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灰袍術士臉色大變,連忙看向刀疤臉大漢:“副堂主……”
刀疤臉大漢冷冷一哼,倏然間連拍數掌,擊向那四人胸口。那四名灰袍術士頓時慘哼連連,如同四截爛木頭一般橫飛了出去,“砰砰”撞在牆上,噴出大口的鮮血來。
刀疤臉冷眼一眯,對尹無塵三人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閣下這份‘大禮’,我萬鬼堂算是記住了!哼!”
尹無塵仍是波瀾不驚,倦怠的眉眼掃向剩餘幾人:“好啊,待到那時,無塵一定恭候諸位大駕。”
“我們走!”那刀疤臉氣得麵色鐵青,終是不敢發作,隻得帶著手下灰溜溜走掉。
待到萬鬼堂眾人走出院子,尹無塵虛掌一握,手中竟然現出四枚如鋼釘般尖銳的冰針,晶瑩剔透。她走到那四名灰袍術士麵前,運足內勁,將全部靈力都聚集在四枚鋼針之上,一一打入他們的要穴之中。反手一握,又是四枚冰針。
那四名灰袍術士哪裏禁得起如此鞭撻,頓時齊聲慘叫,個個昏迷不醒,尹無塵倒退兩步,喉頭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姑娘!”
“無塵姐姐!”
非兒從牆頭跳下來扶住尹無塵,但見她素淨的臉上肌膚全無一絲血色,唇上一抹鮮血,如胭脂般殷紅。
陸以軒連忙渡了一絲真氣給她,尹無塵慢慢舒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多謝少俠相助,今日大恩,無塵沒齒難忘。”
“奸邪之輩,人人得而誅之,尹姑娘不必言謝。”陸以軒讓非兒將她扶進客廳,尹無塵雖是謝他,可他甚至沒有幫上太多的忙,似乎無塵一個人就能控製整個局麵。“倒是姑娘你……莫不是受了傷?”
無塵輕笑:“那幾個烏合之眾尚且傷不了我。隻是‘淨衣符’極度耗費靈力,可偏偏那幾個邪魅竟然能夠招來猛鬼相助,無奈之下隻好施展。連番施咒,本已是強弩之末,若不是少俠相助,興許今日無塵便會命喪於此了……”
那兩個人似乎忘了院子裏還有四個半死不活的術士,非兒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軒少爺,尹小姐,那四名灰袍術士……已經死了?”
尹無塵略作調息,隻感覺胸口已經通暢許多,這才說道:“沒死,我隻是把他們四人廢了。以後他們便是有心作惡,恐怕也沒那個本事了。”
陸以軒點了點頭,雖頗有些不舍,但還是拱手說道:“既然姑娘平安無事,陸某尚有急事要辦,就此別過。”說罷,起身便走。
“且慢。”尹無塵叫住陸以軒,“少俠可否告知無塵一二?興許無塵能夠幫上忙。”
非兒見過尹無塵的身手,自然希望見她一同前往營救公子離弦。
陸以軒眉頭緊蹙:“天魔教、霍家幫、煞血盟,三大邪派將我家公子圍困於棲鳳山,至今……已是三天了。”
尹無塵聞言一怔,繼而秀眉輕挑:“這幾個幫派雖不是什麽善類,但做事必定小心謹慎。這一次他們做得這般明目張膽,是何道理?”
陸以軒苦笑說道:“依在下拙見,或許就是為了那‘嵐泠古卷’。”
尹無塵聽得‘嵐泠古卷’這幾個字,這前因後果頓時想了個明白。
非兒聽得懵懵懂懂,這“嵐泠古卷”跟天玨神劍有關,可爭來爭去,天玨劍到底有什麽稀罕的,竟然讓這麽多武林高手為之拚殺?
