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心底暗暗吐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將門推開,又重新走回了屋中。

她心虛得不敢看水寒決的臉,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呢,更何況是豺狼一樣的水寒決。

卷耳左瞧又瞧,終於在牆角看到一個木盆,她也不指望使喚人了,直接走過去拿起木盆,然後就朝著院子裏的水井走去。

出去之前,卷耳還硬著頭皮和口吻警告屋中的主仆二人。

“你們等我回來,不許亂跑。”

說完,卷耳不過身後兩人的神色,就小跑著到了院子裏打水。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自剛才水寒決被李重雲那般折辱,在明明有機會的情況下,也沒有對李重雲下殺手的時候,卷耳突然就明白了。

隻要水寒決還在這天元一天,那她卷耳便定是不會死的。

不僅如此,水寒決被任何人欺辱,都不會輕易還手。

因為整個迦樓國的存亡,現在都掌握在天元皇的一念之間。

且不說水寒決殺了誰,就是他將誰給傷了,弄得李潛一個不高興,說不定第二日,天元的大軍就兵臨迦樓城下了。

而上一次她被開了瓢,估計也是把人家給欺負得狠了,人家才絕地反擊的。

思及至此,卷耳突然有些心酸的同時,也暗自慶幸。

雖然用威脅水寒決這樣的方法去接近他,將功贖罪,看起來無異於飲鴆止渴。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連人都接近不了,怎麽把負分刷正,更別談勾.引人家愛上自己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卷耳打了慢慢一盆井水端進了屋裏頭,放在一邊的桌上後,看到水寒決還站在原地沒動。

也不敢看人家的眼睛:“你,你先坐下下下。”

然後就聽到水寒決說:“李重言,你究竟要耍什麽花樣。”

卷耳頓時就抬起了頭來,看向水寒決,這可是她聽到水寒決對她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她頓時覺得自己的舌頭更加捋不直了。

“我我我,我就是,就是想幫幫你包包……”

“不需要。”

沒等卷耳說完,水寒決就不耐煩地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

卷耳頓時有些泄氣,不過她很快又說:“怎怎怎麽不需要,你看看看,看你的手都成那個……”

“你能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嗎?”

再次被打斷,卷耳的腦袋都差點要埋到胸口上了。

她知道自己,一緊張就有些結巴,可聽她說話,有那麽費力嗎?

“滾出去!”

水寒決已經半分都不想再看到眼前這個瘦削的男人了,心底的不耐煩越加濃烈。

然而這時卷耳卻突然抬起頭來:“我就不!就不!”

水寒決眉頭一皺,陰寒的眉眼一眯,就要伸手將卷耳給甩出去的時候,就聽到卷耳顫著音理直氣壯道:“你要是敢動我,我馬上就去告訴父皇,你給我我哦我腦袋開了了了了瓢!”

卷耳一開始還是勇氣十足,不過越說到後麵,看到水寒決越發陰冷的眉眼,腿都差點軟了。

然而水寒決也僅僅是麵色難看了些,倒也沒有真的對她做出什麽。

卷耳趁機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絹,沾水浸濕之後便要給水寒決擦手。

但她一轉身就看到水寒決還直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模樣,不累嗎?

“要不,你坐下吧?”

卷耳小模小樣地看了水寒決一眼,帶著明顯的討好意味。

水寒決眉頭動了動,微微眯眼。

卷耳深吸了一口氣,又做出那副要打小報告的模樣。

水寒決雙頰稍稍鼓動,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卷耳立即蹲在水寒決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抬起水寒決的左手,用手絹輕輕地擦拭傷口周圍大片的血漬。

其實卷耳最見不得這種血呼啦啦的傷口了,一看見,就總覺得像是傷在自己的身上一樣,腿都會下意識的發軟。

於是給水寒決擦了沒一會兒,她就隱隱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了。

但是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機會,她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啊!

卷耳頂著巨大的壓力,以及稍不小心就會被水寒決一巴掌糊到臉上的恐懼,繼續繼續清理傷口。

而水寒決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卷耳,生怕將他弄痛了一般。

隨著血漬被擦去,露出來外翻猙獰的皮肉,卷耳的眉頭蹙得越發緊,於是更加小心地開始擦拭傷處。

當卷耳手上的絹子輕輕觸上去的時候,水寒決的手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多少年了,傷痕累累的身體,從來沒有被人這般精細的對待過。

這種將自己最狼狽的樣子,暴露在他人的麵前,在水寒決的認知裏,從來沒有過。

一時心緒難言。

然而下一瞬,他便看到卷耳俯身湊近他的傷口,輕輕地呼了兩口氣。

隨即抬頭朝著他眯著眼睛彎彎一笑。

眉目清秀,星眸顧盼生輝,像是一條船長長的星河,恰恰將他的影子倒映在裏頭。

輕輕軟軟的幹淨聲音響起:“疼嗎?我給你呼一呼就好了。”

哼。

哄小孩子麽。

水寒決心裏冷冷道,不過卻沒有回答卷耳,而是略微偏了頭,躲過了卷耳的目光。

卷耳見水寒決沒有怪罪她的模樣,心裏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剛才水寒決的那一抖,嚇得她要死啊!

看來適當的諂媚還是有作用的。(*?▽?*)

卷耳給水寒決的傷口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劉公公恰好提著藥箱到了蘅蕪宮。

不過當他看到卷耳蹲在地上,伏小做低一般地給水寒決處理傷口的時候,頓時就尖聲尖氣地叫起。

“水寒決!你這個窩囊廢!竟然敢讓太子殿下給你清洗傷口!你活膩了麽你!”

尖銳的聲音陡然在安靜的屋中響起,卷耳嚇得手一抖,一時沒注意到輕重,原本已經漸漸止血的傷口,頓時又滲出了血絲來。

卷耳下意識地先看了水寒決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並不在自己的身上,於是立即轉頭看向劉公公。

“劉公公,你你別嚷嚷,把藥箱放下就快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