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剛才謝芳菲明顯以為院落中的那個假太後是您,才會把所有的真相說出來,可她沒想到那隻是一個假扮您的人而已——就這樣,您還要辯駁說自己無辜嗎?”

太後身形一晃,心髒重重的沉了下去。

“那是她自己胡言亂語,與哀家有什麽關係?”她臉色黑得出奇,“說不定此人就是劫走災銀和糧草被你抓了起來,所以現在配合你們演戲而已!”

“太後娘娘!”謝芳菲震驚的看了她一眼。

“哀家心係西北災民,根本不可能做出你說的這種事!”太後冷森森橫了她一眼,“這幾日哀家一直關心賑災的消息,四處派人打探情況,眾人皆知,你別以為你現在犯了死罪就可以隨便拉人下水!”

謝芳菲臉色煞白。

犯了死罪?

沒錯,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親口所言的那番話,已經足夠定下她的死罪。

所以在太後這裏,她現在根本就是一顆棄子,太後甚至想把一切都推到她一個人的頭上!

夏清淺看著她不敢相信的模樣,心底冷笑。

這個女人,莫不是以為太後真想把她當成自己人麽,所以出了事被撇清的時候才會這麽震驚。

可是太後娘娘素來高高在上,除了端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就連身邊最親近的沈瓊衣也險些犧牲,又怎麽會在乎這麽一個被將軍府休棄的下堂婦?

與虎謀皮,就是這般下場!

不過謝芳菲又蠢又壞,也是活該!

“太後娘娘可真是會說話。”夏清淺嗤然道,“明明是費盡心思陷害臣妾,才會多番打探臣妾的路線和賑災款的消息,也能被您說成是關心西北災民——若是當真關心,您應該鼓勵民間募捐才是,又為什麽指使梅妃鼓動她父親拒絕募捐?”

她冷冷的道:“我看您分明就是故意刁難皇上,沒想到皇上竟真能拿出那些災銀,您便一計不成又施一記,直接劫走災銀誣陷臣妾,也害皇上落得一個用人不善的惡名!”

“大膽!”太後大怒。

沒想到會被人說中心事,她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哀家剛才還在想,區區一個妃嬪,誰給你的膽子誣陷哀家?原來說到底,竟是為了皇上謀福利!”

她猛地一眼掃向帝王,作出明顯震驚又傷痛的模樣,“所以皇帝,清妃現在胡言亂語,就是你指使的嗎?”

蕭墨寒譏誚的扯了下唇,“母後可真是會賊喊捉賊。”

這個詞,幾乎已經是不加掩飾的撕破了臉!

在場的都是整個西涼權力最高的人,也對皇室之事了解頗多,誰不知道帝王和太後隻是表麵和平?

可今日之後,就連這表明和平也將不複存在了!

所以這一切,到底是太後用心險惡,還是帝王故意設計?

“你……放肆!”太後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旋即眼眶一紅,目光立刻掃過在場的皇室宗親,“哀家辛辛苦苦將你撫養長大,沒想到皇帝如今掌了權竟想卸磨殺驢,隨便找個借口就將哀家拉下馬。幸好哀家今日請來諸位皇室宗親,請各位替哀家評評理,皇帝這種行為到底應不應該!”

眾人麵麵相覷。

起初聽到謝芳菲的話,他們震驚又憤慨。

可是此時此刻,不少人的眼中,已經流露出了對太後同情的目光。

“嗬。”

夏清淺驀地一聲涼笑。

沒等帝王開口便直接道,“太後娘娘這是見自己的行為辯無可辯,就開始轉移話題,混淆視聽了麽?現在說的是西北之事,您扯上皇上幹什麽?難道就因為您撫養皇上長大,皇上就能眼睜睜看著您犯下大錯也不吭聲?那不是孝順,而是愚孝!”

“何況前幾日您派人劫了宗人府的事已經人盡皆知——劫獄可是死罪,皇上卻看在您的養育之恩份上,隻是讓您交出手中的鳳印,並未對您施加任何身體上的懲處。可您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置西北幾十萬災民的生死於不顧,您將皇上這一番苦心置於何地?”

她實在太大膽了。

甚至連處變不驚的蕭尋和大長公主看她的眼神,也變了好幾變。

畢竟,太後現在可還沒有定罪,可清妃竟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用這麽嚴苛的字句指責她——那若是太後真的什麽都沒做,清妃往後可不是要被太後針對死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眼看著太後要發怒,卻聽她不鹹不淡的道:“還有,太後娘娘是不是忘了,指使梅妃攛掇其父拒絕募捐的事,您還沒有給出一個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太後咬牙切齒的道,“哀家從未做過這種……”

“梅妃娘娘。”夏清淺涼涼的打斷了她,“太後似乎並不承認她做過的事,那就由你親自來說,她到底有沒有見過你,有沒有指使你做過什麽事吧。”

太後猛地又是一震。

謝芳菲的臉色也是驟然一變。

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中,梅妃緩緩的從身後方向出現,朝著他們走來。

然後,恭敬的對帝王作了一揖。

最後才轉向眾人,平靜的道:“是,西北剛剛傳來雪災消息的那一天,太後娘娘召見了臣妾。想必前幾日清妃被誤會穢亂宮闈的事,大夥兒也都知道——那是我的影子所為。而小影後來也得到了懲罰,服毒自盡。太後娘娘便想利用這一點說服我,說是清妃害死我最親近的人,不報仇都說不過去,便讓我說服父親拒絕第二日朝堂上的募捐,而我……當時也真的鬼迷心竅,做了這種事。”

此話一出,四周俱是嘩然!

原想著梅老爺並非不通情達理的人,怎麽會如此推脫搪塞——就算真的沒錢,也不至於在最後關頭補上一句,捐個一萬兩意思意思——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可原來,人家是在替女兒出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太後……

眾人驚疑不定的看向太後。

太後狠狠一震。

夏清淺冷冷扯唇,“若是隻有一項證據,太後娘娘可以不承認,也可以說是誤會。可是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好的壞的都來指責您,太後娘娘還好意思堅稱自己什麽都沒做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