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帶她走。”白夜在感知到林淺醒來時,緩緩開口對坐在對麵的晚憶道:“等她醒了就離開。”

晚憶對白夜的決定有些驚詫,隨即說道:“林淺身體尚未完全恢複,這個時候帶她離開是否有些冒失,畢竟肺腑傷重,是需要靜養的!”

“她在這裏恐也無心靜養,這幾日她經常在夜半被噩夢驚擾,也許換個地方會稍好些……”白夜微微歎氣,看起來滿心煩憂。

但其實,白夜這話並不是要說給晚憶聽的,而是想讓林淺聽到,畢竟真正能決定他二人是否離開的不是晚憶,也不是他,而是林淺。隻有讓林淺覺的離開是好的,他才有可能順利的帶走她。

“這話倒也沒錯,這幾日你白天陪她,夜半煎藥,不眠不休,還要擔心她是否可以安睡,也花了不少心思……”晚憶聽到白夜的話,也跟著皺起了眉,這些天白夜不眠不休的照顧林淺,其用心程度都被他看在了眼裏,他不止一次的說過讓出自己的臥房給白夜,卻都被白夜客氣的拒絕了。

“我隻希望她能靜靜養傷而已,心肺傷重,若養不好怕會落下病根……”白夜微微皺眉,似是自言自語,可憂慮的神色卻讓晚憶不免動容。

“你也實屬不易……若換個地方能讓她忘了瀟煥,許會好些……”

“罷了。”這兩個字帶著些許苦澀卻轉瞬即逝,隨後,白夜淡然的看著晚憶道:“改換命格之事可大可小,我雖不能說破,但你對林淺的好,我白夜記在心上,若有朝一日我可以出手了,必定會逆天換日,以報你此次救下林淺之恩。”

“萬萬不可!”晚憶聽到這話,身體不由一震,急忙道:“救林淺是我為了給自己贖罪的,你萬萬不要因此參與其中!我也不瞞你,當初之事已經錯到無力挽回了,那麽多亡靈見證祭奠了此事,豈是你可以憑一己之力扭轉的,你的心意我領了,但切莫衝動,會遭天譴的!”

“天譴?……”白夜嗤笑道:“若能替林淺承受她此刻所受之心苦,天譴又有何懼!”

晚憶看著白夜,眼神有些複雜,麵前之人與自己太過相似了……為了喜歡的人,無所畏懼的眼神與做法,竟這般如出一轍……晚憶搖搖頭,不禁生出一絲相惜之感。

半響,才歎了口氣,問道:“林淺……可願與你離開?”

“不知道……”白夜垂眸苦笑,道:“我還不曾問她……”

晚憶輕聲歎息,卻聽到林淺屋內有細微聲響,白夜猛然站起身,急步向屋內而去,晚憶也跟著上前,剛好看到林淺將門打開。

對上白夜的眼睛,林淺微微一笑,道:“你可想好要把我安置在何處了?”

“當然想好了。”白夜一愣,隨即溫柔的扶著林淺,道:“山清水秀之處可符合你想的靜心之所?”

林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剛才在房中,她清楚的聽到了白夜和晚憶的對話,她不傻,自然從中聽出了白夜在處處為她著想。就如同前世……盡管白夜奉命製造了那場車禍,可最終還是放棄了一切,同自己一起死……這樣的情誼,必不能輕忘!

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她總在這京城,不免會想起瀟煥,若是換個沒有與他共處過的地方,時間久了自然就不會掛念了。

她林淺絕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至少以前不是……而現在……不能是!若等不到自己愛的人,那同自己曾經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未嚐不是個好的選擇!

林淺對白夜笑笑低下了頭,卻意外看到白夜扶著她的手腕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連忙問道:“這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白夜訕訕的收回受傷的手,寬慰林淺道:“很早之前的事了,就快要好了。”

晚憶搖搖頭輕聲歎息,卻沒說話,白夜一次次的劃開同一條傷口放血煎藥,如此折騰何時能好……

林淺看出了白夜的躲避,便對白夜道:“去看看咱們有什麽要帶的,我想和晚憶聊聊。”

白夜應聲說好,又看向晚憶點了點頭,大有拜托之意。

晚憶回以微笑,扶著林淺坐於院中,看著林淺卻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時過境遷,麵前之人許是早已經不再是當年模樣了。

“能否告知白夜手腕的傷來自何處?”

“我以為你會問我瀟煥的事。”晚憶淡淡一笑,道:“看來白夜與你來說才更為重要。”

林淺微微一笑,帶著一絲苦澀道:“煩請告知。”

“你每日所飲的藥就是白夜的血,你二人實屬同元,雖然我不知是何原因,但你確實可以吸收他的血,來平複心肺之傷。”晚憶並沒有隱瞞,畢竟這樣的事,絕不可能藏半年之久。

林淺微微一愣,看向在廚房收拾藥材的白夜,不禁濕了眼眶。半響又問道:“他這樣為我,可會傷了他的身體?”