她忍不住問道:“軒少爺,無塵姐姐,那天玨劍當真那麽稀罕?莫不是價值連城,值上個幾千幾百兩金子?非兒想不通……”
尹無塵燃起一爐“定魂香”,待到香氣彌散在整個兒小廳裏,便緩緩開口說道:“相傳在千年之前,青帝治世,有一神女名喚惜歌。惜歌天資聰慧,容姿無雙,靈力超然,是當時四方帝手下很傑出的人才。惜歌分陰陽二氣,陰生魔,欲返天魔之魂,吞食天地;陽生神,舍身飼魔,天地遂歸於平靜。然魔氣尚存,危害人間,惜歌苦思對策,鑄神兵,名喚‘天玨’,除魔救世。”
“天玨煉畢,惜歌元氣大傷,方知當日惡鬥魔氣入體,智受其撼。妖魔乘虛發難,惜歌怕自己墮入魔道,受妖魔利用,唯有自滅,遂呼召天玨殺己。天玨通靈,知殺魔如弑主,一時悲慟嘶鳴,響徹天地。惜歌誠心勸服,天玨唯有無奈遵從,殺惜歌,滅天魔,但也使惜歌在千年之內都不得轉世超生。自此天玨負害主不詳之名,亦負異魔毒咒,漂泊於天地,流傳於千古……”
“而這天玨劍的秘密,便藏在這‘嵐泠古卷’中。”尹無塵說罷,便見非兒一臉沉醉,顯然是個愛聽故事的小丫頭。她忍不住輕笑一聲,說道:“如此,你們便盡早上路吧。莫要在路上耽擱了時辰。無塵倒是知道,這公子離弦身子弱得很,禁不起這麽個折騰。”
說著,尹無塵從一旁櫃子裏取過一個錦盒,“這是無塵的一點心意,公子千萬不要推辭。雖比不得‘妙手丹青’傅離悠所製丹藥,但卻也是療傷聖品。”
“多謝姑娘。”陸以軒將盒子納入懷中,“陸某告辭。”
尹無塵繼續說道:“我這便動身去請溫彥嶺蕭家出手,興許他們能幫上一些忙。”
陸以軒一聽,連忙點頭稱是,還是尹無塵想得周到。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無論再高明的好手趕過去,也必定因為力竭而落到下風。不若找到棲鳳山附近的武林世家,他們定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陸某先行謝過姑娘。”說罷陸以軒一揖,轉頭對非兒說道:“走吧。”
非兒朝尹無塵甜甜一笑:“那非兒也代公子謝過無塵姐姐了。”
尹無塵點了點頭,隨手擦去唇邊鮮血,納了一顆雪參丸送進嘴裏。略作調息,胸中悶痛之感有所減輕。
門外已聽不到那兩人聲響,興許是已經走遠了。
蘇家離弦……
不知是何等人物。
※※※※
將馬栓在棲鳳山山腳下,他們二人徒步上山。現下隻知天魔教、霍家幫、煞血盟將公子困於棲鳳山中。至於他們有多少人手,有何人在場,這些問題他們一概不知,貿然上去不但幫不了公子的忙,反倒是害了他。
山路難行,一路上怪石嶙峋,樹木高且挺拔,若說要到哪裏去尋個藏身之處,倒也確實不易。
入山已有半日,卻不見半個人影,棲鳳山共有兩座山峰,在這樣的地方找人,比之大海撈針,亦非不可。
經過一線峽時聽得有駿馬嘶鳴之聲,陸以軒運足目力看去,果然能見一群人在一線峽底。那怪石嶙峋中不住咳嗽的,不是公子離弦又是何人?
“非兒。”陸以軒小聲吩咐,“你盯住這一行人,我且下山等尹姑娘他們。希望離弦的身體還能撐住一時半刻。”
非兒點頭稱是,見陸以軒走遠,便小心翼翼沿著山路下到一線峽底。
公子還是那般謫仙似的人物,即便是落魄於此,絲毫不損他淡雅清貴的氣質。他斜倚在石頭上閉目養神,手中仍是拿著那支不曾離身的玉簫。
石陣之外,三十餘名各派好手已經升起篝火,山中寒氣甚重,長時間呆在這棲鳳山中,連這些武功高強之輩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公子?
天魔教左護法邱護廷朗聲喊道:“蘇離弦,識相的話就早點交出‘嵐泠古卷’,省得你在這裏吃盡苦頭。”
煞血盟泣血堂堂主嘿嘿一笑道:“邱兄,何必跟他白費口舌?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我倒想看看那小子臥能在石陣裏,不吃不喝能熬過幾日。”
眾人一陣哄笑,隻有那天魔教的右護法石秒昕冷哼一聲說道:“一群蠢材!倘若蘇離弦死在石陣之中,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拿到‘嵐泠古卷’。這道理石某懂得,你們偏偏不懂,當真笑煞旁人。”
那泣血堂堂主頓時漲紅了臉,不滿的瞪了石秒昕一眼。人人都說這天魔教囂張已極,不想真是如此。在這麽多武林同道麵前居然掃了他的麵子,以後傳了出去,人們還以為他怕了天魔教不成!
