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玉故作委屈道:“母後有所不知,那丞相大人勾引人的本領可非尋常人能比,皇上一時貪圖新鮮也是情有可原,可兒媳聽說不止如何,連那景王也跟丞相走得非常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母後你想想,景王也是一表人才,況且心思簡單,若是著了丞相的道,往後可真是不得安寧了。”

“豈有此理。”

“哀家今日定要好好整頓一下這些歪風邪氣,省得整個朝堂烏煙瘴氣,都禍及後宮了。”

“母後,此事若是讓皇上知道該怎麽辦?”薛如玉咬著唇,楚楚可憐的模樣。

太後拉著她的手安慰道:“玉兒盡管放心,有哀家在誰敢傷害你,如今後位懸缺,哀家所見你是最合適人選,皇兒一時鬼迷心竅,你也別放在心上,至於那蘇漫,哀家自會好好給她顏色瞧瞧。”

“來人。”

“奴才在。”

“宣丞相大人。”

蘇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那端坐在高位上的華貴婦人,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仍舊保養得極好,幾乎看不出真實年齡,想必年輕時也定是個風華絕代的沒人。

薛如玉也坐在旁邊,偶爾看向蘇漫的眼中帶著怨毒,隻是這些都不重要,蘇漫知道今日踏入這個大門,絕不可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全身而退。

“丞相大人,你可知哀家為何見你?”

蘇漫拱手道:“回稟太後,臣不知。”

“嗬!好個不知,哀家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卻沒想到頭了來竟然也做這些蠢事,難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還滿足不了你麽,竟然如此迫不及待要爬上皇帝的床?”

殿堂華麗,一番毫不留情的話回**在耳邊,蘇漫牽起嘴角淺笑:“不知太後要如何懲罰微臣?”

太後眯起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單薄身軀,好一身傲骨,竟然也不否認,這多少都有些讓她意外,不過更多的是生氣,如此便不用說定是有此事,否則她怎麽可能輕易就認罪。

“果真如此,哀家還以為你會是冤枉的,卻沒想到啊。”

蘇漫不做聲,也不期盼有人能救她,從第一天起就做好了迎接這些事情的準備,或許這也是君默然用來報複自己的那一部分吧。

“既然是蘇丞相親自承認,哀家也不好偏袒你。”她麵色一變:“來人。”

“奴婢在。”

“給哀家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廉恥的人。”

李明德匆匆忙忙趕著去禦書房,皇帝見他神色慌張,放下說中奏折,問道:“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皇上,那丞相大人被太後叫去了。”

“什麽?”君默然手一抖,不小心將茶杯打翻在地。

“母後找她作甚?”君默然皺著眉,臉色並好看,隱約能猜到太後的用意。

李明德恭敬道:“回皇上,奴才不知,不過依奴才之見太後定是聽到了最近宮裏頭的傳言。”

“哼,你不好好管教管教那些人,吃飽了撐著,盡給朕添麻煩。”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行了,下去吧,此事容朕好好想想。”

君默然撫著額頭,心底有著幾分擔心,蘇漫到了太後手中定要吃盡苦頭,隻是這些不是一早在他計劃當中麽,為何此時心底竟然會擔心呢?

他低頭繼續批閱奏折,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腦中不斷閃過的那雙清澈的眼睛,憤怒的眼神,倔強的抵抗。

日光一點點滲透門縫傾灑進來,君默然越看越是煩躁,時間已經過去半個時辰有餘,即便是母後要懲罰恐怕此時也已經結束了吧。

伸手一撩衣擺,他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去找蘇漫的舉動,大步踏出禦書房的大門。

“皇上駕到。”

鳳陽宮中聽到這個尖銳的聲音臉色均是一變,唯有太後那張生氣的臉沒有半點緩和,這才不過半個時辰便上門來要人了麽,果真是一刻也離開不得呢。

薛如玉看著門口的方向,再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漫,心底怨氣總算消了幾分。

“母後這是怎麽了?”君默然一進入大殿便看到跪在地上的蘇漫,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渾身上下並未看到有其他傷痕,看來不過是自己多餘擔心了。

太後不冷不熱應了一聲。

“皇上這個時候怎麽想起到哀家這裏來了?”

君默然施禮後便坐在一旁:“朕聽說丞相大人也在這裏,便過來看看,不過這是怎麽回事,愛卿是哪裏惹怒了母後呢,竟然讓母後生如此大的氣?”

“臣該死。”蘇漫聲音有些顫抖,唇色發白。

“皇帝,母後勸你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盡管蘇大人深受先皇器重,可他終歸走錯了這一步,皇上為了天下蒼生,該知道如何取舍吧?”

皇帝冷哼一聲,將視線落在薛如玉身上,雖然他想要報複蘇漫,可不代表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算計自己。

“母後,此事朕自有分寸,朕這樣做也不過為了蒙蔽朝中之人視線而已,皇叔最近動靜鬧得可不小,朕若是不如此,怎麽能夠讓他放鬆警惕呢,隻是朕沒想到讓母後這般生氣,是朕的不是。”

太後聽這一番話明顯臉色好了不少:“皇帝此話當真?”

