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閉幾乎被信息搞死機的手機,蘇仟腰手指輕輕鬆開——

閃爍著黝黑光澤的定位器砸在地上,陰影襲來,黑色小皮鞋毫不留情的將造價昂貴的定位器踩了個稀爛。

……

“妹妹不在?”

楚朝站在教室後門口,有些驚訝。

“對啊。第三節上課她就出去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

酸澀的水泉湧般澆在了楚朝的心髒上。

妹妹沒有告訴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就離開,是……討厭他們了嗎?

虧他還口口聲聲說是妹妹的哥哥,卻連妹妹手腕上有著足以致命的刀痕都不知道。

而他這個喊妹妹最多遍的哥哥,還必須通過其他人的話才知道妹妹究竟掩藏了多大的痛苦。

他……算什麽哥哥。

楚朝從小生活在父母疼愛的世界中。

無憂無慮。

可是,他並非其他幾人眼中真的什麽都不懂的地主家的傻兒子。

相反,因為有他們幾人的存在,他對這些東西反而太過於的熟知了。

人總是要選擇活法的。

他選擇了,裝傻。

他表麵上看起來對每個人都滿懷赤誠的真誠相待,但實際上,他厭惡每一個人。

因為他知道,每一個人的表麵之下都藏著一個自私自利,隻想要更多,不想要付出的惡臭靈魂。

唯有——妹妹。

妹妹的眼睛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眼睛。

也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不掩藏自己靈魂模樣的人。

因為她就是如此純粹。

隻要你對她好,她就一定會百分百的回報給你的純粹。

他喜歡妹妹。

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妹妹。

以自顧自的認為多喊妹妹幾遍妹妹,他就可以真的成為她的哥哥。

可是……他都做了什麽?

喉嚨處堵塞著棉花,楚朝近乎哽咽的露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容:“同學,謝謝你。”

“不,不客氣……”

被問話的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回著。

他撓撓頭,看著遠走楚朝的背影疑惑四起。

楚朝不是學校裏最陽光,最開朗,最熱情的人嗎?

怎麽感覺他現在反倒是那個最悲傷的人?

被問話的同學怔怔的看著耷拉著肩膀往前走的楚朝。

好像……脫掉了外衣偽裝,展露出真正模樣的楚朝。

楚朝踩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著。

雙腿上的重量,沉到了反複灌了沙鉛。

他無所知的持續往前走著,全然忘記了自己伸出何地,自己往日裏是怎麽做的。

隻是漫無目的的在走廊上一步一步的走著,就連身邊人對他打招呼他也沒有應聲。

就在所有人都發懵的時刻,一道清亮的聲線喚回了他的意誌。

“楚朝。”程寒往日裏冷到讓人發怵的聲線在此刻仿若暖陽。

楚朝身子晃動的定住,滿腹委屈化為了控製不住下跨的唇。

他抬頭看向遠方一行四個人。

程寒、徐少卿、盧沢冥、陸離。

四個從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人,四個真正意義上陪伴他一整個童年時光的夥伴,看他的眼神是一成不變的態度。

仿佛他們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

“妹妹不在教室裏。”楚朝壓下想哭的欲望,勉強冷靜的說著。

“沒事。”程寒在楚朝的身旁站定,冷厲的薄唇微彎,眼神看向樓下某個無人注意的角落,“妹妹不需要我們擔心。”

楚朝順著程寒帶著對蘇仟腰恣意傲然的眼神看去。

楚朝:“!!?”

悲傷的情緒在觸及眼前一幕徹底化為須有。

取而代之的是銅鈴般瞪大的眼睛,大張到幾乎要脫臼的下巴。

無人察覺的陰暗角落裏,相貌如驕陽,如桃花的少女,單膝壓在一個看不清樣貌少年的脊背上,左手反壓著少年的胳膊。

右手死死摁著少年的頭,讓他無法動彈的隻能啃地上帶著草的泥土。

被少女牢牢挾製的少年,像條無力反駁的死魚,用盡全力想要撲騰著越過壓在身上人的想要起來,卻始終無能為力。

隻能任少女宰割。

看不清的陰影裏,少女漂亮的不像話的容顏上,斜勾的笑異常明顯。

從容散漫、遊刃有餘的姿態,和被她壓在身下無力趴在地上瘋狂折騰的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妹,妹妹這是……”楚朝有些難以相信的咽了咽口水。

剛才所有的擔心和悲情,在此刻不僅顯得微不足道,甚至還有些好笑。

程寒上前一步,風輕吹起的烏黑發下,映刻著蘇仟腰凹凸有致盡顯狠辣的身姿。

盡是恨不得拆吞入腹,又滿是驕傲欣賞的炫耀喜歡。

“徐月——”

嘶吼的咆哮帶著猩紅可怖布滿血色的怒視。

蘇仟腰歪頭,唇角豔麗笑容上揚的加重了摁在少年頭上右手的力道。

“砰!”

少年出口話語還未完全的吐露完畢,便再一次不受控製的眼睛鼻子嘴巴猛地紮進了混雜著青草香的泥地裏。

“唔唔唔唔!!!”

窒息感讓少年怒氣還未來得及消散便迎來懼怕的拚命挪動著自己的腦袋。

他左右用力的使勁兒晃著,想要從縫隙中呼吸一絲新鮮空氣。

可是不管他如何晃動,腦袋上看上去應當被人嬌寵嗬護的纖纖玉手鐵石塊一樣讓他的腦袋無法動彈一分。

“唔唔唔!!!”

窒息感的痛苦讓他慌張懼怕。

下一秒,腦袋上的力道驀然一鬆,他像是跳出水麵的死魚一樣,拚命大力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缺氧感漸漸消失,大腦再次恢複清醒。

意識到身上重量和是誰讓他遭受這樣折磨後,他暴怒的就要再次罵出往日裏罵出無數次的惡毒髒話。

話還沒說出口,腦袋上的手猛地再次用力,讓他重新回歸了窒息的痛苦感受之中。

“唔唔唔!!!”

臉與紮人的青草狠狠摩擦,泥土寄生蟲奪取他空氣般鑽入他的鼻腔,嘴巴,眼睛,耳朵——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那刻,腦袋上的力量又再次消失。

大口呼吸還未完成,腦袋上的重量再次鐵錘般狠狠的砸來。

鼻子,耳朵,嘴巴,眼睛再一次被泥土寄生蟲所侵入。

就這樣反反複複不知道多少次,多到他再也沒了力氣撲騰,再也沒了力氣說話的時候……

終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