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算是鬆了一口氣,鬆緩了一陣兒後,麵上又漸漸爬滿了淡淡的憂愁。
為什麽就愣是一分沒加呢?
這件事卷耳讓人不準宣揚,還惡聲惡氣地威脅東宮裏的人,要是誰說出去半個字,就等著他摘了他們的腦袋!
就連對太醫,也都隻說是太子不小心撞到桌角上了。
為了不讓李潛有所察覺,卷耳還是每日按時上朝。
畢竟這三天兩頭的太子就請病假,會讓李潛懷疑他是想偷懶,到時候弄出個些什麽事來,不值當。
但是卷耳被水寒決猛揍這一拳還是傷了腸胃,而且傷的不輕。
晚上她睡覺的時候,掀開衣服一看,這左邊肋骨下方連著青紫了一大片。
卷耳嘶著氣,心想幸好沒將她的肋骨給砸斷了,否則就是想瞞都瞞不住。
這不僅每天要喝讓人惡心的湯藥調理,隻能吃清粥小菜,每日還要上早朝,著實讓卷耳有些吃不消。
特別是上朝的時候,天還是漆漆一片黑,她就要把自己從被窩裏挖出來。
穿著那一身兒看著威武堂堂,實則根本不頂寒的朝服一路走到朝堂去。
早晨的冷風一吹,簡直跟穿堂風似的直往她嗓子眼兒裏鑽,凍得胃水深火熱地疼。
然後往那一站,又得站一兩個時辰,還要站得不偏不倚,如鬆如石,威儀堂堂。
偶爾麵色實在難看的時候,被李潛問及,也隻能說是微感風寒,不礙事。
從朝堂上下來,卷耳整個後背都是濕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卷耳咬著牙沒說什麽,但是劉德仁心疼了。
“殿下,要不咱們跟陛下請個假,歇一陣子再去上朝吧。”
卷耳隻是擺了擺手沒同意。
因著病,卷耳一下朝就要在**躺一天,連飯食都是直接端到床前用的。
吃完躺著沒一會兒她就能睡著,實在做不動事情,隻能偶爾想一想,水寒決怎麽樣了。
就更別提去蘅蕪宮了。
她自打有記憶開始,還從來沒吃過這麽一遭苦。
隻是她深深地記住,以後再也不要輕易從後麵拍水寒決的肩膀了,絕不!
不過,有一日卷耳白著僵屍一樣的臉,剛下朝沒走多遠,就看到水寒決竟是站在不遠處。
身後的鳳凰花烈烈如火。
卷耳眼睛一亮,頓時就想上前跟他說說話。
但是沒想到,水寒決看到她發現他了之後,竟是轉身就走了。
卷耳一急,連忙小跑跟了上去。
她明明看到,水寒決走得沒有那麽快的,就如同閑庭散步一般。
但她就是追不上,怎麽都追不上,不一會兒,水寒決就沒了身影。
卷耳急的緊緊咬住了下唇,腹部早就因為疾跑傳來了一陣陣的疼痛,她不得不停了下來。
劉德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殿下!殿下!您跑這麽快是做什麽啊!您的身子還沒好全呢,可別又傷著了。”
卷耳沒理會劉德仁,隻是微張著嘴巴小口小口的呼氣,別讓進到肚子裏的空氣那麽涼,否則疼得厲害。
她看了眼水寒決離開的方向,心裏揪了揪。
他來這裏,是來看自己的嗎?
但是他為什麽看見自己,就走了,追也不讓她追呀。
卷耳心裏有些不高興,原本下了朝,這會兒她應該趕回東宮用早膳的。
肚子又餓又疼的,著實難受得緊。
不過她卻一點都不想回去吃飯,她想到蘅蕪宮去看看。
劉德仁拗不過她的倔脾氣,隻好跟著她一路去了蘅蕪宮。
快要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卷耳恰好看到另一條道兒上岔過來一個提著食盒的小太監,想必是來給水寒決送早膳的。
給卷耳行過禮後,卷耳拎著他進了蘅蕪宮。
水寒決見她直接進了殿內,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瞬。
卷耳倒也不覺得自己臉皮厚,明明人家誰也不歡迎她,她還要成天想著往這宮裏跑。
不過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水寒決了,卷耳倒是挺關心水寒決手上的傷的。
但她也不敢直接上去拉著人家的手查看,畢竟上次重重挨得的那一拳,現在還在明目張膽地疼著。
她也便隻好趁著水寒決不注意地時候,偷偷看看。
發現有些結的痂也開始漸漸脫落,露出掌心有些微微粉紅的長出來的新皮膚,不禁眯起眼睛偷偷一笑。
隻是水寒決一副不愛搭理她的模樣,搞得她一時之間有些忘記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不過她一抬眼,看到那個送早膳的小太監還畏畏縮縮地站在一邊兒,沒挪窩兒。
就趕緊說道:“別傻站在那兒了,快把早膳給水殿下呈上來啊!”
太子殿下都發話了,那個小太監自然手腳麻利,三兩下把食盒給打開,然後將裏麵的東西給一樣樣端出來,擺在桌子上。
一盆稀粥,一疊兒切得跟丁兒似的酸蘿卜。
然後,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卷耳頂著桌麵上那寒酸的早膳,瞪大了雙眼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就朝那小太監劈頭蓋臉地罵過去。
“你端來的是什麽東西!豬食也沒有這麽寒磣的好嗎?!”
小太監一見卷耳發火,嚇得顛撲在地,渾身從顫抖。
不過她吼完這一句就頓時覺得壞事了,她這不是拐彎抹角地罵了水寒決嗎?
於是她又慌張地轉過頭來,發現水寒決麵上的神情沒有幾多變化,倒是曲輕那副模樣像是下一瞬就要衝上來打殘了她。
“不不不是的!”卷耳連忙擺手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是那個那個個意思,我我……”
卷耳越急越是說不出話來,最後憋得耳朵一片通紅,眼睛都有些濕漉漉的了。
過了一會兒她見水寒決好像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心裏才鬆了一口氣,隻是粉紅的耳尖怎麽也退不了熱。
她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看著那個太監:“為什麽端著些東西來蘅蕪宮,究竟是誰叫你們這樣做的!”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有片刻的靜滯,誰都沒有說話。
撲在地上的那個太監不住地顫抖,然後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卷耳一眼,那模樣委屈地快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