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開始,她就沒有這麽驚慌的時候。

即便是夏清淺要把她扒光了拖出去的時候,她的惶恐也是因為即將出現的屈辱。

而非現在這般,明明他們隻是簡單的問了一個問題,她的臉色卻忽然一白。

屋子裏再次陷入了寂靜。

直到夏清淺開口,“你不是想活著麽?隻要你老實交代所有你知道的事,我可以放過你。”

太後顫了顫,這才抬頭看她,“當真?”

“我沒有必要騙你。”

找出蕭墨寒生母的下落,遠比處死一個曾經害過他們的人重要。

太後探究的看著她好半晌,終於點頭,“對,我們是來自神域。”

蕭墨寒薄唇抿得更緊,聲音也有些啞了,“如果她還活著,你覺得她去會去哪裏?”

“她還活著?”太後大驚。

“都說了是如果!”夏清淺不耐的打斷,“蕭墨寒身為人子,想找地方緬懷他母親不行嗎?”

她找了個聽起來合理的借口。

因為她無法確定,太後知道紅玉還活著,會不會做出什麽傷害紅玉的事情。

所以不能讓太後知道。

夏清淺沒好氣的道:“你不要再反問我們任何問題,直接回答。”

太後聞言,臉色更難看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隻好強行把怒火壓了回去,陰沉的道:“我不知道,或許在昆侖山,或許在護國寺。如果她真有落腳之地,當初也不必擠到我身邊來搶走先帝。”

言下之意,紅玉是沒有固定的去處的。

蕭墨寒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臉色又冷了幾分。

夏清淺又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然後繼續問道:“那你五年前所為,又是為何?”

太後沉默了一會兒,“開啟神域之門——包括我今日偷金佛,也是為了開啟神域之門。”

“怎麽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卜卦。五年前卜算出來,你必須離開皇帝身邊,而今日……則是將佛像置於城西郊外的楓葉亭,開壇作法。”

必須離開蕭墨寒?

夏清淺眉頭皺的更緊了些,她的離開能改變什麽事嗎?

五年前和五年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為什麽當初非得她離開,如今卻不必?

看太後這樣,應該也不知道。

所以她也沒問,直接換了個問題,“那你開啟神域之門的目的呢?”頓了頓,“如果是為了回去,那你們曾經又為什麽出來?”

都說神域是個好地方。

可是這麽好的地方,為什麽會有人陸續離開?

她有預感,除了太後和紅玉,這個國家還有很多神域之人。

太後自嘲的笑了一聲,“哪有永遠不敗的好地方?自然是它衰敗了,沒那麽好了,我們才會離開,去尋找解決方案。隻是後來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中途放棄了而已。”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吧?

愛的人不愛她,養育多年的兒子憎惡她,神域之門也沒有成功開啟。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想要的背道而馳。

大概,都是神域對她的詛咒吧。

夏清淺諷刺道:“既然放棄了,安安穩穩當你的太後不好麽,為什麽又要繼續?”

太後笑得愈發自嘲,“權勢和地位都有了,甚至靈力也比一般人要高,可是我身體殘缺,行動甚至不能如常人那般——這樣的安穩有什麽好的?”

她當然想要將一切的不美好,全部修補。

蕭墨寒敏銳的捕捉到她言語中的關鍵,“所以回到神域,你的身體就能康複?”

“當然。”

太後淡然道,“神域秘術那麽強大,仔細找一找,總能找到的。”

夏清淺和蕭墨寒對視了一眼。

然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靈力那麽高超,又怎麽會被陳青禾捉住,成了如今的模樣?難道也是你為了開啟神域之門,做出的犧牲?”

說到這個,太後好不容易平複的臉色又難看起來。

她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冷芒,狠狠的罵道:“因為那些賤人,全都針對我!”

陳青禾和後宮那些女人就不說了,可是就連她最愛的男人,也是一樣的。

“如今你們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囚禁我,當年的先帝也一樣能想到——他從前任國師那裏找了法子禁錮了我的靈力,否則陳青禾那個賤人,怎麽可能動得了我?”

歸根結底,她變成這樣,都是拜先帝所賜。

她那麽愛他,他卻那麽恨她。

“就因為紅玉那個賤人,他竟然對我這麽狠心……明明是我先認識他的,明明是我先成為他的女人,可他背叛了我們的感情不說,臨死之前,竟還毫不手軟的設計我!”

說到最後,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聲音已經尖銳的幾乎癲狂。

夏清淺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被嫉妒折磨瘋了的女人。

“我不想聽你詆毀紅玉。”她淡淡的道,“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除你之外,你還知道哪些人是來自神域的?你們之間該如何取得聯係?”

既然有第一個人離開神域找解決方案,那肯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所以暗處肯定還有很多神域之人。

或許有好的,但一定也有太後這樣不擇手段的……誰知道哪天又會跳出來搞事?

太後諷刺的看了她一眼,“我們沒有聯係。神域本來就是傳說中的存在,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多一分危險——誰會跑到你麵前來告訴你,自己是神域之人?”

夏清淺皺眉,“那宋相思呢?”

“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太後不屑的嗤了一聲,“你的問題問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這是她剛才答應的。

夏清淺卻忽然彎起唇角,“我說讓你活著,可沒說放你走。”

太後震驚,“你耍我?”

夏清淺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太後娘娘,像你這樣的危險分子,我讓你活著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怎麽可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半步?”

說罷,便極快的將她從地上抱回**,用鎖鏈將她鎖住。

“夏清淺!”太後大怒,“你放開我,你背信棄義,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啊,那我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了。”

夏清淺眨了眨眼,甚至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然後牽著蕭墨寒的手,頭也不回的轉身。

太後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