石秒昕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隻是朝他嘲諷一笑,更是令人火冒三丈。
蘇離弦靜靜的看著石陣外這些“魔教中人”,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意。原本就是一群被利益驅使而走到一起的人,想要團結一心,那是萬萬沒有可能的。也好在他們這些勢力尚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不然這天下就永無寧日了。
蘇離弦舔了舔幹枯的唇,胸肺部一陣壓抑,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他白皙的臉因此而染上一抹病態的潮紅,一雙秋水似的眸子倒是越發的清亮了。
泣血堂堂主金永和啐了一口:“看這姓蘇的小子嬌滴滴的樣子,活像個女人。想不到骨頭倒是挺硬,是條漢子!”
“這小子邪門的很,用幾塊破石頭竟然也能擋得住我們這些人。公子離弦,果然名不虛傳。”
蘇離弦抿了抿唇,絲毫不在意他們說些什麽。算了算日子,司空鈺應該安全抵達瀚墨軒了,而陸以軒收到飛鴿傳書的話也應該很快就能趕到了。隻要再撐上兩日……
忽然,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絲緋紅的顏色。
蘇離弦心中一緊。
連他都能注意得到,旁人自然也能。
非兒啊非兒,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蘇離弦麵色一沉,旋即挪開眼睛,生怕他的眼神會出賣非兒,讓那些窮凶極惡的賊子抓到她。
陸以軒,你到底在幹什麽!
“噶啊——”
山中不知是什麽獸類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在這安靜的山穀中回**著,猶如亙古的歌聲。
蘇離弦微微一愣,想起幾年以前,曾在瀚墨軒落硯閣珍藏的典籍之中,見過關於棲鳳山的傳說。他也曾無數次陶醉於對鳳凰的描寫中,還有那有緣人一曲便能引出鳳凰現身的傳說。
手中玉簫通體潔白,做工精細,是行弱冠禮那年恩師司空明鏡送給他的禮物。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帶在身邊,奉若珍寶。
隻是不知……他是否有幸做那有緣人。
蘇離弦微微一笑,將那玉簫放在唇邊吹了起來,玉簫聲色絕佳,隻是才吹了兩下,他胸中一悶,竟是猛然咳嗽起來。
“嗬,你們倒是看看,人們都說那姓蘇的小子是個附庸風雅之輩,果然不假。死到臨頭,還能想起來吹上一兩首曲子。妙!妙啊!”霍家幫的小堂主盤膝坐下,朝著石陣中的蘇離弦喊道:“吹啊,怎麽不吹了?也讓老子見識見識公子離弦的蕭藝,吹,老子等著呢。”
非兒遠遠的看著,拳頭握得死死的。如果她的武功像軒少爺那麽好,一定先殺了這個折辱公子的混賬東西!
“誰!”那天魔教護法又是何等人物,非兒原本將氣息藏得很好,誰料剛才見人折辱公子,這便浮躁起來,也讓天魔教的人發現了。
說話間,邱護廷已經飛身躍起,握掌成爪,抓向非兒衣角。
見行蹤已經敗露,非兒也就不再隱藏,她腳下一偏,輕盈的躲開了邱護廷近在毫厘的手。
邱護廷吃了一驚,不曾想自己居然抓不住一個丫頭:“你是什麽人?”
“一個下人而已。”非兒撇了撇嘴說道:“你們將我家公子圍困在這裏,究竟有什麽目的!”
“我沒必要跟你一個下人多做解釋。”邱護廷冷眸一眯,朝著非兒撲了過去。
蘇離弦忍不住站起身子,心中更是忐忑。
邱護廷一見蘇離弦這般動作,便知他定是十分在意這個丫頭的安危。他揚起嘴角輕笑道:“蘇離弦,你要是不想讓這個丫頭死在我們手裏,就把‘嵐泠古卷’交出來!”
“不給不給,我就不給!”非兒朝著邱護廷做了一個鬼臉,“山羊胡子,你怎麽那麽不要臉?連我的人你都沒有抓住,還好意思找我們公子要東西?羞不羞啊?”
邱護廷輕哼一聲:“小丫頭,你當我抓不住你麽?”
“那就試試看嘍。”非兒猶如靈巧的燕子一般,繞著整個石林跑來跑去,那邱護廷簡直氣得牙癢癢,每一次都是要抓住那丫頭的時候偏偏就讓她跑了,誰知道那丫頭的身法輕功竟然這麽好!
煞血盟的泣血堂堂主忍不住借機嘲諷道:“天魔教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連個小丫頭都捉不住。”
“金堂主,折辱我們兄弟便罷了,倘若你再說我聖教一個不字,當心兄弟我翻臉不認人!”石秒昕輕哼一聲,甩袖蹬地,人已經朝著非兒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