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吃人的文字

周圍的氣氛很不對勁,死寂中隱約透出一股陰森,我們都感覺到了某種極度危險的東西就在附近,但通道前後空空****的,卻始終未發現有什麽東西靠近我們。

油子心裏七上八下,忍不住就一把拉過周星問道:“喂,你剛才說那個什麽《蛖螂經》?是什麽東西?”

顯然周星即便是不太喜歡說話,他此刻也不得不說了,畢竟除了他之外,我們都不知道石壁上的這些字有什麽古怪,若是他不告訴我們,讓我們事先有個心理準備,恐怕待會異變突發,眾人難免會有閃失。

於是,我們聽他簡單介紹過後,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蛖螂經》,是“臠”的一種,後來古滇國的《瘀文》,就是從這《蛖螂經》中演化而來的。

說白了,石壁上刻的這些字並不是單純用來記載東西的,而是一種邪術,具體有多邪,是怎麽個邪法,周星不知道,據說在古墓裏遇到過《蛖螂經》的人,很少有能夠活著出來的。而且,這些人的死法都非常奇怪,死後就隻剩下一張皮,骨肉全都消失了,甚至連血都沒有。

有人說,《蛖螂經》並不是人間的文字,而是來自地獄的鬼文,實際上,這些文字裏潛藏著許多吃人的惡鬼,隻要有人從這些文字旁邊經過,藏在字裏的惡鬼就會撲出來吃人,把人吃得隻剩下一張皮。

我們聽完周星所說,心中都開始有些發毛,聽說過有吃人的猛獸,聽說過有吃人的花草,甚至還聽說過有吃人的僵屍,但我們從未聽說過,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吃人的文字,而且能把人吃得隻剩下一張皮!

油子的冷汗都冒了一身,疑神疑鬼地掃視著石壁,也許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之感,就故作輕鬆地對我們說道:“他娘的還真是長見識了!這些年來在道上,我見得最多的就是人吃人,可這字吃人,我倒還真沒見過。咱現在就站在這裏,看它們怎麽吃,嘴巴在哪兒。”

我對油子說:“別太衝動,你我都是倒鬥中人,也明白有些傳說咱不能把它當傳說,還是寧可信其有為妙,我看咱們都先退出去再說。”

艾霞說道:“如果現在撤退的話,我們可能就永遠進不了地宮了,還是趁現在快點往前衝,隻要衝出了這條通道,應該就安全了。”

我搖搖頭說:“不行,前方的情況大夥都不知道,不能貿然前進,最穩妥的辦法還是撤退。”

就在眾人爭執不下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腳底下有一股寒氣湧上來,冷不防就打了一個激靈,當下急忙將手電筒壓低,往腳底下照去。

驟然間,隻見地麵上多出了一道影子!

這道影子自牆角延伸出來,模模糊糊地一團黑,看上去像人,拉得極長。它的頭部很大,但細看之下,又像是把長發盤起來的婦人,這個“婦人”的影子此刻正伸著一隻手,以怪異的扭動姿勢,正悄悄地朝著我的腳踝摸過來!

我何曾見過這種場麵?隻道是這裏真的躲著一隻厲鬼,我才剛說讓大家撤退,它就悄無聲息地冒出來,想要拉我的腳踝,分明就是不願意放我們走!

當下我隻覺得頭皮都要炸了,情急之下忙拉起眾人就往另一邊退,燈影搖晃間,其餘人也看見了那道鬼影,紛紛驚呼著往後退,油子壓下獵槍朝那鬼影開火,但這一槍下去根本不見效果,這東西仍在朝我們逼近。

我驚慌間,身後的艾霞突然又是一聲尖叫,眾人回頭去看,就見另一邊的牆角也冒出了幾道怪模怪樣的影子,這些影子有長有短,均是不發一絲聲響,靜悄悄地朝眾人逼近。我一看心都涼了,這些鬼東西兵分兩路包圍我們,分明就是蓄謀已久的,此刻要是再不撤退,恐怕我們的下場就真和周星說的那樣,被吃得隻剩一張人皮!

