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那大題上密密麻麻各種看得懂看不懂的條件假設,腦袋直犯暈。

“我……”

路北川:“這道題老師剛剛講過。”

我把不會兩個字吞回了肚子裏,抓著筆搭著張草稿紙開始認真地看題目。

已知某函數圖像如下圖……

除了這一句,剩下的都看不懂了,頭暈腦脹,理解欠奉。

“知道這是什麽嗎?”路北川指著題裏的那圖問我。

我:“……知道啊,這是個函數圖像。”

路北川:“廢話!這不是函數圖像還能是什麽,我是問你這是什麽函數圖。”

圖裏一條彎彎的曲線從下往上,穿過X軸,越來越高。

我:“指數函數圖。”

路北川手指拈著我下巴,把我臉轉過去。

“歌兒,你再說一次,這是什麽圖?”

他眼神陰惻惻的,我有點兒緊張。

穿過x軸的,往上走的函數圖像,我試探著問:“一次函數圖?”

他抓起習題冊,懟到我麵前:“一次函數圖都是直線,這根線是彎的!你腦子裏一天到晚在想什麽,我讓你記的函數圖你都記到狗肚子裏去了?指數函數對數函數分不清就算了,還能給認成一次函數?把數學書翻開,找到對數函數把定義和函數圖抄二十遍!”

我老老實實翻出數學書來抄定義和函數圖。

可是其他同學都在玩,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動靜從走廊上傳到裏麵來,還有很多同學倚在護欄上探頭探腦地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麽熱鬧的東西,發出陣陣喝彩。

“眼睛看哪裏?還不老實?”

路北川一巴掌拍我後腦勺上,重倒是不重,隻是有點兒丟臉,旁邊好幾個女生都看著我偷笑。

我低聲和路北川商量:“能不能別在教室裏這樣?你要打我就回去打。”

路北川一邊嘴角牽起來:“我可不敢在寢室裏打你了,在寢室打你你要哭的,在教室揍你,有女孩兒看著你不敢哭。”

我:“……”

媽的這幾個女生好煩,怎麽老是盯著我們這邊看,每次我被路北川又凶又罵又上手的出醜,都能被她們看見個正著,還一直看一直看,看完了還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小麻雀似的。

我真的感覺丟人丟死了,為了避免又被他打而丟人,隻好認真地抄函數圖。

走廊上又爆發了一陣雷鳴般的喝彩。

“抄完了!”我丟下筆起身往外跑。

一出去才發現,不僅我們這層樓護欄邊上扒滿了人,對麵的南麵教學樓也扒滿了人,從一樓到六樓,每層樓的護欄邊上人頭攢動,大多是男生,一陣一陣地吼著叫著喝彩。

我瞅著個縫隙,擠進去扒著護欄往下看,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們是在看什麽。

南北教學樓中間有塊長方形用白石砌的圍欄圍起來的綠地,裏麵種了些會開花的矮灌木,草地柔軟豐茂,空著大片,兩個看起來隻有兩三歲穿得像小包子的小男孩正在草地上打架,兩個看起來是奶奶外婆年紀的老人站在邊上笑眯眯地看。

倆小孩動作遲緩笨拙,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每推一下,樓上這些看熱鬧的學生們就爆發出震天的喝彩。

我:“……”

不過想想也是,高中生活這麽苦悶,隨便一點兒小熱鬧都能讓人提起興致,畢竟我們根本沒什麽時間玩。

沒過幾秒鍾,我也看出味道來了,當其中一個小胖球把另一個小胖球軟軟推倒在草地上時跟著他們喊。

我:“吼!……嗯?!”

誰在後麵壓住我了?

這麽多人,誰都想看熱鬧,擠擠壓壓也正常,但是這人力氣大得很,整個人壓在了我身上,把我一下壓在護欄上差點兒擠吐血。

我不爽地回頭:“同學你……”

身後路北川抿著點兒嘴角,眼神陰森森低頭看著我。

我頓時就心裏發虛。

“讓你抄函數圖二十遍,你抄了一遍在後麵寫個乘以二十,就為了出來看小屁孩打架?”路北川仗著人高,肩膀又寬,兩條手臂從我身旁伸到前麵來撐著護欄,把我整個人罩住了,也看著下麵草地上打架的小孩。

我回過頭來,左右轉了轉掙紮:“我看完了就回去補的,別壓著我……”

路北川往後退了一點,身體離開了,但還是很近地站著,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蹭到他的衣服了。

他把下巴擱在我頭頂上,在一片喧鬧中靜靜站著。

我有點兒緊張,左右看了看,發現因為位置少而扒著前一個人肩膀或背上看熱鬧的男生不少,心裏才輕鬆了些。

然而餘光掃到教室臨走廊的窗戶時卻感覺不太對,回頭一看,我們班上的趙小圓手裏拿著手機,後置鏡頭對著我們這邊。

“別動了,不是要出來看熱鬧嗎,怎麽看熱鬧也不專心?”路北川掰著我下巴把我臉掰了回來,朝著下麵花壇裏還沒分出個勝負的倆小孩,“寫作業也不專心,看熱鬧也不專心,你這愛走神的毛病得治治。”

我:“這又不是病,怎麽治?”

路北川低頭湊我耳邊上:“我決定就追馬雅麗好了,她英語成績年級第一,比我強多了,等她做了我女朋友,我給你輔導數學地理,她給你輔導英語。”

我看熱鬧看得正開心,聽了這話心裏登時一堵,什麽心情也沒了,一蹲身從他胳膊底下鑽了出去,快步回了教室。

身後一片喧囂熱鬧,卻一點兒吸引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