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雙眼睛齊齊看過來,那雙黑眸尤其亮,蘇垚被看得有些臉紅,她輕咳,“是喝得有些多了,他胃本就不好。”

馮宜初一聽就急,“你個死丫頭,他胃不好怎麽早說,胃不好最不能喝酒。”

蘇垚背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掌,胃不好隻是她信口胡說,她以為他喝幾杯就直接裝醉了,哪成想他實打實的真喝。

馮宜之奪了三人的酒杯,也給了小姨夫和佳佳背上一掌,“讓你們喝幾杯意思意思就得了,還沒完沒了了。”

小姨夫可真是冤枉,佳佳倒不冤枉,他至少過了酒癮。

周承澤手扶上自己的胃,“媽,小姨,我沒事兒,來的時候吃了胃藥,新女婿上門肯定是要喝上一頓的,這是規矩。”

“乖孩子,咱不喝了哈,快去**躺會兒,蘇蘇,去給承澤和你小姨夫他們弄點解酒湯,快點你。”蘇垚背上又挨了一掌。

蘇垚疼得直接狠狠擰了一下放在她腿上那隻手,她不過給搭個台子,他這大戲立刻就唱起來了。

門鈴這時候響了,一直在看戲的樂樂一蹦三尺高地去開門,透過屏幕看到外麵的人,特別驚喜。

“姐,是陳晨哥!陳晨哥什麽時候回國苡橋的?”

蘇垚還沒開口,樂樂已經把門打開了。

“陳晨哥。”

“樂樂對吧,都長這麽高了,幾年沒見,都成大姑娘了。”陳晨兩手提著東西進來,看到這一屋子人,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蘇垚也在,她旁邊還坐著一個明顯和她關係不一般的男人,他認識,江柳集團現在的掌舵人。

“陳晨!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次回來了還走嗎?”馮宜初到門口迎人,很是高興。

“初姨,我前日剛到的家,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那可真是好,你媽天天念叨你,說是一年半載也見不上你一回麵,這回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了。快進來,哎呀,你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馮宜初把人迎進客廳。“蘇蘇也正好回來看我,你們兩個得好幾年沒見了吧。”

“是,有四年了。”陳晨和馮宜之他們依次打了招呼,他看這個客廳裏的陣仗,心開始往下沉,但還是抱著萬分之一不是的可能性。

蘇垚想起身,可周承澤整個身體都往她身上靠,她根本動彈不得,他在裝醉裝迷糊,明明剛剛還很清醒的人。

她隻能坐著跟人打招呼,“陳晨。”

話音還沒落,她被人握在掌心的那隻手差點要碎成渣渣,他是故意的,故意往她身上靠,故意使勁捏她的手。

“蘇蘇,我回來了。”陳晨隔著滿屋子的人和物,眼裏隻能看到一個她。

周承澤慢慢從蘇垚身上起來,七分醉三分醒的樣子,“老婆,這位是?”

他的聲音嘶啞中帶著一點點磁性,在她耳邊響起,蘇垚臉頰上起了無措的紅,蔓延至頸項深處,她看他一眼,又很快避開他的目光,不答他的話,從椅子上倉皇起身,往邊上移了兩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周承澤原本溫潤的眸子在她一步一步的動作中慢慢轉涼,臉上的醉意似乎也消散了幾分。

馮宜初為兩個人做介紹。

“承澤,這是陳晨,是我們之前鄰居家的孩子。”

“陳晨,這是蘇蘇的對象,承澤。”

周承澤隔空衝陳晨微微頷首,“陳先生,幸會,周承澤。”

陳晨極力自持,才沒有失態,“周先生,久仰大名。”

兩個人的語氣和做派將商務和客套兩個詞發揮到了極致。

樂樂和佳佳察覺到有什麽不對,眼睛在三個人身上打轉探究。

蘇垚什麽都感覺不到,什麽都察覺不到,她現在半個魂兒還陷在那聲老婆裏沒出來。她告訴自己,他在演戲,他在演戲,他是影帝,你不要當真。可那聲老婆三百六十度旋轉著在她耳朵裏跳著舞打轉兒。

這在周承澤眼裏就成了見到舊人的失落和難過,也不對,可能也不是舊人,在她心裏,沒準還不是過去式,不然,也不會隨便找個人就結婚,大概是如果那個人不是他,是誰也都無所謂了。

陳晨再待不下去,從進門到現在,她的眼睛都沒有在他身上放過一下。

“初姨,我就是過來給您送些帶回來的特產,我後麵還有約,這就走了,改天我再和我媽一塊兒過來看您。”

馮宜初聽他還有約,也就沒留人,看著陳晨直笑,“是不是和你的那個未婚妻有約會?她這次和你一塊兒回來了吧。”

