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飛馳的馬兒
蘇希青在以往的殺手生涯中除了失手負傷,其他卻沒有碰到過刑罰一般的折磨。UC 小說網:此刻她麵對著這樣的場景,卻沒有第一次的恐懼,隻是坦然接受,似乎這個世上沒有事情可以使她的情緒波動起來,她那淡然的神情,隻會使敵人更加討厭。
苦琴被蘇希青的話語和神情激怒了,她不去考慮蘇希青是否受得了這樣的折磨,她隻想泄一泄心頭之恨。盛滿鹽水的木盆就在一旁,苦琴抓起木勺裝滿鹽水,很快便全部灑到蘇希青的傷口之上。
身體上的傷口似乎有一種吸引力,它們用所有的力量接受著鹽水的侵襲,並且在瞬間融合,然後一起享受侵蝕皮肉的快感。蘇希青不能想象這是什麽樣的感覺,她隻是感覺到滿眼滿眼的白色霧氣,等她張口想要叫喊,卻發現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了。
額頭有豆大的汗水滑落下來,片刻布滿麵頰,而後又滑落到頸間。蘇希青咽了咽口水,不禁覺得口幹舌燥。她還能從眯起的雙眼中看到模糊的苦琴,可是她並不知道自己在苦琴的眼中已是臉色蒼白、眼神迷離,甚至雙唇顫抖,不能說出任何一個字。
“哼,這麽快就不行了嗎?剛才的氣勢去哪裏了?”苦琴的聲音飄入耳中,飄渺虛幻。
蘇希青垂著頭不理會她,隻是自己喘著粗氣調整氣息,並在心中想著:“這個蒙麵的女人可真狠啊!難怪說女人一旦不要了臉麵,便什麽都不能阻擋了。”
苦琴見蘇希青硬不起來了,頓時心中喜悅,拍了拍手便叫手下去端清水過來將蘇希青澆醒。
很快,夏日的冰涼井水從蘇希青頭上澆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你還在沉睡的時候有一大堆人用冰錐子在敲打你的腦袋一般——刺激而又迫使人清醒過來。
蘇希青稍稍抬起頭來,她懶得去瞪苦琴,隻是在心裏用最古老的詛咒方法默念著:“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不過,很顯然蘇希青不是巫師,所以苦琴還活得很好。她將雙手懷抱在胸前,氣焰高漲道:“如何?清醒了?現在知道羊皮卷在什麽地方了嗎?”
有一句廢話叫“我不知道”,可是苦琴永遠不懂其中的深意,所以她還在不厭其煩地問著,而蘇希青已經不會再回答她了。
苦琴見蘇希青不配合,便奸笑著說:“你不願意說沒關係,剛才的遊戲我們再玩一遍好了。”
蘇希青還有力氣握拳頭,所以她握了握拳頭為自己打氣,然後信心滿滿地準備接受下一輪折磨。忽而,有一句話閃過她的腦中,在苦琴開始折磨之前,她需要先問一問。於是她問道:“榮安城的知府手中有一張羊皮卷,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張?”
苦琴突然放下手中的木勺,走到蘇希青麵前蹲了下來,眸中都是興奮,繼而說道:“你果然知道羊皮卷!不錯,他手中是有羊皮卷,不過據我所知,他那張羊皮卷也在紫堇手中。”
“咦?”蘇希青好奇了一聲,慢慢將苦琴引到自己的話題中來,又問道:“那你可知府衙發生過大火?”
“你想說什麽?”
蘇希青組織了一下她所知道的事情,然後用自己的腦袋整合出了一個猜測,接著大著膽講道:“府衙大火,知府消失,隨後你去找紫堇說人和東西都在你手上,那是否表示知府和羊皮卷都在你那兒?”
“你……”苦琴上鉤了,她愣了愣說道:“紫堇果然把事情都告訴了你。不錯,知府是在我手中,可是他身上根本沒有羊皮卷。我早就派人去過府衙了,卻依舊沒找到。所以,一定是紫堇將它取走了。”
“如果是知府說謊呢?”
“什麽意思?”
“羊皮卷是知府的護身符,如果那麽容易被找到,那他還會那麽容易活下去嗎?”
“這……不可能”,苦琴話雖如此,但是她卻動搖了,她慢慢站起來在屋內踱步,而後自言自語道:“我回榮安城,根本不是為了他和羊皮卷,我是回來殺秦桓仁的。可是他被紫堇殺了,所以我隻好去找羊皮卷,有了羊皮卷,我一樣可以向宮主謝罪!”