“朕一言九鼎。”

“如此看來是母後錯怪你了,那蘇丞相?”

君默然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又道:“她也不過是朕授意,至於那些事情,母後若想知道,朕自會尋機會細細與母後道來,隻是如今外戚專權,朕不希望後宮之中還鬧出什麽事情來,讓朕不得安生。”最後幾個字語氣頗重,太後也看出皇帝動怒了,倒是不好再說什麽。

“既然皇上有分寸那是最好不過,哀家也並不想插手朝堂之事,不過若是擾亂了這後宮,皇上就休怪哀家不留情麵。”

“母後所言甚是,朕謹記在心。”

君默然放下手中茶盞,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番打探下來心中已經有了算計,又道:“朕還有事,就不陪母後了,愛卿隨朕一起來了吧。”

太後見狀不好阻攔,倒是薛如玉有些不甘心,畢竟不敢違抗聖旨,隻能福身看著兩人離去。

剛出了鳳陽宮的大門,蘇漫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緊緊咬著雙唇,陽光下那張蒼白的臉龐近乎透明。

君默然轉過身去,見她渾身並無傷痕,心底又有一團怒火升騰:“給朕走快點,慢騰騰的像個什麽樣子。”

蘇漫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腳步越漸放慢,皇帝終於發怒,上前揪著蘇漫衣領,正要狠狠怒喝一番,卻見她渾身顫抖,額前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下來,整個人的氣息也漸漸虛弱,一陣恐慌從心底湧了上來,君默然放輕手上力道,語氣竟是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擔憂。

“你怎麽了?”

蘇漫痛得幾乎暈厥過去,此刻被他握著手腕,眼前景致漸漸變得虛無。

“疼……”

失去意識前,她隻記得被銀針刺穿骨髓的疼痛,一針一針紮入了血肉中。

“哪裏疼?”君默然將她攔腰抱起,也顧不得身旁之人,大聲喊著傳太醫。

他將人放在朝陽殿的龍床之上,伸手探上蘇漫額頭,冰涼的感覺並沒有發燒的症狀,可她低微的聲音卻不斷喊著疼,讓他心底像是被擠壓成片,難受極了。

“告訴朕,哪裏疼?”他拉著蘇漫的手,語氣裏滿是擔憂。

果然太後絕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隻是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可是她一直喊著疼,君默然第一次對自己母後的手段感到厭惡。

太醫顫顫巍巍的趕到,來不及下跪便被人揪著胸前衣襟提到了床前。

“給朕看看她究竟是哪裏受傷了,若是人治不好朕就砍了你。”

太醫打了個寒顫:“微臣遵……遵旨。”

頭發發白的老太醫哪裏見過聖上這般大發雷霆,不敢耽誤片刻的時間便伸手搭上了蘇漫的脈搏,隻是這分明正常得很。

“回皇上,丞相大人的脈象一切如常,並無半點不妥。”太醫顫抖著跪在地上,費了好大力氣才完整說完一句話。

君默然氣得一腳將他踢開:“廢物,若是真的一切正常,她又怎麽會喊疼,人怎麽會昏迷過去,朕命你再看,若是看不好朕馬上就廢了你。”

“是……是皇上。”

太醫連忙從地上站起,所有人都以為蘇漫是男子,太醫也是很自然的將蘇漫手上的衣服褪到了手腕上節,君默然剛想要阻止,卻見那太醫麵色凝重下來,細細看著手腕上一處細如針孔的汙點。

“皇上,大人恐怕是受了刑。”

一句話出來君默然的臉色瞬間陰冷下來:“你給朕再說一次?”

太醫指著蘇漫手腕上的汙點道:“回皇上,之所以看不出任何傷痕完全是因為這些針已經完全紮入體內,疼痛非常人能忍受,所以大人昏迷過去並不奇怪。”隻是沒想到在宮中竟然有人敢對一國丞相用刑,當真讓人汗顏。

君默然抓起那白皙的手腕,果然上麵布滿了許多黑點,他將太醫遣到一旁,隨後將床幔拉下。

厚重的外袍被褪下,白皙的肌膚上竟然布滿了許多黑點,有些在肩膀,有些在腿上,甚至連胸前也有。

他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一下那些黑點,昏迷中的人也許是察覺到痛楚,竟然顫抖起來,口中不斷喊著痛,雖然那聲音很低,但他還是聽見了。

扯過棉被替她蓋上,沉著臉看向一旁的太醫。

“能不能將銀針取出來?”

“這個……”太醫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

“朕問你話。”

“皇上恕罪,臣該死,臣該死。”

“你若是再不將銀針取出,朕馬上就讓你活不成。”

太醫顫抖著,勉強抬起頭直視龍顏,吞吞吐吐道:“這個……皇上,不是不行,隻是那銀針已經紮入血肉中,甚至到骨頭裏,強行拔出的話那種痛非常人能忍受,微臣擔心丞相大人她……她……”

“除此之外呢?”

太醫抹了把汗,繼續道:“還有一個辦法便是用內力將銀針逼出,不過這個方法極為凶險,弄不好丞相大人還有性命之憂。”

“沒用的東西,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