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林淺看著墨歌道:“今日就會離開京城。”

“和……白夜一起嗎?”墨歌突然抬起頭,神色有些緊張,又有些擔憂的看著林淺。

林淺沒有看出墨歌複雜的眼神,隻當他是不舍,便溫和的點點頭輕聲道:“有他陪著,大家都可以放心,我與白夜是舊相識了。”

墨歌張了張嘴,有些勉強的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好……”

林淺覺的墨歌是有話想說的,可她卻沒有多問,她擔心自己被幹擾,到了這個時候,她不願再因為任何人的話,而留在京城這個傷心地了……即使白夜在大家看來並不那麽可靠,但隻要他是白夜,就足以讓她安心!

“希望……我們還能再見到……”墨歌有些傷感,短短數日一切竟已物是人非了……墨歌記得那日自己被賣青樓之時,是林淺收留了他,而且一直對他很好……

雖然他也知道白夜對林淺不會有絲毫不利,可白夜的性格比瀟煥還要詭異,而且以他亂殺無辜,又殺人不眨眼的作風……真的可以托付麽……盡管擔心,可白夜他得罪不起……莫不說自己還沒能回到妖界,就是回去了……若白夜想要他的命,怕也是無人能救他……

林淺看著若有所思的墨歌微微一笑,道:“有機會就會見到的。若是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你回家,就盡早回去吧,這麽多年一人在外也不容易,不管是什麽身份,回家總是好的。”

墨歌點點頭,沒有說話。

林淺也沒有再多說,自己都已經淪落道要依靠離開才能忘記的地步了,還有什麽資格多說呢……

離開墨歌的臥房,就見白夜正斜靠在院門口不知在想什麽,淡然的笑容掛在唇角,但那似乎隻是一個偽裝成親和的表情而已,根本不抵內心……可當白夜對上林淺的視線時,笑容卻加深的不少,眼角眉梢都透露著柔情,讓林淺為之動容,這是個隻因她喜,隻為她悲的男人!

“我們走吧。”林淺走近白夜,又對扶著她的晚憶道:“此番不告而別……確實有些失禮,還望替我與太子和小舞說一聲,有緣再見。”

晚憶點點頭,目送林淺與白夜走遠之後,又匆忙回到墨歌的房間,剛才墨歌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絕不隻是因為不舍那麽簡單!

墨歌見晚憶又折返回來,便知道晚憶在為何擔憂,率先開口道:“無須擔心他們。”

晚憶皺眉道:“你知道什麽?是不是關於白夜的?還是林淺……”

“白夜對師娘無害……”墨歌頓了頓說:“而且……就算他有什麽目的,你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墨歌越是含糊其辭,晚憶越是擔憂不已。

“你一定不知道他曾施術法,將我帶出過別院。”墨歌看著晚憶驚詫的神情,頓了頓道:“就在你來問我,可知他是什麽的那天夜裏。”

那日深夜,墨歌突然聽到尖利的簫聲,將他從睡夢中驚醒,卻看到窗邊站著一個人,讓他驚坐而起。白夜緩緩的轉過頭,將竹蕭收起,漫步到他榻邊,居高臨下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墨歌向床榻裏麵縮了縮,可這舉動卻惹惱了白夜,他毫不客氣的一把將墨歌拽到地上,不顧墨歌反抗,輕而易舉的將他帶出了別院。當墨歌看到別院上空似是被術法籠罩時,就知道自己除了配合白夜之外,別無他法。

在城外的樹林裏,白夜自顧自的漫步其中,在一棵斷樹下楞了許久,墨歌清楚的看到白夜握緊了雙拳,清亮的眼眸顏色變換不定,之後急步向樹林深處而去了,墨歌知道自己不能逃,便勉強的跟在後麵。

可搜尋了許久,白夜卻什麽都沒有找到,墨歌猜想他是在找金曼,這才稍稍放下心,可白夜卻突然看向他,冷聲道:“兩件事你記好了。一,今夜帶你出來的事不可說。二,我是何物不可說。否則……”

墨歌看著白夜眼露寒光的樣子咽咽口水,忍不住退後半步,卻見白夜突然飛身從樹上抓下一隻蝙蝠,剝皮,抽筋,血流一地,動作快到他幾乎沒有看清,那蝙蝠甚至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就殞了命。

而墨歌知道,那是隻修行千年的蝙蝠妖,當清晰透亮,不帶一絲血汙的內丹懸浮之時,他已知道這妖不曾傷害過任何生靈……隻可惜……

還沒等墨歌感懷,就見白夜一把將內丹捏碎,狠聲道:“希望,這不會是你的下場。”

