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可語氣又分明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蕭墨寒猛地震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怎麽會有這麽荒誕的念頭。

正如纖衣所說,雖然他寵愛她,雖然他也沒有想過去寵愛別的女人,因為他的心裏眼裏都隻有她,別的女人隻會讓他覺得煩。

可是這種事由他自己做,和從她嘴裏說出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

她到底是哪裏來的奇奇怪怪的念頭?

“淺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他沉聲道,“且不說纖衣有沒有出現,單是這個後宮,就一直有這麽多女人,怎麽可能達到你說的這種程度?”

“從前那些女人至少隻是擺設,就算良妃的出現也隻是我的誤會。”她輕輕笑道,“可是現在的沈姑娘,總不是我誤會了吧?”

“所以你就要跟朕算了?”男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極點,下顎緊緊繃了起來。

他的怒火分明已經達到臨界值。

夏清淺卻仍是不生氣,平靜的道:“皇上,我不是想與你吵架,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若是她不出現,或許我還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畢竟,誰還沒有個前女友呢?”

她眼底閃過一絲自嘲,旋即眼神卻變得更堅定,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可是現在她回來了,她占據著你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我不可能留下來與人共事一夫的,你明白嗎?”

類似的話,在良妃剛剛出現的時候她也說過。

那時候她甚至以為他們有過一個孩子。

雖然他一再強調他們不是那種關係,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但是至少在她那般認定的情況下,她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

“若是朕不答應呢?”蕭墨寒咬牙切齒,眼神愈發陰鷙。

“……”

嗬。

她一時有些無奈,不答反問,“你喜歡她嗎?”

男人眼神變了變。

夏清淺溫溫淡淡的繼續道:“隻要你能跟我說出你不喜歡她,留她在宮裏隻是為了報恩,我就答應你,好嗎?”

蕭墨寒又是一震。

好半晌的寂靜,沉默。

而這沉默足以說明他的答案。

夏清淺臉上依舊上溫淡的笑容,麵不改色,手心卻微微攥了起來。

大概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或許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是抱著一絲期待的。

如果他說不喜歡,該有多好。

“好了。”她目光深深的凝視著他,輕輕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淺淺……”

“雖然沈姑娘看起來很大度,不過應該沒有哪個女人真的能打心底裏接受這種事的。既然你這麽愛她,就不要讓她難過了。”

“……”

蕭墨寒闔了闔眸。

她那麽從容淡定,已經讓他不知道如何反駁。

好像所有的反駁,對她都是一種褻瀆。

“你又要離宮嗎?”

“暫時不會。”夏清淺想了想,“太醫不知道複健需要注意什麽,我給太後做完義肢,還得幫她學習這項工作。順便再教教太醫,往後我不在了,他們也好接手我的工作。”

【往後我不在了】

蕭墨寒強迫自己忽略掉這一句,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暫時還不會走。

隻要她不走,就好。

“好,那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像是怕她拒絕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清淺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

第二天一早,夏清淺就緊鑼密鼓的忙活起來,開始製作義肢。

到下午,她終於成功做出了雙腿的模型,拿去鳳央宮給太後試戴。

雖然大致的大小合適,可是材料方麵還是有些問題,夏清淺畢竟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便立刻命人去宮外張貼布告,尋找這方麵的大師入宮幫助她。

最後帶進宮的,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公子。

他的五官不似蕭墨寒那般冷硬,但卻絲毫不失俊美,隻是氣質上是與蕭墨寒截然不同的妖嬈精致,卻又絲毫不顯女氣,好像世上所有形容精致美麗的詞匯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夏清淺還以為來的會是個老頭兒,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俊公子,頓時有些詫異,“他們是看臉選人的嗎?”

“什麽?”男人沒聽清她的話,疑惑的看向她。

“……沒什麽。”夏清淺訕訕的別開臉。

她咳嗽一聲,“那個,這位大師,你知道有什麽材料又能防摔抗腐蝕,又能極盡輕便的材料嗎?”

“我倒是知道,不過你可以不叫我大師嗎?”

男人勾唇淡笑,那張臉無端透出幾分魅惑,那雙眼睛更是好像能勾魂攝魄一般。

夏清淺總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可具體的又想不起來。

而且這樣好看的人,見過一眼應該就不會忘記了吧?

所以……應該是她記錯了?

她皺了下眉,又神色如常的笑道:“行,那勞煩請教一下大師的名字,我也好有個稱呼。”

“白炙。”

“……”

這名字,怎麽好像更熟悉了?

夏清淺神色莫名的看著他,想了半天,臉上忽然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震驚,“你……你你你……”

白炙!

她終於想起來,那不是他們之前去皇家獵場圍獵的時候,那個百獸之王——九尾狐嗎?!

她早就猜到白炙可以幻化人形,可是沒想到,竟有朝一日還能再見,甚至以人形出現在她麵前!

難怪啊,這一身紅衣卻絲毫不顯得女氣,妖嬈魅惑——除了九尾狐,還有誰能將所有的美貌匯聚於一身,如此勾魂攝魄?

“是你。”所有的情緒,最後化作驚喜的兩個字。

“是我。”白炙挑眉道,“不是讓你記住我的名字,看你剛才還愣了愣,像是沒想起來?”

“……”

夏清淺嘴角抽搐,“誰能一下子把一個男人和一隻狐狸聯想到一起?”

白炙這才擺了擺手,幽幽的道:“罷了,原諒你。”

夏清淺,“……”

她看著他這幅嘚瑟的模樣,險些忍不住像從前那樣,戳一戳這隻狐狸腦袋。

不過意識到眼前這個已經是個男子、而不再是從前的小狐狸,她終於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墨寒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