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的會議開始前,齊東到現場檢查前見了齊雋,看到這人坐在台階上失神,那失魂落魄的,就像是個通宵打網遊又醉酒宿公園但被摳腳大漢**後的無知少年。
作為親哥哥,齊東還是心疼這個弟弟的,但還是問他王九去哪了,這人這才回神了些,卻語焉不詳。
“想什麽呢,就算你還沒遭遇先導副本,也遲早要經曆的,不用這麽患得患失,她也不是看這個的人,不會嫌棄你的。”
齊東以為齊雋是在憂心這個,齊雋表情古怪,艱難一笑,“知道了,會議快開始了麽?”
“嗯,快了,所以問你王九去哪了啊。”
“我,我不知道。”
齊東覺得他有點問題,暗道果然是陷入卑微暗戀的男人,經不起摧殘啊。
時間緊張,他也沒法多問,隻讓齊雋在外麵別亂跑。
這個會議隻有正式玩家有資格參加,就算是他弟弟也隻能等在外麵。
像簡鈴徐東這些人都進不去,不過他們也都沒走,因為同行的人好多被邀請了,且他們也想得到第一手消息,這是家裏人提前囑咐他們的。
所以就算簡鈴再不耐煩等人,也得乖乖等著,不過簡鈴看許多人都進去了,王九還是沒來,不由嘲諷齊雋,“我看她這是自知真麵目暴露了,沒臉來了!可憐你們這些被她騙了的臭男人,我看她就是一朵絕世白蓮花!”
齊雋再怎麽說也是業內精英,怎麽能被這草包白富美給欺負了,所以冷笑了下,“白蓮花也是花,總比自甘下賤去當人小三卻被人如棄草芥的狗尾巴草好。”
“你!”簡鈴暴怒,但忽克製了,“我不跟你口舌之爭,反正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我看她以後怎麽混。”
齊雋忽然領悟過來了,問:“你做了什麽!”
簡鈴搖晃著手裏的手機,嗤笑:“沒什麽,就是把這個視頻發了十幾個大群,那些群人也不多啊,就幾百個人。”
齊雋深吸一口氣,起身,簡鈴瞧見他臉色,嚇了一跳,扶著欄杆質問:“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家裏好幾個正式玩家,如果你敢…”
她還沒說完,忽然閉嘴了,因為王九來了,從建築另一側走了過來。
看方向,她此前呆的地方應該是會場旁側的小花園,也不知道此前她一個人在裏麵幹嘛,是在傷感自己的人設崩了,還是在估摸著把新人設美化美化?
她走過來的姿態特別閑散,像是在自家院子裏喂完雞到處溜達的村姑,瞧見齊雋跟簡鈴劍拔弩張,她瞥了一眼。
沒說話,當齊雋僵在原地,簡鈴則是刺溜一下踩著高跟鞋健步如飛躲到柱子後麵去了。
王九沒理會,進去了,齊雋則是看了簡鈴一眼。
你看,這人對嚴宴庭真的是真愛了。
明明從聽錄音那會就怵老王,最後還是本著小三抱著炸彈要跟正妻同歸於盡的天然敵意把那兩夫妻的臉皮撕破了。
你看看,人家越發霸氣側漏,你自己嚇得跟狗一樣。
何必呢。
齊雋忽然就原諒了這個草包白富美。
偌大的會場內,蕭瀝四人都是正式玩家,早已就坐,在烏壓壓一群人裏麵,王鵬還有心談談王九的事,但蕭絕給了一個冷然的眼神。
“都什麽時候了還分心管這種事,世界都要毀滅了,別到時候陪你老爹去。”
王鵬被壓了這麽大一口鍋,懵逼了。
我的絕哥,每次都是你一本正經大局為重,可之前意氣用事的人是誰?
打人求婚一流水,呸!
md,真是蕭老狗!