“我……我不會說的……”墨歌再次退後一步,想要離白夜遠些。

“很好。”白夜沒有再理墨歌,便向城中而去了。

晚憶聽完墨歌說的,不禁皺緊了眉,他幾乎可以想到當時的情景……可……若白夜這般心狠……那林淺又該如何……前麵遇上瀟煥見死不救,如今……

“白夜不會傷害師娘的。”墨歌看著晚憶皺緊的眉頭,輕聲道:“白夜唯一屬於自己的記憶就隻有師娘一人,唯一存有的感情也隻為師娘一人,所以……他即使毀了自己,也不會傷害師娘的。”

“他究竟是何物?”

“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墨歌正色道:“他是由多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冤魂凝聚的,身上沾染著上古凶獸濃鬱的氣息,但具體是何物……我也說不出來……”

上古凶獸……晚憶活了許久,雖不曾見過,但也不是毫不知曉,可這白夜若有上古凶獸哪怕一絲一毫的魂魄,怕是行為都無法自控吧……

“師娘不會有事的!”墨歌苦笑卻不知自己今日說出這些……會不會遭遇不測……

林淺在同白夜走出京城時,怔怔的看著樹林,半響,才抬手指著不遠處道:“我就是在那裏被金曼所傷的。”

“對不起……”白夜攬著林淺單薄的身體,想著自己那日看到的斷樹,心疼的說道:“那天我應該在京城才對,這樣……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留在京城?你怎麽會知道我要遇上金曼,難道你也占星不成。別想了,這事不怪你的。”林淺隨口說著,卻沒有注意到白夜眼中劃過一絲厲色。

那日他把墨歌帶到這裏,並不是想隨便殺妖威脅墨歌,而是想讓墨歌看著他找到金曼為林淺報仇,以此來封墨歌的口,誰知金曼隱藏的那麽深,他竟沒有感覺到在什麽地方,這才心情煩躁的殺了一隻未沾染過血氣的老妖……可憐那妖物修行千年,還未食過人血吃過內丹……

“你怎麽了?”林淺看著白夜有些陰鬱的眼神,跟著皺了皺眉。

“待你傷愈,我還會來京城,手刃金曼!”白夜看著樹林深處,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帶著殘忍的肅殺之意。

“好了,我知道你在心疼我。”林淺靠在白夜胸口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不回來,你也不要再回來了。”

白夜收緊雙臂,壓製著心頭的殺意,半響才柔聲道:“我這就帶你離開。”

待林淺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躺在一間竹屋中,淡淡的青竹味道充斥在屋子裏,窗外陽光正好。

“醒的真是時候。”白夜適時的進門,看著伸懶腰的林淺,唇角含笑。

“我猜,這是你的世外桃源。”林淺深深吸了口白夜開門時帶入屋內的新鮮空氣,笑著說道:“可以聞到花香,敢問公子,此處可是四季如春?”

“確實四季如春,但這裏不是我的,是我們的。”白夜走到林淺身邊將人扶起來,道:“日後,就在這裏養傷吧。”

白夜沒有說,自己在剛出那囚困他多年的山洞時,狂躁的情緒時難自控,尤其到了夜裏,更是燥鬱不安,他幾乎數不出在那段時間裏有多少無辜,隻因一些微乎其微的冒犯,就喪命在他的手裏了……

直到他意外發現這片深山竹海,才覺的心裏的燥鬱有了些許緩解,自那時起,他便在這裏建了竹屋,不管白天走到哪裏去尋林淺,夜裏都會千裏折返回到這裏,聞著青竹的淡香,看著縈繞的彩蝶,靜心修煉。

日複一日,不知何時他竟可以控製情緒了。

盡管這些年他的情緒一直控製很好,也鮮少回這裏,但當林淺問他可否找到安置之所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這裏,若想靜心休養,必要與世無爭,而這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林淺看著白夜手腕處的紗布,怔怔問道。

“找你。”白夜看著林淺道:“除了找你,我根本沒有別的事可做……這是唯一可以支撐我的信念。”

林淺抬起頭看向白夜,隨後伸手攬住白夜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口,卻說不出一句話。若是這麽多年,讓自己去尋一個不知身處何處,甚至不知是否活著的人,恐怕……她早就退縮了……

白夜摸著林淺柔軟的發絲,半響才故意開慰道:“林姑娘,我是在向你表白,你可否要給個回應?”

林淺抿抿唇,退出白夜的擁抱,笑著回道:“不答應!你才剛找到我,怎麽就表白了?還沒有費心思的追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