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你你別嚷嚷,把藥箱放下就快出去吧。”

劉德仁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如此蒼白。

他又看向水寒決,隻見後者雙眸一片不屑一眼的冷漠,最終什麽也沒敢說,放下藥箱出去了。

卷耳小心地看了看水寒決,然後一樣樣地從藥箱中取出藥來,仔細地上了藥之後,又拿出雪白的紗布給水寒決包紮。

水寒決看著卷耳一圈一圈地給卷著紗布,很快自己的手就包成了一個粽子。

也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和諧了,卷耳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和眼前的人是什麽情況了。

她一邊將布頭給紮成蝴蝶結,一邊循循善誘:“那個李重雲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後要離他遠點。”

曲輕:難道你就是個好東西了?

她左盯著包紮好的左手看了半晌,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

然後嘴角不禁淺淺地翹起了欣慰又自豪的弧度,絲毫沒注意到水寒決一直盯著她在看。

“還有,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你就算不能還手,可也不能不躲啊!要是傷到筋骨了怎麽辦?即便上不到筋骨,難道你不會痛嗎?”

“無需你管!”

水寒決一臉冷意地將手抽回去,卷耳愣了愣,才驚覺自己是不是有些關心過頭了。

她有些呐呐地站起來,頓時覺得氣氛冷了下來,她也不指望平日裏被人當成啞巴的水寒決說幾句話來緩和氣氛了。

於是指著一邊的藥箱道:“那個,你你你記得每天的都都都要換藥……”

水寒決視線不在她的身上,也沒點頭搖頭。

卷耳頓時有些扛不住這屋中無形的壓力,於是連連說自己東宮還有急事,便屁滾尿流地跑出去了。

不過卷耳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東宮還真有急事。

她一回到東宮,就看到淩妃身邊的貼身宮女焦急地站在門口。

上前一問,竟是他今日忘記去上早朝,皇上動怒,在禦書房等著他前去負荊請罪呢。

卷耳大呼悲催。

然後連忙和劉德仁想了個裝病的法子,打扮得病懨懨的去了禦書房。

果然,本就疼李重言,隻是偶爾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李潛看到兒子的模樣,怒火瞬間就去了大半。

不僅如此,還連忙命人送了不少滋補養生的藥材去了東宮。

卷耳大呼驚險。

看來以後不能光顧著討好水寒決,皇上這邊,也不能落下啊。

隻是讓卷耳有些受寵若驚的是,她晚上準備歇下的時候,躺在**沒多久。

便聽到久違的提示音。

“心悅值——加1點。”

卷耳陡然睜開眼睛,朦朧的睡意瞬間就飛走了。

加了一點!加了一點誒!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又聽到“心悅值——加1點。”

又一會兒。

“心悅值——加1點。”

……

斷斷續續的,一共加了六次才停下來。

一開始卷耳還挺高興的,加分啊,雖然加的少,但是總比扣分強不是。

但是越到後麵,卷耳的小情緒就起來了。

這要加分就加吧,但是她搞不懂這過一會兒加一點的套路是怎麽回事。

既然要加,就不能一次性加完嗎?

這一會兒一會兒的,還每次都加一分,逗人玩兒呢。

下次她見到師父的時候,一定要投訴一下。

東宮院子裏的梔子花很快就種好了,不過沒有到花期,雖然是一片綠油油的葉子,不過也算是清涼養眼。

卷耳每天清晨下朝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來,恰好能照進東宮的庭院裏頭。

她每天下朝回到東宮,經過庭院時,總會蹲在那一片花圃裏,看看那一片梔子花樹。

偶爾澆澆水,或是除除草,倒也沒侍弄個什麽名堂。

更多的時候,是撐著下巴,悶悶地掰著指頭盤算著,思忖著,這花苞都還沒有長出一個,倒是什麽時候才能看見雪白雪白的花朵呀。

年近花甲的劉德仁站在離卷耳不遠的地方,也微笑著看向卷耳。

卷耳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卷耳有多少歲,他就跟在她的身邊多少年了。

他覺得卷耳近日來的變化越發的明顯,隻是,他很樂得看見這樣的變化。

卷耳幼年時期,也是個俊秀純良的孩子。

隻是他的親生母親,親手將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推到了這樣的高台上。

四周都是懸崖,無依無靠,但隻要腿軟一下,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看到卷耳一點點地變得心狠手辣,但他沒有想過阻止。

他從來都不會什麽忠言逆耳,他就是愚忠,死忠。

但是,隻要卷耳能夠活下去,能夠活得好,就算是要他做盡喪盡天良之事,他也不會猶疑的。

如今,他似乎又在卷耳身上看到當年那個孩子的影子了。

他以為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卻沒想到,或許一直都在。

……

卷耳沒隔兩天,又偷偷跑到蘅蕪宮去找水寒決了。

雖然他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和敵國質子互動得太頻繁,好像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

萬一被扣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罪名,那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為了掩人耳目,她去蘅蕪宮的時候,也就隻帶了劉德仁而已。

劉德仁不隨她進去,留在外殿看守。

卷耳要想進蘅蕪宮,也沒有之前那樣總是要遭受一番冷對橫眉才能進去。

水寒決知道自己根本就攔不住卷耳,因此也就由著她去了。

卷耳一進到蘅蕪宮的庭院,便看到水寒決站在庭院中的梨花樹下。

正值棠梨繁盛花期之時,滿樹雪白的梨花灼灼盛開。

偶爾一兩簇花間,冒出幾片卷卷的還未長開的梨葉。

細長的芽尖顏色深紫,因為葉片太過嬌嫩而微微發亮,向著青綠色的葉柄逐漸浸染。

水寒決聽到開門的聲音,稍稍轉過頭來。

卷耳看到水寒決墨黑的眼瞳,像塊墨色的玉玨,裏頭梨花飄飛似雪。

一時間,她到是有些分不出,是梨花好看,還是水寒決更好看。

分不清,是梨花更白,還是水寒決的白衫更白。

在卷耳愣神的片刻,水寒決早已有撇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