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他起來才知道,那個女人還直接給他宣布,取消了今日早朝。
他黑著臉質問裴盛,“是不是你代宣的旨意?”
裴盛欲哭無淚,“皇上,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誰的命?”他沒好氣的道,“現在連早朝這種事,你都敢不問過朕就做擅自決定了,那往後……”
“往後,難不成我還會牝雞司晨嗎?”
一道似笑非笑的女聲接下了他的話。
主仆二人臉色俱是微變。
裴盛跟看到救星一眼,拚命朝著夏清淺使眼色。
蕭墨寒扭頭看著她,本能的軟下聲音,“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近日事務繁多,須得盡快處理。”
說完又狠狠瞪了裴盛一眼,“清妃不知道這些,你還不知道嗎?”
裴盛腿一軟,險些又給跪了。
夏清淺扶了他一把,然後走到蕭墨寒身邊,輕輕晃了下男人的手,“你別怪裴公公,我是看你頭疼才想讓你多睡會兒。至於那些朝臣我都跟他們說了,若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就在禦書房候著。”
男人拿她沒有辦法,無奈的按了按眉心,“然後呢?”
夏清淺眨了眨眼,“然後就是,蘇庭深帶著幾個人在禦書房等你。”
蕭墨寒,“……”
他沒好氣的道:“你與朕一道去。”
夏清淺一愣,“為什麽?”
男人眯起眼睛,陰惻惻的盯著她,“昨晚的事,你好像還沒有跟朕交代清楚。”
說完,他便氣衝衝的拂袖離開。
夏清淺原以為這件事已經糊弄過去,沒想到這男人竟然還記著。
她隻好咬牙跟了上去,“我又不知道他那時候會出現,怎麽就故意支開你了,你可不許冤枉我!”
男人腳步微頓,陰惻惻的盯她一眼,“哦?不是因為有我在他不會來,所以你故意讓我熬藥,就是想單獨與他見麵?淺淺,你昨晚就糊弄過朕一次了,要是再撒謊,看朕饒不饒你。”
夏清淺,“……”
這男人怕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吧?
她撇了撇嘴,“你凶什麽,我也是想搞清楚怎麽回事而已。”
蕭墨寒看著她委屈的模樣,心頭微軟,但聲音還是硬邦邦的,“若是他對你有心存歹意怎麽辦?”
夏清淺有千百個理由可以跟他解釋,但她知道,什麽理由都抵不上他的擔憂。
她歎了口氣,“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男人板著臉嗯了一聲,“那你見到他以後,搞清楚了嗎?”
夏清淺,“……”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隻說他是來幫我的,可我問到具體怎麽幫,他又說與我無關,身份之類的也一概不肯告訴我。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他至少不會害我性命,也不會讓別人害我。就像昨晚的事,他知道東泱使節來西涼是為了殺我,所以才設下這個局,想幫我把他們趕走。”
蕭墨寒臉色驀地一變。
可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先問,東泱使節為什麽想殺她,還是該問那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你疑惑的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夏清淺皺眉道,“我也是經過昨晚才猜到莫如霜他們的真正目的,可是這個人卻好像從使臣一來就猜到了,甚至做好了應對措施。”
這一點,就已經夠神通廣大的了,更別說對方還知道她的身份。
簡直就像是天外來人!
夏清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轉瞬即逝,旋即安撫的道:“不過好在他敵意不大,既然我們暫時拿他沒有辦法,那就先應對眼前的麻煩——比如東泱使節那邊,雖然莫如霜今日就要走了,可是剩下的那位國師墨白更加不好對付。如果他當真要殺我,我們還是找個機會把他們弄走才行。”
“嗯。”
蕭墨寒點了點頭,“我會想辦法。”
夏清淺眼睛一彎,笑道:“還有一件,就是咱們蘇相的事兒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禦書房的門口。
夏清淺本想在外麵等著,男人卻牽著她,徑直朝裏走了進去。
她本來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就算她現在不進去,一會兒這男人回鳳棲宮肯定也會把事情複述一遍,還多費唇舌浪費時間。
這般想著,便也沒有拒絕,直接跟著他進去了。
可是一進門,禦書房內的幾人看到她,卻都愣住了。
“皇上,這……”
“清妃是自己人,你們直說吧。”
蕭墨寒淡淡的囑咐了一句,便拉著她走到龍椅旁,竟不顧眾人在場,要按著她坐下。
眾人臉色又是一變。
終於有人不滿的開口,“皇上,清妃娘娘有了身孕,本該在寢宮裏好好歇著,怎的到禦書房來了?”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夏清淺認得他,京城巡防營守備韓琅。
蕭墨寒掃了對方一眼,“清妃正好隨朕走到此處,朕念她聰慧,有什麽事情也能幫著解決,便帶她一同進來聽一聽,有什麽問題?”
沒等韓琅開口,又有一道渾厚的聲音搶話道:“可是皇上,自古後宮不得幹政啊!何況,就算清妃娘娘再聰慧,那也隻是在一些女人之間的陰司小事上,像這種朝堂大事非同兒戲,她怎能應付得來?”
這人年紀更大,至少得有六十歲。
夏清淺記得,他是大理寺卿,李淳儒。
如果說韓琅的話還能勉強一聽,那麽這個李淳儒的話,就實在讓人討厭了。
後宮不得幹政也就算了,什麽叫……隻是在女人之間的陰司小事上?
蘇庭深嘴角抽了抽,趕緊朝他使眼色。
可是這位老大人絲毫不為所動,還頗為驕傲的挺直胸膛,視死如歸的看著帝王,“就算皇上要處罰,老臣也還是這句話!忠言逆耳,有些話總要有人敢說,否則這前朝後宮豈不都亂了套?”
蕭墨寒臉色陰沉,險些就要發作。
卻被夏清淺按住了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對方,“李大人的意思是,我隻會勾心鬥角,沒有大智慧?”
李淳儒冷哼一聲,別開了視線,沒有吭聲。
但這般模樣,分明就是默認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