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了是自己虧,賺了是自已賺,沒有人能幫得了自己。

說起葛維連,那可是在安徽省阜陽市蒙城縣響當當的人物。那裏盛產“養牛專業戶”,葛維連是其中的一個佼佼者。然而,今天的他卻成了“昨夜星辰”。在介紹了許許多多成功創業者的經曆之後,本書最後介紹一個這樣的反麵案例。

20世紀80年代末,葛維連就是一位百萬富翁,蒙城縣政協委員、全國勞動模範。然而時間過去了10來年他卻反而破產了,至今債台高築,連賴以生存的養牛場也遭到了法院查封。

為什麽會落得如此下場?不是葛維連自身發生了什麽問題,關鍵是當地領導為了迎合參觀者對他太“關心”了。

養牛養出了“牛狀元”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葛維連就開始養牛了。隨著牛越養越多,葛維連的名氣越來越大,人稱“牛狀元”。那時候時興以點帶麵的做法,葛維連便成了大家學習的榜樣。

每天早上6點到晚上8點鍾,從國內外前來參觀他養牛的人絡繹不絕。到了90年代初,阜陽地區的蒙城、渦陽、利新3個縣的養牛業得到了蓬勃發展,被稱為中國中部地區的養牛“金三角”。作為養牛專業戶的代表,葛維連光榮地當選為蒙城縣政協委員、全國勞動模範。

雖然每天忙於參觀接待,可是葛維連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安心養牛,所以他的牛照樣是養得膘肥體壯。因為葛維連深深懂得,這是自己的“看家”本領,是自己的命。如果養牛虧了就是自己虧、賺了也是自己賺,沒有人能幫得了自己。

“越來越不聽話”的牛狀元

抱著這樣的樸素感情,葛維連把養牛當作自己的本份,並不抱有其他幻想。

1995年9月18日,全國第四次畜牧工作會議在阜陽召開。會議的一項安排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代表要參觀阜陽地區的養牛場,葛維連的養牛場也在其中。

事有湊巧的是,當時正是賣牛的黃金季節。為了迎接參觀,在開會之前半個月縣委領導就要求葛維連不能隨便賣牛,否則,牛少了參觀起來就不好看了。

“女大不中留”。眼看已經成熟的牛當賣而不能賣,葛維連心裏的苦處就別提了。但是,外地的農民可不理你這一套。當時來自上海浦東、江蘇張家港、江西南昌、海南三亞的人紛紛前來要求買牛,一些宰牛戶也上門來要求買牛。在買牛戶的再三要求下,葛維連不得不悄悄地賣了24頭牛。

沒想到,賣牛的第2天縣委副書記正好前來順著牛房檢查。雖然在1000多頭牛中少了24頭牛並不顯眼,但是因為賣掉的這些牛都是其中個大、體肥、最好看的“傑出牛才”,所以還是很快就被看出來了。於是,在領導的心目中便留下了葛維連“越來越不聽話”的印象。

流動產變成了不動產

縣委領導臨走時表態“咱走著瞧”,倔強的葛維連也回敬說“走著瞧”。葛維連認為:“你當你的書記,我當我的老百姓。我養牛,不是為了迎接什麽會。你有會也好,無會也好,反正我跟我們的工人、家屬都講了,我們不管他,我們隻講經濟效益。”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為了應付檢查,葛維連不能不顧全大局。於是,葛維連重新又花了12萬多元買回24頭牛,以湊足檢查數。由於他當時賣出24頭牛隻掙了不足10萬元,所以,這一來一去淨賠了2萬元。

相比之下,賠了這2萬元是個小事。當時葛維連一共養了1260頭牛,其中已經成熟的有400多頭,如果把這400多頭全部賣出,經濟效益就可以賺回來了。而這些成熟的牛隻要一天不賣、就要蝕一天本,真急人呐。