蕭瀝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按了按王鵬的肩膀,讓他別犯蕭絕手裏。
他了解這個哥哥,現在別看對方多正經果斷,內心不知多憤怒。
王鵬可不撞槍上了。
“人多了,不要說了。”蕭情見兩人竊竊私語,低聲提醒了下,蕭瀝抬頭看,卻見場內幾百個座位全滿了,看似人很多,實則還有很多人沒來。
終究太趕了,如今交通出問題,又有此前飛機副本的事情,許多人舍棄了飛機,寧可動車或者自己自駕。
“不過看樣子,很多人沒來,也可能是都被拖入先導副本了。”
蕭情是一個極果斷的人,第一波先導副本她就遭難了,但也成功轉正,當天她就處理好了在國外的事務,第二天坐家裏安排的私人飛機飛回了首都,那時她調查過,從概率學來說,那一天應該有百分之一被拖入,但這一撥人因為是最前麵一波,自覺是異端,是不敢暴露的,就好比她。
她也隻跟家人提及,不過等她回來,蕭瀝在苗人山也遭遇…
此後身邊遭遇這種事的人就多了。
如今被拖入的概率怕是很高。
也不知多少人是第三次,失敗者便會徹底死亡。
不對,也有人是第一次就亡故的。
蕭情抬眼看向最上方大屏幕上林姿的遺容。
生平舊事,於國貢獻,許多事跡竟是一個短片不能容納的。
可她就這麽死了。
想起自己年少時跑到隔壁醫校找朋友玩時偶然聽過對方的講課,明明不屬醫學專業,可她仍舊被對方震撼了。
那個年代出來的人,治世救人,為國為民,風骨猶傳世芳菲。
再想想對方當年於艱苦之地支援國家建設,卻驟失愛女、苦苦尋找許多年無所得。
如今,她自己也去了。
蕭情十分難過,低頭時,聽到身後有人議論紛紛起來。
王九來了。
許多人都已然知曉了王九的事,隻是這次會議主題嚴肅,眾人也不會公然討論這種事,充其量打量蕭絕跟嚴宴庭等人,私底下小聲議論。
但更多討論還在於遊戲本身,以及…誰更強。
蕭情驟回國,最近正跟蕭絕料理家中親友的事,一時還未打聽其他人的事情。
眼下一聽,一些人的名字被提起的頻率極高。
趙術,陳光海,許之衍,陳秀娟…
其中有許多人的名字本來就非泛泛。
軍工,醫療,科研,教育,商業等等,基本許多人都在其中,這還隻是其中一部分,更大一部分今天沒來。
蕭情暗想,這遊戲篩選正式玩家,雖先導期最後勢必大範圍普及,但最終有些優秀的還是會顯露出來,得到好的獎勵,而原本優秀的人自然更容易出彩。
但如此一來,其實芸芸眾生中許多一開始缺乏資本而被埋沒的人也容易崛起。
國家跟社會的格局會被打破。
就好比楊家,本來已是富豪之家,但向來覬覦名門權勢,這一次動靜很大,迫不及待收人,其中那個鄭禹因為出手狠辣,奪了一些人的機遇,雖隱秘,但首都耳目眾多,就連蕭家也聽聞了。
倒不是沒人想阻止,但沒抓到證據,時間也太緊,大家隻是先按兵不動。
眼下,他們已經到了,周旁坐著的一些玩家與楊東熱絡,顯然一派。
蕭家跟楊家其實不和,隻因當年蕭情沒出國前被這楊域騷擾過,楊家有意結親,但她跟蕭家都沒看上對方,還警告過,楊家雖表麵收斂,但實際記恨了。
蕭情看向蕭絕,後者已經平複被前女友王主任重創的心情了,見此情況冷笑了下,給了她一個眼神。
蕭情會意。
太急了,容易摔跟鬥,尤其是在國家還有巨大掌控權的情況下這麽迫不及待。
跟找死無疑。
不過其實楊東也不傻,隻是富貴險中求,他是想博一個在新世界中獨霸一方的格局。
就是不知道能否如願。
就在一些人思索揣測時,王九的到來讓討論聲稍微安靜了些,但也沒那麽大效果,隻是讓人眼神複雜,或者輕挑打量她,然後竊竊私語。
王九卻滿不在乎,隨便挑了個座位坐下後就靠了椅背,既不說話,也不鬧騰,乖順平和如舊,但很多人都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的王九了。
楊東瞥了一眼,嗤笑了下,跟身邊的人談了幾句,那些個男子就齊齊回頭瞧王九,眼神放肆,顧自說了幾句話,也沒刻意收斂聲音,不少人都聽到了,竟十分羞辱下流。
蕭情皺眉,看向嚴宴庭,卻見後者麵色陰沉,盯著那些人目光陰沉。
但終究沒有出麵。
大概是對王九心懷芥蒂。
“第三排那幾位,說什麽呢,太小聲,大聲點,讓我蕭絕聽聽。”
蕭絕似笑非笑開口。
那些人一驚,大概沒想到嚴宴庭沒開口,反而是蕭絕出麵了。
礙於往日社會階層差異,這些人固然雄心壯誌,覺得以後可以逆襲為人上位,但一時也有些怵蕭絕。
楊東卻有底氣了很多,回頭淡笑了下,“以前聽說蕭大公子不懂女人心,是一個無情的人,現在看來也不是嘛,真癡情啊。”