“他修為高深,暫時不會有問題,不過日後……”

“日後也沒關係。”白夜突然從廚房而來,打斷了晚憶的話,來到林淺身邊,將自己的衣衫披在林淺肩頭,順了順她的長發,道:“隻是失掉些血而已,不必擔心,等你好了,我就可以安心修養了,你若覺的我辛苦,就讓自己快點好起來。”

林淺點點頭,沒有再說任何拒絕的話,麵前這麵目陌生的人是白夜,那個一切都會優先為她考慮的白夜,若自己不好,他必無法安好!

“乖。”白夜摸摸林淺的頭,再次反身回了廚房。

“你可真的想好了跟著白夜,想必無需我多說你也知道,白夜一心都在你身上。”晚憶看著林淺暗淡下來的眼眸,說道:“忘記瀟煥吧,雖然眼下很難做到,但瀟煥也許不是你最好的歸宿……何必……”

“情已斷,雖生猶死。”林淺頓了頓,隨即微微一笑道:“我也明白,與其這樣百般惦念一個再與我無關的人,還不如用後半生陪在白夜身邊……我們……其實早該在一起的。”

“林姑娘也算豁達之人,作何選擇,必定是心裏有數的。”晚憶點點頭,對於林淺與白夜的淵源卻是沒有多問,不管他們因何結緣,日後若能安好,也算彌補他心中的歉疚了。

“謝謝你那日救我。”林淺看著晚憶,誠摯的道謝說:“你幫我去找瀟煥的事……也要一並感謝。”

“若說謝……我實在承擔不起,我隻是在盡力的彌補一些錯事……”晚憶歎了口氣道:“本以為你與瀟煥……”

“別提了,都過去了……”林淺出言阻止道:“太子他們去了何處?我們會盡快離開,也該道別了。”

“太子帶著雙舞進了宮,一家團聚,許是會在宮中住上幾日。”晚憶看看墨歌緊閉的房門,輕聲道:“臨行之前,再去看看墨歌吧,畢竟相識一場。”

林淺點點頭,她本就有此用意,如今晚憶提出,自然要去看看,盡管墨歌現在一言不發,但當初也幫了不少忙的……

在晚憶的攙扶下,林淺緩步向墨歌的臥房走去,誰也沒有注意到白夜突然停下手中的收拾東西的動作,皺緊了眉頭。他不希望林淺見到墨歌的,但這個時候他也不好出言阻攔……隻希望墨歌不要將那夜的事說出來才好……

那日他一見到墨歌,就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所以,當天夜裏他便略施術法,讓園中眾人沉睡,自己則來到墨歌房中,與墨歌談了幾個時辰。他隻希望,墨歌能遵守那日的約定,否則……

白夜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隨後低下頭,繼續收拾東西,動作不疾不徐,對於還未發生的事,他不願過多細想,順其自然即可,若墨歌真的說了,他也有辦法將這件事圓回來。

而此時瀟煥剛好回到了蛇界,剛一回寢宮,小瑤便不顧形象的跑過來,挽著瀟煥的胳膊,急聲問道:“夫君去了哪裏?”

瀟煥看了小瑤一眼,卻不準備問出她昨日跟蹤自己的事,而是淡淡一笑道:“昨晚莫名心煩,就去了蛇窟,可畢竟蛇窟已不複當年,心中更加煩悶便又在蛇界附近走了走。怎麽?你找我了?”

“沒……沒有,隻是一醒來就沒看到你,這才問的。”小瑤微微舒了口氣,難怪她後來再去尋找瀟煥時,瀟煥已經不在蛇窟了……她知道白日瀟煥去了金曼的臥房,擔心瀟煥發現什麽,這才會如此擔憂的。

瀟煥不動聲色的勾起了唇角,隨即眯起了眼睛。自己故意說心煩,若是愛他的女子,自然會關心他為何煩憂,可這女人卻隻關心自己去了哪裏……難道真像她說的,她隻是擔心自己去找別的女人?

若真如此善妒,到了這種程度,他瀟煥又如何會將這般心性的女人記掛在心,成魔亦不忘呢!

瀟煥支走小瑤為自己準備早膳,自己獨坐於窗邊,卻怎麽都想不明白身側之人為何會是這個樣子!

林淺……瀟煥細細琢磨著這個名字,無聲苦笑。卻突然有了一種設想,若此刻在他身側的女子就是印象中的林淺,那有沒有可能是被人操控了……又或者……這個女人本就不是!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瀟煥便更加決定要加快尋找內奸叛徒的速度,他決不能再這樣聽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