陳晨有個未婚妻,馮宜初見過一次,人長得漂亮極了,家世也好。

“初姨,我和她…我們分開了。”陳晨聲音不大,但屋子裏每個人都能聽到。

周承澤麵色一沉,看向蘇垚,蘇垚根本沒聽見陳晨說了什麽,她看他看過來,又往後退了一步,好像離他一點兒,那個聲音就會離她遠一點兒。

馮宜初也就是隨口一問,哪成想會說到人家痛處,陳晨和他那個女朋友訂婚都有三年了吧,前一陣見陳晨他媽還說起快要舉行婚禮了,怎麽就分手了。

“沒事兒哈,這種事情全靠緣分的,隻能說明你們兩個緣分未到,好姑娘多的是,你條件這麽好,肯定會遇到更合適的,初姨也幫你留意著哈。”

陳晨苦笑,卻也隻能應好。以前年輕,一心隻奔前程,覺得兒女情長終是小事,身邊的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得到什麽。到頭來才發現,得到了一切又怎麽樣,他在意從頭到尾也不過一個她而已。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陳晨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掛不住,“那初姨,我先走了,等回頭您時間方便了再聊。之姨,姨夫,佳佳,樂樂…蘇蘇,我走了,電話聯係。”

陳晨道別了一圈,唯獨漏掉了一個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周承澤才不稀罕他的道別,他的注意力在他最後那一句話上。他要和誰電話聯係。

蘇垚一句話聽漏了十分之九,隻聽到了一句我走了。她上前兩步送人,“好,你慢走。”

樂樂扶額,佳佳側眼看了看周承澤,又趕緊閉上了眼睛,我的姐姐哎,你快看一眼你老公吧,就不要管別的男人慢不慢走了。

馮宜初終於把人給送走了,回身看到幾個人,感覺氣氛有點怪,具體怪在哪兒她也說不清楚。

“蘇蘇,讓你去弄蜂蜜水,你弄了嗎,快去。”

“承澤,你去蘇蘇屋裏躺一會兒,佳佳,扶你姐夫進屋去。”

“樂樂,扶你爸下樓去躺著。”

“宜之,你待會兒跟我一起去一趟黃大媽家。”

馮宜初幾句話安排了所有人。她看了一眼明顯心不在焉的自家閨女,跟著她去了廚房,“你待會兒把客廳的桌子給收拾了,我和你小姨出去一趟。”

“你們去哪兒?”蘇垚問。

馮宜初嗔她一眼,“去你黃大媽那兒給你們看個好日子,日子定下,該準備的也就準備起來了。”

蘇垚打開冰箱的手微滯,“媽,哪兒這麽急,還有這麽長時間,你和小姨回屋休息一會兒吧,折騰了一上午。”

馮宜初壓低聲音,“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不想辦婚禮。我跟你說,別的事兒你可以躲懶,這件事不行。”

“不躲懶不躲懶。”

蘇垚當初還是把事情給想簡單了,婚禮這件事現在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不過,至少一杆子打到了明年秋天。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吧。

馮宜初輕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快弄,沒看到承澤的臉都白成那樣了,弄好了,快端去喂給他。”

還喂給他,蘇垚腹誹,我還不如替他喝了,他根本什麽事兒都沒有。

原本熱鬧的屋子變得靜悄悄,蘇垚意思意思弄了半杯水,端著去了屋子,某人沒有躺著,正坐在書桌前,不知道在看什麽。蘇垚走近一看,急了,伸手要去拿,周承澤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力氣哪兒比得過他的力氣。

“放開,你怎麽亂翻別人東西。”

那是蘇垚高中時胡亂畫的漫畫,人物對話情節都有,那簡直是她的黑曆史。

周承澤挑眉,“你可真會冤枉我,它就放在桌子上,我就隨手一拿,怎麽算是亂翻。再說,”他頓了一下,眸色轉換,聲音不緊不慢,“我自己老婆的東西,我難道不能看?”

蘇垚臉又騰地一下紅了,她真的聽不得他叫那個詞,她假裝凶狠,“你能不能不叫。”她裝得再凶,也沒有多狠,頂多是隻呲了牙的小貓。

周承澤從她手裏拿過水杯,放到嘴邊嚐了半口,眉頭微微皺起。

“不叫什麽?”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老婆?”

蘇垚臉更紅了幾分,強撐著一雙眼睛回視他。

“你難道不是我老婆,我們可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他聲音裏淬了些冷,比空調吹出來的冷風都涼了幾分。

不過此時全身都熱到起火的蘇垚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冷。

“那也不能叫。”蘇垚急了,命令的語氣。

周承澤嘴角起了嘲諷,這是怪他在某人麵前叫了。他垂眸,拇指摩挲著畫本的封皮,他剛才不過大致一掃,畫裏麵有一個叫晨晨的男生,晨晨,陳晨,能出現在畫本,沒準還能出現在日記裏,這就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在很久之前,他聽她叫過這個名字,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