被一個女人耍著玩,說出去都讓人笑死。
蕭絕眼底森冷,但表麵並不以為意,反道:“大老爺們,可以跟其他男人永不低頭,但對個別女人也無妨,好聽點叫紳士風度,難聽點也叫懼內,如今可是風評好男人的標準之一。難不成楊老板還保留著當年封建糟粕,覺得女人下賤?難怪你老婆要跳樓了。也莫怪身邊也都是一群不知禮數的貨色,倒是心比天高,想要開創新帝國,莫不是想自立為王吧。”
這人不爽很久了,被王九氣得毀三觀,這狠毒勁兒沒出法,逮著楊東就噴了。
名門之人,尋常不開口,免落下乘,一開口就得把人嘲死。
蕭絕這段話裏提及的事兒皆是楊東不可言說的隱秘。
不管是他花心家暴老婆導致後者抑鬱自殺,還是後麵迫不及待想建立勢力…都被蕭絕明晃晃提出。
楊東的臉色霎時黑了,陰狠盯著蕭絕。
邊上鄭禹瞧了一眼,嗤笑了下:“都什麽時候了,蕭總還惦記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楊東:“也不是亂七八糟,就是不檢點而已,不過這個場合嚴肅,也不知為何要讓這樣的女人入場。”
兩人聯手回懟了蕭絕。
雖說這樣爭辯有些不體麵,但誰也不願意吃虧。
何況楊東這樣陰狠的人,如果是以前和平時期,他是絕不敢跟蕭家等名門撕破臉的,可現在不一樣了。
楊東就是要讓在場的正式玩家看到他楊家的強勢,好靠攏過來。
他盤算得好,卻不想……
“女人就沒資格坐在這裏跟諸位聽個會了麽?就是不知日後組隊等等群體活動,是否都要將女人排斥在外,如今既是定章程的時期,看來楊家早有這麽專注於男性大權的方針策略,可真讓人害怕。”
“楊先生不會是想憑一家之力讓男女平等的社會文明倒退三百年吧。”
蕭情淡淡說了話,她也不明指王九,隻掐要點——她就是針對楊東這個人喪心病狂的大男子主義。
她這麽一說,會議室內在座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幾乎都側目看來,目光跟表情都很不爽。
老娘好不容易從先導考核活下來並脫穎而出,冒著交通出問題翻車翻飛機的險坐到這裏,就是來被你們嫌棄的?
什麽玩意兒!
要知道如今最厲害的那些正式玩家,可也有一半名頭是女性闖下來的呢!
就算沒有這遊戲,她們也早已是社會頂層的精英,哪裏忍得了這種家暴毒瘤。
“呦,原來是這樣,那我日後可得小心了,可千萬不能拖楊老板後腿。”
“有道理,我們區區女人,就怕連累男人,被罵還好,被家暴就不好了。”
“本來還想以後找幾個能力不錯的小哥哥組隊開荒,沒想到這麽遭人嫌棄,看來還是軍哥哥好,品德端正,真男人。”
能坐在這裏的女人,都是有幾分血性跟膽氣的,最看不慣楊東這種人,所以七嘴八舌冷嘲熱諷起來。
話說,論吵架,男人真不是女人的對手。
明嘲暗諷不在話下,而且她們基本都了然楊東的盤算——不就是招人麽,你招個錘子!別想有女人去你那了!
殺豬先割喉,弄他!
蕭情就是針對了楊東跟鄭禹兩人言辭有失,讓他“大意失荊州”。
女子群情激憤,楊東大概也反應過來,森森看了蕭情一眼,不得不緩和麵容擺上資本家的虛偽表情道歉,可眾人反應淡淡,不少男性都覺得楊東這人太過了。
都什麽社會了,婦女頂半邊天啊!
不過這人逼死老婆的黑曆史本就招女人厭惡,也是弊端。
不少男性都搖擺起來了。
他們也是有妻女的,如果有更好更正道的去處,為什麽要選不太正道的楊家?
瞧著不像好人啊,那楊東跟鄭禹。
加上楊域名聲更不好,這次走了狗屎運活下來了。
局麵如此,楊東自然也看出來了,心中把蕭家兄妹恨之入骨。
全場楊蕭兩家因為王九撕逼,撕完男女平等大旗舉起眼看著要繼續撕。
但是王九呢?
蕭情留意到王九沒什麽反應,這人在管自己玩手機,白嫩且纖長漂亮的手指不斷點著什麽,楊東目光森森,暗道這女人一定在打什麽鬼算盤,莫非在算計他或者阿域?
而聽著那清脆的聲音跟手速…
特麽的,三千字論文啊?
這計劃一定很繁瑣,很精細,很歹毒!
因為吵完了,會場內有些安靜,她手裏的聲音就顯得有些明顯——畢竟大家都是玩家,好些也都是拿過屬性點的,敏捷聽力好的不在話下。
邊上有坐得近的青年忍不住伸直了脖子瞧。
看一眼,震驚了。
蕭情也聽出來了,表情有些古怪。
連連看。
她在玩連連看。
當通關的提示音發出。
“臥槽。”王鵬小聲逼逼了一句。
全場點睛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