想罷我便要招呼眾人往回撤,周星卻一把拉住了我,說後路已經被那些影子給堵死了。我一看果真如此,隻見後方的地麵上漆黑一片,不是那些鬼影又是何物?當下也顧不上許多,眼下唯有繼續往地宮方向跑,才能逃命了。

於是大家也別無選擇,紛紛往古墓深處拔腿就跑,那些鬼影似乎知道我們要逃,竟是加快了速度追趕。

我頭都不敢回,所聽耳邊風聲陣陣,身後的寒氣就如同附骨之疽,刺激著身上的毛孔,竟連冷汗都冒不出來。

石壁兩邊冒出的鬼影越來越多,左右均透著陣陣的惡寒,我心想這條通道的兩麵石壁上都刻滿了那種“蛖螂經”,要是前方的通道也給鬼影堵住了,那我們除非能變成鳥,否則根本逃不出去,倒不如用手電筒照照前方的石壁,看看上邊有沒有變化,也好未雨綢繆。

想罷我就轉頭往左右看,這一看之下,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隻見石壁上刻著的那些文字,也不知道撞了哪門子邪,居然貼著牆壁緩慢移動著,再一細看,就見這些古字正慢慢匯聚,並攏成了一隻隻鬼影。

原來這些鬼影並非是從文字裏出來,而恰恰是這些文字匯聚成的,我這才明白為什麽說文字能吃人了,這些字根本就他娘的是活的!這亞神古族的臠術,當真詭秘難測,也不知道為什麽能讓文字活動起來吃人,莫非那個創造臠術的女王是隻妖怪?否則為何恁般厲害?

我腦中思緒翻飛胡亂想著,然而腳下根本就不敢稍作停留,隻恨爹媽少給我生了兩條腿。

這時,身後的鬼影已經越追越近了,前邊石壁上的“蛖螂經”似乎受到了感應,也加快了速度往中間合攏,有些黑影已經並在了一起,在我們前方形成了一道“攔截線”,陰寒的氣息如潮水般迎麵襲來,我們始料未及,被這股氣息衝得渾身哆嗦,唯恐被這些鬼東西纏上,急忙快速前衝一躍而過。

我此刻跑在最前邊,仔細留意著眼前的情況,擔心被那些東西合圍。這時,油子忽然催我說:“趕緊跑,別停下來,後邊那些東西從地板上冒出來了。”

聽到此言,我心知不妙,急忙回頭去看,隻見身後的影影綽綽中,無數扭動翻騰的影子,正從地板上掙紮著爬出,不斷向我們擁來,速度竟又加快了幾分。陰暗中,隻見身後湧動著一片黑潮,它們散發出一陣陣死亡般的氣息,似乎連手電筒的燈光都能吞噬。

我剛想繼續拚了命加快速度,卻又見前方的黑影也開始從地麵上湧出,有一塊地方甚至已經被黑潮所淹沒,竟連跳過去的餘地都沒有。

我見此刻幾乎已經走投無路,心裏不禁暗罵,這刻在牆壁上的古字究竟是他娘的什麽東西?竟讓我們在這裏遇到了。

正不知該怎麽辦,周星忽然從口袋裏拿出了兩隻小瓶子,我一看,這不就是他昨晚對付那頭金屬怪物用的強酸嗎?也不知道這些鬼影怕不怕,情急之下,來不及理會許多,就對周星喊道:“快扔!給大夥開條路出來!”

其實也用不著我命令,周星認準位置,已經把兩隻瓶子朝前方黑影的聚集處砸了過去,頓時,隻聽“呲”地一聲響,前方的地麵已經冒出了一股刺鼻的黑煙。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強酸瓶子砸出去效果奇好,那些黑影似乎非常害怕強酸,掙紮著又縮回了地板裏,往牆壁邊退去。

油子見狀十分高興,忙對周星說:“快!給後邊也扔點!”

豈料周星一邊跑一邊搖頭,對油子說道:“就剩最後一瓶了,要留著保命用。”

我聞言險些要去撞牆,急道:“他娘的現在不就是性命攸關的時候嗎?你快點往後扔了,沒準咱們還能逃出這裏。”

周星卻不急不緩,雖然腳上跑得很快,但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好像絲毫不會對自己的安全感到擔憂。他在一陣急死人的沉默之後,忽然指著前方對我們說道:“出口在前麵,跑出去再說。”

我聞言忙往前看了一眼,隻見這條通道隻剩下二十幾米就到頭了,外邊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竟有一條河橫在我們跟前,也不知是個什麽所在。

