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目光震顫,眼底好一陣的失神。

旋即惡狠狠的瞪著他們,“你們……你們都是串通好的!”她目光冷極,“梅妃若是當真鬼迷心竅,現在又怎麽會冒出來指責哀家?”

夏清淺冷笑,“因為梅妃雖想報仇,可還不至於如此窮凶極惡!當日她影子陷害我的事,她並不知情,而今她雖然願意說服梅老爺拒絕募捐,卻也看不下去太後娘娘洗劫賑災物資。畢竟,這些物資都已經是皇上從國庫私庫中拿出來的所有欠款,再也沒有第二份——那可是千千萬萬百姓的命!若是失去了它們,西北的百姓便將徹底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她梅妃也將背上幾十萬條人命!”

不……

不可能!

太後眼神劇烈的變化著,起初說“串通”一詞的時候,她隻是隨口一言,可是現在,她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梅妃和梅家也參與了整個事情的全部過程,又怎麽可能突然反咬一口?

現在站出來,無疑是將梅家也推上絕路!

難道就因為指正了她,皇帝就能放過他們、寬恕他們洗劫賑災物資的事情了?

絕對不可能。

所以,梅妃或許根本……

想到那種可能性,太後瞳孔驟然緊縮,死死盯著她和夏清淺,怒火激烈的像是要噴出來。

夏清淺對上她怒不可遏的目光,嘴角幾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看來,太後娘娘終於想明白了。

從一開始,梅妃就是她和蕭墨寒的人——不,或許也不能這麽說,因為西北剛剛傳來雪災消息的那一天,太後剛剛召見梅妃的那一刻,梅妃或許真的動過站在太後那邊的心思也未可知。

隻是那天晚上她和白霜在禦花園采摘白露,恰好看到了從東邊方向出來的梅妃。

讓白霜一打探之下,梅妃果然去的是鳳鳴宮。

恰逢西北雪災,朝廷需要梅家的時候,太後突然召見梅妃,除了募捐之事還能有什麽?

所以那一晚,她也去見了梅妃。

誠然,梅妃遷怒她討厭她——哪怕清楚小影最後的下場是咎由自取,可是換了任何人,心理上自然還是會無法避免的遷怒事情的相關者。

可更應該被遷怒的不是她,而是那個攛掇小影做出那種事的幕後主使——太後娘娘,才是真正害死小影的罪魁禍首!

所以梅妃雖然討厭她,但是得知小影背後主使的人是太後以後,更恨就變成了太後。

何況梅妃雖然因為小影與她決裂,可說到底,還是一個心善之人,也不忍心真的看著西北百姓受苦,所以兩相權衡之下,梅妃最終還是選擇了幫她而叛離太後。

然後,便就是她和蕭墨寒的一係列計劃了。

朝堂上,梅老爺故意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副欠打的樣子,都是因為梅妃事先知會過——梅老爺就這麽一個獨女,最是寵愛,梅妃想做的事他都無條件支持。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可能有送往西北的物資了,太後也以為蕭墨寒會手足無措,那麽當蕭墨寒成功拿出賑災款的時候,太後定會氣得不擇手段。

尤其是聽到她親自押送的時候,必然忍不住搶走這批物資,破壞這一場好不容易的“成功”,甚至借此讓她和蕭墨寒名譽掃地。

但太後娘娘不知道的是,國庫和帝王私庫雖能拿出部分銀子,但是遠遠不夠賑災之用,之所以她會成為那個首席押送官,除了誘導太後做點什麽之外,也是因為首席押送官需要清點物資——若是換了別人,就會發現這批物資的數量根本與賬簿上寫的不一樣。

但她可以肯定,太後的關注點不在賑災款上,所以搶到物資以後,不會立刻清點,也不會發現箱子的上半層裝著災銀,下半層裝的卻是石頭。

那麽,他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則需要梅家人的幫助。

當時在榕樹林裏,她故意暈倒被謝芳菲帶走,睜開眼睛的時候,謝芳菲意圖用酷刑折磨她,梅妃突然進門打她把一巴掌,其實隻是為了讓謝芳菲相信梅妃恨她,那麽梅妃想後來辦法把謝芳菲支走的時候,謝芳菲便也不會懷疑。

而那段時間,就是她偷偷離去的時候。

賑災耽誤不得,所以離開以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真正的賑災物資運往西北方向——日夜兼程繞開了第一個驛站,途徑第二個驛站才停下來,讓她的父親夏振國接手這項賑災工作,然後才返回。

所以太後不知道,真正的物資其實已經正常送往西北。

而這真正的物資除了國庫的部分積蓄,剩下的,便是梅老爺秘密聯合幾位富商募捐而來——隻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梅老爺不圖名利,甚至心甘情願的在眾人心中留下惡名。

至於謝芳菲……

當對方重新回到那間屋子,見到的夏清淺已經不是她本人了——哪怕今日入宮之前,謝芳菲還特地去確認過“夏清淺”的存在,可終究什麽也代表不了。

這個女人隻會以為一切順利,對假太後有問必答,徹底落入他們的圈套之中。

而在場這麽多的皇室宗親,都是太後指使謝芳菲犯罪的見證人!

任太後娘娘機關算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請來這麽多宗親,又如何?

到頭來卻是為她和蕭墨寒做嫁衣。

“怎麽了太後娘娘,終於無話可說了嗎?”

夏清淺看著對麵目眥欲裂的尊貴婦人,嘴角弧度漸冷,“您指使梅家拒絕募捐在前,勾結謝芳菲搶劫糧草在後,還找來這麽多皇室宗親意圖把一切推到我的頭上,您可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計啊!若是我沒有從謝芳菲的手中逃出來,是不是今日就得替您背上這條殘害黎民的大罪了?”

太後狠狠一震。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分明這個小賤人勾結梅妃,設計了這一出大戲,從頭到尾都在算計她!

可她,已經找不到任何借口。

“你竟敢如此陷害哀家!”太後咬牙切齒的道,“就你這樣心機深沉的人,還好意思自詡良善?若是你當真像自己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又怎會置幾百個押送官兵的性命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