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察覺到了眾人的關注,王九不動聲色切出遊戲,收了手機,坐姿端正得好像是正在上思想道德課的紅領巾小學生。

眾人:“…”

排除王九這個異端,政府這邊當然樂見這一幕,但表麵也不會踩楊家,主事的一個儒雅中年男子開口緩和了下氣氛。

“諸位,會議快開始了,當然,在場女士不要生氣,楊先生應該不是這個意思,畢竟都21世紀了,婦女頂半邊天,也是建設我國現代化事業的主力軍,但凡有封建糟粕思想的,是絕不會容忍的,是吧,楊先生。”

他深深看了楊東一眼,意有所指。

楊東擠出笑,“當然,梨部長說得很有道理。”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梨部長跟蕭家有舊。

該死!

文化組織部部長梨亭笑了笑,眼角笑紋很和善,但他的神態也很嚴肅,“好了,人還有多少沒到?”

邊上的齊東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坐在位置上沒什麽反應的王九,回神,對了下手裏的名單,“還有幾個,楊域,宋遠橋,錢程,目前就這三人,嗯?隻剩下一個楊域了。”

齊東見到大門那邊一個老者被一個中年男子扶著進來,宋遠橋跟錢程來了。

如果他沒記錯資料的話,這位宋遠橋是林姿教授的丈夫,不過兩人分居數十年,而錢程是林姿教授的最早的學生之一,但後者中途放棄醫療,好像選擇了心理學,對了,副業是偵探,跟警局很熟。

梨亭當然認得兩人,親自迎了,帶到第一排,不過走過第五排的時候,宋遠橋跟錢程都看了王九一眼。

王九也偏頭看了他們,目光對視,並無相見的寒暄跟親近,隻有冷漠。

極致的冷漠。

不少人見狀,不由恍然,傳聞非虛啊。

老太太痛失愛女後,在外麵找了許多年都無果,兩個不弱的家族最後都放棄了,後來,兩夫妻感情斷裂,分居卻不離婚,但當老太太把王九帶回來後,兩個家族曾經會麵過,最後…他們都不同意老太太撫養王九,尤其是當時的宋遠橋,反應極盛,對此老太太尤為固執,聽說甩下了一句特霸氣的話。

“是你們自己上門的,不是我喊你們過來征求同意的,如果願意就當這是通知,如果不願意就當你們沒來過,再見。”

再後來就斷掉聯係了,老太太連娘家都不聯係,獨自帶著王九在外居住。

她工作忙,經常換地方,王九就跟著她跑,一般孩子會覺得很不安,但王九反而因此見識了浩浩國土的不同風情,倒也是收獲。

後來等王九16歲跳級考上了醫學院,她們才回到首都,老太太也應了國家聘請擔任研究所要職,等年紀大了就回學校教書…

宋家跟林家都不喜歡王九,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孤女。

蕭絕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不過他也隻是略有耳聞,加上他性格冷漠,根本不愛管閑事,哪裏知道這個孤女日後就是在瑞士把他玩死的前女友。

別人都還逗留在她玩弄人心的海王人設上,可他跟齊雋距離太近,當時也清清楚楚聽到了嚴宴庭的話。

她…不止是海王。

那自己算什麽?

七天的消遣?感謝不殺之恩?

也許隻是那個嚴宴庭太混賬了,逼迫她如此的吧。

女人最大的傷往往來自狗男人。

她一定是被迫的。

一想到這裏,蕭絕忍不住轉頭看向王九,卻見這人姿態優雅溫柔,周遭詆毀羞辱之下,她默默忍受,默默心殤,一副風沙烈焰中我好大一朵白玉蘭盛開靜靜且散發清冷美感的模樣。

好像之前玩連連看的人不是她似的。

蕭絕:“…”

老資無形好大一口內傷血。

“好了,人差不多都到了,時間也到了,諸位,我們開始吧。”

梨亭對組織開會真是經驗老道,以政府立場,當然不在意下麵一些人的三角乃至四角風花雪月的男女關係,人家忙的是大事,才不會搭理這個,何況他們當前也不知道這個情況,隻一味在意誰沒來,誰來了,來的人會不會打架撕逼。

你看,剛剛楊東跟蕭絕就撕逼了。

還好他們提前立下規矩,不過還是得重複一下。

梨亭開了一個頭,著重正式且嚴肅的社會情況闡明,然後提出這次會議的主題立意跟規則。

當提及私仇人員不得打鬥芸芸,不少人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楊東等人倒沒什麽想法,畢竟本來就都知道今天這個場合不能動手。

所以他跟蕭絕也隻鬥鬥嘴。

梨亭做了正式化的開場後,以緬懷林姿做切入點,進入這次遊戲對世界的改變,對人民的危害,然後進入政府調控的主題,這時候,他需要提到正式玩家的重要性。

“醫學院C12教室事件是最慘烈的例子,但也有正麵的,比如首都機場CU8266事件,那一天,如果沒有個別正式玩家身先士卒,力挽狂瀾,那飛機上156個人都會死去,這是極其慘烈的後果,但並不是個例,以後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那麽,誰能阻止這一切?勢必需要像王九,蕭瀝,王鵬等英雄這樣的人。”

驟然被點名的王鵬懵逼了。

媽呀,老子也有被國家政府誇獎的時候?