油子看了大喜,說咱們一會跳到河裏遊過對岸,那些東西肯定追不上來,我就不信這些無形無質的東西也能遊泳,不被河水衝走就不錯了。

大家覺得油子說的有理,深知性命攸關,絲毫都不敢怠慢,繼續加快速度往前衝,勢必要在被這些黑影追上之前,跳到河裏逃命。所覺身後陰氣逼人,從黑影中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攪得我們頭皮都發麻了。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更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吃人的,然而,即便是把我打死,我也不想去驗證這些事,眼看出口就在前方,但一路上卻有許多匯聚起來的“攔截線”拖著大夥的腳步,四人衝到這些東西跟前無不一躍而過,竟是驚心動魄到了極點。

好在大夥都跑得很快,也許參加百米短跑都不見得有這樣的速度,畢竟這是玩命的勾當。我們躍過最後一道“攔截線”,均是蜂擁而出,此刻大氣也顧不上喘一口,就繼續往前方的地下河衝去。

周星這個時候才使用了最後一瓶強酸,他回身將瓶子重重地砸到通道出口的地麵上,隻見那處又是一道煙霧湧出,黑影紛紛避讓,果然將這些東西阻了一阻,給我們逃到河裏爭取了一點時間。

我知道這一小瓶東西阻擋不了多久,當下也顧不上理會這條地下河有沒有危險,當先衝了過去,撲通一聲就跳入了水中。其餘三人緊隨我身後,也接連跳下。誰知我才剛落進來,忽然就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水流將我往下拉。

原先隻想著跳到河裏能逃命,卻沒有考慮到這條河的水流急緩,此刻見自己被水流衝得掙紮不得,頓時心都涼了。這裏的地下河在山體中穿插縱橫,無數河道你來我往就好比迷宮,我們這回死狗落水,又將要被衝到哪兒去?

其他三人顯然也料不到這河水會流得這麽急,均是拚命劃動手腳,避免自己溺水,油子水性較好,百忙中舉起手電往下遊照,頓時,隻見前方十幾米處,竟有一個圓形的巨口,這巨口就如同怪物的大嘴一般,所有河水都被它吞了進去,居然是一個經過人工開鑿的進水口!

這個進水口傾斜著往下延伸,河水落下去就如同瀑布一般,轟鳴作響,落差竟是極大。我料想不到這條地下河會是這種情況,急得險些罵街,慌忙中調整身形,朝眾人叫道:“大家小心點,千萬不要頭朝下被衝進去!”

他們三個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也不需要我提醒,就都調整好了最佳的姿勢,等待著被這股要命的水流衝進洞口。

轟鳴巨響中,我隻覺得重心一空,整個人就瘋狂地朝下墜去,大水將我拍得七葷八素,都快要昏迷了,也不知道落下了多少米,就覺得整個人紮進了極深的水中。

直到這一刻,我懸著的心才落了地。還好這底下有深水,否則要像這樣摔在岩石上,那恐怕要立刻去拜見祖宗了。

由於求生本能,我渾身上下都是勁,一落到水中就連忙憋住氣,手腳並用往上遊。約莫上浮了三四米,腦袋就露出了水麵,油子早已浮了上來,他打著手電搜尋著我們,好在四人都沒出事,大夥在水中撲騰兩下就又聚在了一起。

油子舉著手電四下照射,這裏的狀況便也教眾人弄清楚了。

此處是一口大水譚,在前方不遠處就有一道岸,岸上漆黑一片,顯然深處還有很大的空間。我心想這地方既然是人工開鑿,故意引入河水匯聚成的地下水潭,那多半也是巫王墓的一塊布局,眼下水裏的情況還未明了,當是要快些遊上岸去,腳踏實地了再說。

於是就要招呼大夥往岸上遊,誰知卻在這時,一道強光突然從岸上照了過來,落到我們腦袋上。我眯起眼睛朝前看,頓時就驚訝地發現,岸上居然站著幾個人!

油子見狀也大吃一驚,擔心這是碰上“黑紐扣”了,就也急忙舉起手電照了過去。

這一下看得真切,我的瞳孔卻是驟然收縮。

隻見舉著手電筒的人,是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年輕女子,她穿著白色運動服,也正瞪著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我們。然而,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名考古專家——蘇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