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在哪裏?”

莽震一甩披風,向身後的一人問道,那人頭發黑中泛白,臉上始終帶著惴惴不安之色,聽到莽震問話,他一陣恍惚,而後突兀地反應過來。

莽林心中一陣疑惑,這徐管家今天怎麽回事,以前的時候都是機靈得很,怎麽今天一來到不周宗,就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那問話的莽震,麵色如常,等待著回複,並沒有要責怪徐管家的意思。

“回家主,不周宗的周長老已經去叫莽坤了,應該不久就會趕過來。”徐管家對莽震回話道,聲音綿軟無力,心不在焉的樣子。

“恩,周長老今日真是幫了我的大忙,莽坤這個逆子,我定然要將他給抓回去。”莽坤回了一聲,然後就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莽林聽了這句話之後,臉上浮現出冷笑,昨日他被莽坤砍了一刀之後,無比丟臉,正準備黯然回到棋宗,但是周長老半路殺了出來,對他一通開導,最終莽林決定如周長老所說,回到家族之中,將這件事報告給父親莽震。

回到家中之後,莽震先是有些懊惱,但是見到了莽林的傷口之後,性子一轉,也不責怪莽林沒用了,反而作出決定,要親自把莽坤抓回來。

“莽坤,你翅膀是硬了,不過,你再硬,父親也能夠將你給抓回來。”莽林心中越發高興了起來,右肩上的刀傷隱隱傳出痛感,這種感覺越是痛,他心中越是暢快。

正在一群人等待的時候,遠處一個白衣身影急速朝著這邊衝了過來,正是拿著刀,極速而來的莽坤。

莽震抬眼看向朝他衝過來的莽坤,眼神之中滿是鄙夷之色。

自從莽坤來到不周宗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莽坤,事實上,在莽家,莽震也並沒有正眼看過莽坤,莽坤有跟沒有就是一個樣。

“莽坤!趕緊棄甲投降,隨我們回到莽家,接受家法!”

莽家人見莽坤一出現,就是對著莽震猛然衝過來,立即對莽坤發聲製止,當然莽坤一點也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在場的數十莽家人,以及演武場的數百宗門子弟,在莽坤眼中隻有莽震一個,他要把莽震給殺了。

莽震倒是對其他人擺擺手,示意不用管。

莽家人立即收回兵器,退後幾步。

從力量級來說,莽震是成名已久的金元境強者,而莽坤隻不過是銀元境九重的宗門弟子,兩者之間,幾乎不用思考,就可以知道對決的結果。

莽震身上背的一柄大刀始終沒有拿下來,揚著腦袋,透過眼皮縫看著急速奔跑過來的莽坤。

“死!”

莽坤一聲大喝,身子一躍而起,在空中兩手執刀,沒有一絲多餘動作,將所有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到手中的刀上,拿刀率先朝著莽震劈下,雙腳倒是後來著地。

“碰!”

在那危急時刻,莽震卻是氣定神閑地雙掌一合,就止住了大刀的下劈之勢,一陣勁風猛然衝擊而出,吹動了莽震的頭發,而後,在莽震站立之處,灰塵如同氣浪慢慢向四周消散而去。

“這刀,不夠快,不夠準,不夠狠,你在這裏學到了什麽?就是學會了怎麽苟且偷生?一點長進都沒有,把我們莽家人的臉丟的一幹二淨。”莽震皺眉說道,看那樣子似乎對於莽坤的表現很是不滿意。

莽坤有些詫異地看莽震一眼,但隻是認真看了莽震一眼,心中的怒火立即就升騰了出來,當下雙腳站穩,雙手猛然用力,將自己的刀,從莽震的雙掌之中抽了回來。

然後連續兩個後空翻,站到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眼神冰冷地看著莽震。

“莽坤!”

趙尋等人也趕了過來,他們剛剛看見莽坤抽刀就跑,知道以莽坤的性子,父子見麵定然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所以立即就跟了上去。

圍觀的眾人見到蓬頭垢麵的趙尋,一個個都是滿麵疑惑,按說蕭塘等人都是大家族子弟,應該不會是跟叫花子結交的,沒過多久,他們就反應了過來。

“那個叫花子是趙尋!”