英雄?我是英雄?

王鵬整個人飄了,臉都漲紅了,就是蕭瀝也有些羞澀跟激動,但他們都有一種衝動,想起身說自己是被大佬帶飛躺贏的。

但正在此時,邊上的秘書忽然接了一個電話,愣了下,他不得不打斷梨亭,梨亭驚訝,接過秘書遞過來的電話。

“蔣隊長,什麽事?”

“梨部長,這邊有一個情況可能需要嚴肅匯報一下。”

“怎麽?”

“會議開始了?”

“當然,你不知道開始?如果是不重要的,晚點再說。”

“不,很重要,我已經跟我的上級秦部長匯報過,他的意思是需要鄭重對待——如果有人嚴重違反背景審核,就絕不許納入國家新世界戰力隊伍中。”

梨亭皺眉,那個秦部長職權高於他,或許隻有齊東上級部門的人才可以跟對方對話,他還不行。

既然已經得到秦部長允許,那麽…梨亭目光幽深,也隻能尊重意見,暫時停止會議,然後在眾人驚訝好奇下,他捏緊了手機,給了齊東一個眼神,齊東雖納悶,但也知道情況不對勁,於是悄然短信聯係了自己的上級。

眾人議論起來,但楊東卻是勾唇淺笑了下,看著梨亭板著臉走了下來。

走到第五排左列,將手機放在了最靠外的桌子上,也就是王九的麵前。

蕭瀝跟王鵬分外驚訝,嗯?帶飛老王要被近距離誇獎?

王九抬眼看向梨亭,笑了笑,“梨部長這是?”

“調查組有事務需要征求王女士的援助。”搞文化的人用詞很委婉。

隔壁列坐著的院長張開之皺眉,調查組?之前跟挖祖墳時不客氣的那一夥人?

來者不善啊。

張開之擔憂看向王九。

“這樣啊,看來是很重要的事情才需要中斷會議。”王九淡定,麵上淡笑如舊,垂眸看向還在通話中的手機,手指動了動,開了免提。

閱人無數的梨亭為她這個動作驚訝,不由仔細看了看她。

這個年輕女子…太淡定了。

“蔣隊長,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麽?需要手機免提嗎?”

蔣秋愣了下,道:“當然需要,謝謝了。”

“不客氣,請說。”

那語氣客氣配合得很,教養極好。

蔣秋笑了下,“我們這邊在霖州市苗人山,對了,這裏是你老家吧,雖然老太太對你的撫養手續上刻意抹去了這件事。”

王九皺眉,似有些疑惑,但還是道:“霖州市算我老家,苗人山…好像不是,當時我太小了,也不太清楚,不過有什麽問題嗎?”

蔣秋:“我們在苗人山發現了一具骸骨,本來初步調查是死於野狼撕咬而死,但我們發現在埋葬這些骸骨的坑裏有兩個線索物品。”

王九:“嗯?跟我有關?”

蔣秋:“一個是醫院所用的身份掛牌,一個是小女孩所用的粉紅色發夾。”

王九:“阿,那掛牌是我的?”

蔣秋:“那倒不是,掛牌身份是林姿,也就是當今國有醫藥研究所所長林姿教授,至於那粉紅色發夾就不知道了。”

這話一說,全場有些躁動,正在聯係上級的齊東一愣,下意識看向前方。

宋遠橋跟錢程對視一眼,兩人表情都不太好看,但兩人都沒開口。

好像在等待什麽。

蕭絕跟蕭情認識兩人,察覺到了,對視一眼。

針對王九的事?

王九眯起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你以為這個死者跟我們家老太太有關係?”

蔣秋:“我們在調查,所以才需要從王女士這裏尋找線索啊,畢竟林姿教授已經死了。”

王九垂眸,眸色憂沉:“是啊,她死了,那蔣隊長想問我什麽呢?”

蔣秋:“多謝王女士配合,那首先就請你回答我第一個問題吧——請問,你是否認識霖市湖澤縣,也就是苗人山坐在縣鎮的公民周善人?”

王九:“不認識。”

蔣秋:“是嗎?可根據我們調查,周善人,也就是苗人山中的骸骨死者,他曾經在22年前收養過一個六歲的女孩,不過很快這個女孩就無故失蹤,周善人曾走訪過當時附近許多鄉鎮尋找她,可沒有找到,沒多久,周善人也失蹤了。”

王九:“聽著是一個感人又悲傷的故事,所以,他是死在了苗人山中?”

蔣秋:“根據我們對苗人山下一些村莊的調查,22年前周善人的確屢次上山,且後來還在山腳下買了一間久無人居的房子,很多人都知道他認為自己的養女是跑進山裏,被山鬼吃了,他不肯放棄,一直在找她。”

王九沉默了片刻,說:“他是一個好人。”

蔣秋:“可這個好人死了,並且還有一個情況是——在周善人中間有一段時間終於沒怎麽進苗人山後,有一個人反而頻繁進山。”

王九抿唇。

蔣秋:“那個人就是林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