而且從經營角度出發,牛本來是流動資產,現在由於不能賣卻變成了不動產。說是不動產實際上還不完全確切,因為它不像一堆機器那樣放在那裏不動,而是每天要消耗食物,每頭牛每天的消耗就是3元錢。

更糟糕的是,等到會議結束了牛價就開始下跌,這時候的葛維連真是進退兩難了。就好像套牢的股票繼續在往下跌,隻能捂在手裏。

被迫擴大規模和修建別墅

不讓賣牛給葛維連帶來了一定的經濟損失,但這還是“小意思”。在這以後,不知哪位領導嫌葛維連的養牛場不夠大,於是包辦代替、決定為他在307國道邊再征一塊地,以壯大養牛規模。

葛維連當時的養牛場占地10畝,並沒有打算擴大規模。因為如果規模擴大了,他的這點流動資金就轉不起來。所以葛維連不願意征這塊地。況且,當時那塊地的玉米已經長到一人多高,綠綠的玉米苞已經快要成熟了,玉米的主人也不願意賣。

兩廂不情願,並沒有影響事情的進程。一夜之間,鄉裏派出的聯防隊員就開著拖拉機強行平了地,由於玉米的主人不願意賣地,所以和鄉政府派來征地的人打了起來。就這樣,為了這塊自己並不需要的7.25畝地皮,葛維連不得不掏出了34萬元。更有意思的是,他還必須另外掏出150元錢,為聯防隊員賠償扯爛了的農民的褂子。

有了地以後,當時的阜陽市委書記、後來升任安徽省副省長的王懷忠說:“‘牛狀元’致富了,連個別墅都沒有,那怎麽行?馬上蓋個別墅,20天就要蓋好。”意思是說,他是全國勞模、養牛狀元,如果還是跟牛住在一起,領導的麵子上不光彩。

為了他的這句話,當地公安強令農民賣地收莊稼,終於在會議期間中央一位重要領導前來參觀之前建起了一幢兩層別墅,並從家具廠賒來2車家具放進葛維連家。

對牛具有深厚感情的葛維連,現在硬要被人拆散這樣的感情,葛維連對此一點辦法也沒有。在蓋房的時候,他一次也沒去看過。

事後一合計,修建別墅花了16萬元、征地34萬元,再加上新修的養牛池和為參觀者修建的廁所、水泥路,以及新買的家具,葛維連一共花了上百萬元,憑空背上了近200萬元的銀行貸款。

牛狀元再也“牛”不起來了

被迫擴大規模和修建別墅以後,市場上的牛價卻越來越低了。為了減少損失,葛維連把剩下的錢建了一個牛肉加工廠,寄希望於東山再起。然而,由於當時的牛肉加工廠普通不景氣,再加上也缺乏啟動資金,所以還沒開業就關門了,葛維連終於成了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有人錦上添花,無人雪中送炭。這時候的葛維連再也沒有以前那樣風光了,縣委領導對他的態度也有了180度的轉變,即使看見他也不理他了:“我瞧不起葛維連,他很固執。他那個水平,我看他就不行。他的文化水平不行,實際技術更不行,他養牛都是一般化的。確定他那兒是參觀點,一是他養牛規模大一點,另一個因為近,方便參觀。”

1996年末,牛價下滑到了最低點,這時候葛維連的養牛場再也沒有領導過問了。1997年初,葛維連一氣之下砸爛了缸,將所有的牛全部賠本清場,做了一次性了結。

葛維連傷心欲絕地說:“我不養了,再也不養牛了。叫你們看去吧,叫你們往上爬吧,我葛維連非常好的路子,你一樣一樣都給截斷了。”

沒有了原來的各種負擔,負債累累的葛維反而感覺輕鬆了許多。他說,現在他一點兒不傷心,“天天都想唱歌”。

葛維連原先的養牛場,現在已經借給了別人堆放雜物。原先養牛紅火時的貸款已經陸續到期,累計190萬元。由於葛維連無力償還,養牛狀元就這樣破產了。

痛定思痛的葛維連仍然想東山再起,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還是想紮紮實實養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