結果我眼睛壞了手還紮了好幾個‘洞’,她就鬆口讓秋姨帶著我來找爹爹了。”當然,她拉著她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她才不會把那麽丟臉的事和姑‘奶’‘奶’說。
不過怕喻戚好不信,‘玉’茱還連忙把她紮了好幾個‘洞’的小手伸出來做證。
喻戚好抬手把她伸到麵前的手打下去,搖頭失笑,“那你眼睛姑‘奶’‘奶’看著怎麽還是好好的?”
‘玉’茱吐吐舌頭,一雙漂亮的眼睛上下咕嚕咕嚕的轉了一轉,她扯著袖子眼睛一亮突然高聲道,“我見了爹爹一高興,這眼睛便突然就好了!”
見她扯得借口太不靠譜,喻戚好點頭也沒戳破她太過明顯的謊言,表示暫且相信了她的話。
‘玉’茱高興的裂開小嘴笑笑,下一秒她捏著拳頭臉‘色’一變卻是突然氣呼呼道,“姑‘奶’‘奶’,那些長舌‘婦’還有嘴碎的,你不要聽她們的話,在‘玉’茱心裏,老爺,夫人和姑‘奶’‘奶’你都是最好的!”
‘玉’茱兒因為她娘要就近照顧學堂的哥哥,她一直跟著她娘住在皇城隔壁鎮的一個胡同後的小院子裏。哪想到,她好不容易央求娘讓秋姨帶著她上街買頭‘花’和煎餅果子,結果卻聽到一大堆人說老爺,夫人和姑‘奶’‘奶’的壞話。
在‘玉’茱心裏,長年讓他爹在莊子裏有事做有銀錢拿,有‘肉’吃的老爺是個頂好的人。因為如果沒有老爺,她家裏可能連白米飯都吃不上,家裏也不會還有多餘的閑錢讓哥哥去學堂讀書。
當然,夫人和姑‘奶’‘奶’她以前也見過好幾麵,皆是極為溫和可親之人。她現在還記得那時夫人和姑‘奶’‘奶’來莊子不僅拿了茶水和糕點給她吃,還送了她漂亮的珠‘花’戴。
雖然那時她不過九歲的年紀,但是今年已經十二歲的‘玉’茱可以拍著‘胸’口說她的記‘性’很好!
喻戚好聽到她突來的這麽一番話,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春’姨把‘玉’茱教的極好!”
‘玉’茱點頭,攥著袖口神‘色’有些扭捏,“可娘就是太嚴厲了……點。”
‘玉’茱雖然是‘春’姨的大‘女’兒,從小卻也沒吃過什麽苦,夫‘婦’倆有什麽好的都先就著她。就是後來有了聰慧的小兒子康哥兒,也沒有對她冷落一分。
可以說,‘玉’茱也算是個從小被家人嬌寵大的孩子。隻是她今年十二了,‘春’姨怕是想讓她把從小落下的‘女’紅撿起來,以後找夫家的時候也有能讓人豎著大拇指誇讚的優點。
偏偏,‘玉’茱是個‘性’子急躁坐不住的!
“‘玉’茱,你娘對你嚴厲也是為你好,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聽她的話,知道嗎?”
喻戚好說完就看到‘玉’茱癟著嘴投來不讚同的目光,她笑著‘揉’了把她腦袋,語氣突然一轉的輕快起來,“‘玉’茱過幾年就到了說親的年紀,難道‘玉’茱不想多跟著你娘學點本事,以後好找個俊秀有本事的小郎君?”
‘玉’茱捏著袖口,小臉一紅,“可是‘女’紅‘玉’茱根本就……做不好。”上次她興致衝衝繡了塊帕子給她娘看,結果她娘看了好幾遍竟然沒有看出來是什麽。
她讓她娘看著猜,結果呢?她娘第一次猜的馬,第二次猜的驢,知道都不對又拿著帕子看了會兒第三次才不確定猜的是是鹿。
天知道,她繡的不過是兩隻簡單的兔子罷了!好吧,雖然她繡的兔子每個部位拉長了點,但是她繡的兔子耳朵自以為還是很有明顯特征的。
繡塊帕子的結果,真的不是大受打擊四字可以簡單形容。!
瞅著‘玉’茱神‘色’突然低沉,喻戚好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其實拿得出手的並不一定光是‘女’紅,像其它手藝也是可以的。”
‘玉’茱抬頭,眼睛瞬間一亮,“那做飯可以麽?我煮的吃食連爹爹都是誇過我的!”
看她‘精’神大振,滿臉興奮又期待的小模樣,喻戚好失笑點頭,“當然可以。”
‘玉’茱聞言,高興的從地上蹦起來,“那姑‘奶’‘奶’,還去對麵的山頭摘野果子麽?”
她什麽時候說過去摘野果子?不過喻戚好‘摸’著手腕上帶的銀鐲子,她笑了笑,“那就勞煩‘玉’茱回莊子找夫人稟報這事,姑‘奶’‘奶’我先去屋子換身輕便的衫子。”
‘玉’茱點頭,“那我這就找夫人說去。”
喻戚好笑了笑,‘玉’茱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往莊子裏跑去找方氏——山上的野果子每次她吃了心情就會變好,她相信姑‘奶’‘奶’也和她一樣吃完後什麽煩惱都沒有,她和夫人這麽說,夫人應該不會怪她帶著姑‘奶’‘奶’去山上摘野果子吧?
待‘玉’茱見了方氏把這事說完,方氏還賞了她兩朵漂亮的頭‘花’。
喻戚好在莊子‘門’口看見‘玉’茱的時候,她已經回了屋子換了身簡單的衣衫綢‘褲’。
‘玉’茱給她見了禮,梳著雙丫髻的她頭上戴著兩朵漂亮的頭‘花’歡快的像隻囚在籠子裏飛出的小鳥,又蹦又跳的別提多開心了。
喻戚好笑著跟上她的腳步,沿著小路下山往對麵山勢頗為平坦有野果子樹的‘玉’衡山走去。
‘玉’衡山上,除了開荒出來種了莊稼的土地,山頂還有幾棵三米來高的野果子樹。那些果樹翠綠橢圓的葉子下,掩著一串串有指頭大小的紅‘色’小果子。
喻戚好站在樹下,突然覺得有點嘴饞。
踮起腳摘下一串紅‘色’小果子,喻戚好想著埋在身體原主記憶裏兒時的美味,正想摘一顆拿了帕子擦擦扔進嘴裏。
這時一陣風過,還夾雜著遠處一聲怒吼,“樹下賊人,竟然敢偷小爺的寶貝果子!”
喻戚好拿著小果子的手一抖,她回頭,整個人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