苦琴的話中有很大的信息量,蘇希青不能組織成一個故事,但是她知道她口中的宮主是魔教教主,而這個故事,肯定也是紫堇的過往。
蘇希青的暫緩政策很成功,苦琴已經沒有那麽想折磨她了。疼痛的感覺還在身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如果在接下來的日子中,蘇希青每天都要承受一番這樣的待遇,那麽,等到她能夠動武的時候,隻怕她已經沒有力氣將苦琴大卸八塊了。
任由苦琴一人在破敗的屋內來回走動,蘇希青空無地看著前方,門外是甚好的陽光。她的心中開始生出祈盼,祈盼出現一個人結束這一切,因為自己心底的某一處在提醒著她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
恍惚中,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了門口。他抱了抱拳慌張道:“不好了,有官差!”
“什麽?!”苦琴大驚,她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被人發現。
緊接著,門外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苦琴即刻抽出雙刀將蘇希青身上的繩子砍斷,而後粗魯地將她拉起來,惡狠狠道:“走,別想我把你丟下!”
如果蘇希青還存有一絲力氣,斷然不會讓苦琴這樣隨心所欲的,可是,那滿身的傷痕,注定了她現在隻能任人擺布。
打鬥聲越來越近,苦琴像拖著麻袋一般拖著蘇希青走出破屋。強烈的光照瞬時刺激著蘇希青的雙眼。她不禁閉上了雙眼,腦袋一陣犯暈。
“禦前帶刀侍衛在此,還不束手就擒!”這樣有特色的自我介紹瞬間喚醒了蘇希青所有的沉睡。她笑著從昏迷中醒來,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往前看去,白霄那張正義的臉就在眼前。
“哎呀,怎麽成這樣了?!”隻見白霄看了蘇希青一眼便滿臉憐惜,繼而惡狠狠地說:“你敢這樣對待蘇姑娘?我一定將你關入大牢受盡十大酷刑!”
蘇希青不禁想鼓掌表揚白霄說得好,然而,他隻是這樣說著,卻並不動手。
才在好奇,白霄又說道:“不過今天英雄救美的活計要讓給別人了,我還要去找知府呢!”
這樣說著,他便丟下苦琴去追那些黑衣人。苦琴欲就此逃跑,誰知下一刻站在她麵前的卻是麵色陰冷異常的紫堇。他渾身透著寒意,咬牙道:“把她放下!”
蘇希青趴在地上看著紫堇,頓時舒心地昏睡過去。而苦琴,囂張道:“你敢過來我便立刻殺了……”誰知她一句話還未講完,紫堇已是出手,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苦琴倒是沒料到他出手這般迅疾,倉促之餘,她早已將蘇希青丟到一邊去應付紫堇。
紫堇沒有慣常使用的武器,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他不管用什麽兵器,都不會有用不慣的問題。問官差借來的刀在他手中揮舞,對上苦琴的雙刀,一點都沒有遜色。他看到躺在一旁的蘇希青,頓時刀上聚滿了怒意和殺氣!
紫堇已然忘記自己有傷在身,他一步步逼近苦琴,沒有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苦琴一開始還能僥幸閃躲,可是越到後來越不能應付,直到左手的刀被打落,堪堪剩了右手的刀用來防衛。再進一步,紫堇一刀砍在她的肩膀上,直到骨裂。
汗水淌濕了苦琴額角的頭發,她吃痛得抓著自己的肩膀,一步步開始後退,忽而見她眸中神色一變,她手中甩出一物丟到地上,瞬間炸開一陣白光和煙霧。這一次,她又用這種方法逃跑了。
紫堇本意是要將她誅殺,不過她現在逃跑了,他便不願意去追。他隻是焦急地丟掉手中的刀跑向一旁的蘇希青。
“蘇希青……你醒醒……”他將蘇希青抱在懷中,輕拍著他的臉頰,等他看到她滿身的傷痕,頓時麵色巨黑,眉頭緊鎖。
紫堇不想再在這兒浪費時間,他很快將蘇希青抱了起來,拉過一旁的馬兒便翻身而上。馬鞭在空中飛舞,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魔教地宮找醫師。
“蘇希青,我明明說過你不準一個人外出的!”他咬著牙似是自語似是責罵。其實他真正懊悔的是昨夜蘇希青讓他回房,他卻沒有留下來。
“你問我打算怎麽辦,現在我有答案了。”對,自從發現蘇希青消失,甚至被人抓走,他就有答案了。他的答案就是對蘇希青負責,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你如果不好好活下來,怎麽聽到我這些話?”心急如焚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這種情感,沒想到會出現地那般悄無聲息、情不自禁。
馬蹄踏起了路上的塵土,又快速地往身後飛揚開去。蘇希青在紫堇懷中沉睡,休息夠了便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