“趙尋?三年之期已經到了,應該是他。”

演武場上的眾人看著趙尋,一個個都是指指點點,互相之間,漸漸喧鬧了起來。以前蕭塘這群人出現,一樣也是眾人的焦點,但更多的原因是他們家族弟子的帥氣和風度翩翩,以及陳穎思的美貌非凡。

“多謝,各位,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了斷。”莽坤不太善於與人交流,所以說話的時候,總是那麽簡短,但是這樣就夠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論趙尋他們跟莽坤關係有多麽好,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插上手,畢竟站在莽坤眼前的人,正是莽坤的父親。

“哈哈。”

莽震的笑聲傳入眾人的耳中,他站在那裏整個人都笑的有些顫抖,像是聽了什麽非常好笑的笑話一般,而後直起腰板,臉上依舊帶著輕蔑的笑意,連連點點了兩下頭,才慢慢恢複了過來,對莽坤說道:“我原本以為,你這種怪胎的性格,是永遠也不會有朋友的。”

“我今日,要,殺了你。”

莽坤麵色不變,對於莽震這不知道是好是壞的言語,莽坤並不管那麽多,他心底隻有一個聲音,殺了莽震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至於莽震說的朋友,莽坤心裏麵是明白的,如若沒有趙尋,他就會如同莽震所說,變成一個真正的怪胎,他能夠有一些改變,全然都是朝夕相處的朋友給他的,這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促成這個局的趙尋。

莽家人心中一陣發寒,右肩纏著繃帶的莽林,更是一陣悸動,從始至終,都是他找莽坤的麻煩,卻從來不知道,莽坤不願意回到家族之中的原因。原來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早就已經對父親起了殺心!

莽震聽了莽坤這樣的一句話,臉上浮現出慘然的微笑,他一直都知道莽坤恨他,想殺他,隻不過以前都是猜測,今天親耳聽到,他不由有些戚戚然。

“想殺我?哈哈,想殺我的人多了,原因也是千差萬別,我問你,你是因為什麽想殺我?”

莽震如同虎目的眼睛一眨,那一點蒼涼之意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殘暴的性格又表露了出來。

“我娘!因為我娘!我親眼看見你殺了我娘!”莽坤猶如咆哮一般,將心中積壓了多年的事實說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徐管家,看著莽坤,眉頭一皺,終究把目光移開了去,莽坤跟當年的夫人長得實在太像了。事發的時候,原本以為除了他這個管家,便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了,沒想到,卻偏偏讓一個孩子將所有的事實全都看在了眼裏。

莽坤冷冷地看著莽震,一切逐漸浮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早晨,娘親牽著還沒有多高的莽坤,走進大廳,坐到了飯桌旁邊,距離莽震最遠的地方。

正室以及各房小妾都是相安無事,這是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早晨。

突然,一早上不怎麽言語的莽震,猛拍了一下桌子,指責娘親,說吃的太少,簡直就是浪費糧食。

眾目睽睽之下,娘親看著莽震,沒有絲毫反抗的言語,輕輕拿起筷子,夾起麵前的一道菜,不斷送入口中,並且下咽入腹。

莽震一拍桌子,憤恨地甩袖而去,諸位夫人也逐漸離去,唯獨剩下娘親。大廳之中,小小的莽坤,看著娘親重複著夾菜的動作……

從那之後,莽震經常出遠門,但每次回來,就像是故意找茬一般,一定要跟娘親大鬧一場,娘親永遠都是那樣,不管怎樣都千依百順,體貼入微,莽震就是想發脾氣,也沒有地方發。

不久之後,莽震出外做事,一走就是半年,回來的時候,他氣勢洶洶地來到娘親的房間,沒多久怒罵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跟各位小兄弟一起習武的莽坤,步履瞞姍地走到那裏,在門邊偷偷朝著裏麵看。

他嚇得魂不守舍。

隻見莽震拿著一把刀,刺進娘親的腹部,那把刀不斷地流著血,娘親地手抓著刀身,鮮血從她的指縫不斷滴下。

“滴答。”

躲在門框旁邊的莽坤,沒有任何言語,眼中逐漸流出淚水,他從那一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將莽震給殺了。

“你……看見了?”

一根頭發吊在莽震微微皺著的額頭之上,過了這麽多年,想到莽坤的娘親,他心中充滿無邊的愧意,那個女人與眾不同,誰也不能夠替代。

從那之後,莽震對莽坤越來越疏遠,他看見莽坤就會想起那個女人。

莽震臉上帶著輕蔑地笑意,仰頭看著藍天,心中自語道:“死了好,死了,我也不會再妄想了。”

“你娘親隻不過是我的一個女人而已,我的女人多得是,她死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莽震對著莽坤說道,言語之中充滿決絕之意,根本就像很是厭惡莽坤的娘親一樣。

徐管家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莽坤。

這個時候的莽坤早就已經暴怒無比,他現在的實力,的確殺不死莽震,但是那一招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