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闡述事實。如果你喜歡虛構的謊言,你應該知道我沒有。”

“……”

女人閉了閉眼,滿臉苦澀,眼眶裏溢滿淚水。

他不是沒有,隻是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氣都拿去給了夏清淺,所以對她沒有而已。

哪怕他失憶不記得過去的事,還是這樣本性難改。

…………

夏清淺將曉月帶回鳳央宮,果然在她的身上檢查出蘭草花的花粉,而且這種花粉不會直接讓人中毒,隻有服用過米漿的人再聞到,才會導致蘭草花的花毒發作。

而整個皇宮,需要吃米漿的人隻有念念一個。

這謀害中的蓄意,不言而喻,分明就是早有預謀!

可是她想不通曉月為什麽要這麽做,更想不通一個小小的宮女哪來這麽大本事,這麽懂醫術,還能恰到好處的選擇正確的時機出場。

所以這背後,肯定還有人。

會是毓秀麽?

夏清淺暫時將曉月關押起來用了刑,沒有直接弄死。

蕭墨寒推門進來的時候,她正陪著剛剛睡著的念念。

女人神色低寥的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冷淡。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邁開長腿走進去,“念念怎麽樣?”

其實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夏清淺就聽到了,隻是一直沒回頭。

她淡聲道:“發現的及時,所以毒性不深,現在已經解了,喝幾天藥應該就會沒事。”

“沒事就好。”

空氣中有幾秒鍾的靜默,她不接話,蕭墨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

所有的安慰在傷害麵前,都顯得輕描淡寫。

男人深邃的目光始終盤桓在她的頭頂,夏清淺終於轉過去看了他一眼,“還有事嗎?”

她態度很正常,就這麽淡淡的看著他,可蕭墨寒還是聽出逐客令的味道。

他眉心微微的鎖住,“我是來看念念的。”

“現在看到了?”她皺眉,“如果你想哄哄他,等他醒來我讓人去通知你。”

“……”

他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我在這裏會妨礙你嗎?”

顯然會啊。

夏清淺看著他直直盯著她的目光,語氣逐漸冷下來,“先是早晨我去找毓秀的麻煩,現在她的宮女對我兒子下毒,我們兩個說是針尖對麥芒也不為過。你這樣兩邊跑,還能這麽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確實挺讓人佩服的。”

男人臉色更沉,“念念也是我的兒子,你能在這裏看他陪著他,我不能嗎?”

他兒子?

這種時候他知道是他兒子了?

“蕭墨寒,你是不是無恥出新境界了?”

“我看自己的兒子,也叫無恥?”

“……”

夏清淺閉了閉眼,靜靜的想,她大概確實不該讓他在兒子和愛人之間選一個。

她沉默了許久,“你想看就看吧,他要是醒了,麻煩你派人通知我一聲。”

說罷,便轉身往外走出去。

剛才還死咬著不肯鬆口的女人,此刻卻忽然退讓,轉變態度之快讓他措手不及。

以至於她的身影已經快走到門口,他才驀然回過神來,擰著眉快步邁開長腿去追。

那種“隨你吧”的冷淡態度,遠比她怒目而視的阻撓,或者冷言冷語的罵他還要讓人窒息。

他要留下,所以她就走?

她就這麽不想跟他在同一個空間待著?

甚至不屑把這點溢於言表的厭惡稍稍藏起來些。

男人驀然伸手,夏清淺的手腕被大力一把扣住。

她身形微頓,蹙著眉回頭看向他的時候,她美麗的臉龐透著不加掩飾的憊怠與煩躁,“還有什麽事,一次說完好嗎?”

還有什麽事?

有時候有些下意識的舉動做就做了,做完才發覺突兀,可是根本沒有理由。

蕭墨寒的大腦快速的運轉著,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曉月呢?”

“噢……”

女人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繞這麽半天,是為了毓秀的宮女。

她也不生氣,隻是淡淡的道:“事實證明念念就是因為她中毒的,你想怎麽辦?”

沒等蕭墨寒開口,她又補充道:“人證物證俱在,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放過她。”

“……”

蕭墨寒終於被這女人冷淡的態度激怒。

原本曉月怎麽樣他並不關心,可她的語氣卻讓他的胸口悶痛的如同堵了塊大石,目光陰鷙如水的盯著她,“你都已經想好怎麽樣了,還問我想怎麽樣?”

夏清淺的眸光微動,“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挑釁你的。”

是,她不是故意挑釁,她隻是沒有放在心上。

她隻是想告訴他這個事實,可他要聽的並不是這個事實。

“不過……”夏清淺平靜的看著他,“麻煩你,把你的公平之心分出一點來給你兒子,至少不要讓他被人害了還隻能白白的吃這個啞巴虧,恩?”

“你在跟我講道理嗎?”

“……你非要這麽認為的話,也算吧。”

蕭墨寒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這女人是覺得,他會袒護曉月,放過那個害念念的凶手?

那不隻是她兒子,也是他兒子。

她以為跟他講道理是在安撫他,實則卻是挑起他最深處的怒。

這個女人,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男人骨子裏那點深埋的劣根性全都被她輕而易舉的翻出來,冷惻惻的道:“那你應該知道,我從來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夏清淺啊了一聲,“所以你不止要為了毓秀跟我對著幹,現在連個宮女也不肯讓給我?”

蕭墨寒手中力道驟然收緊,疼得女人猝然皺眉。

他冷冷的開腔,“那是毓秀的宮女,她若出事,毓秀也會很難過,不是嗎?”

夏清淺一時語塞,許久才道:“毓秀不是口口聲聲說她跟這件事情無關麽,既然她這麽善良這麽高潔,要是知道曉月真的犯下這種錯,想必也不會姑息養奸,在身邊放一個謀害太子的人吧?以後你們倆還要長長久久呢,為了個宮女擔此罵名,似乎不太值得。”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件事跟毓秀有沒有關係,但跟曉月有關是毋庸置疑的。

毓秀要是真如剛才表現出來的這麽純情無辜,應該就沒有立場再插手這件事。

原本曉月作為青鸞宮的人犯下這樣的罪,毓秀就難辭其咎,如果還要出麵力保,隻會讓所有人都覺得這件事和她脫不了幹係,到時候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當然,夏清淺還是覺得,這件事最好跟毓秀無關。

否則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什麽。

到時候蕭墨寒又要出麵來保,她大概又得費很大勁兒才能弄死那個女人。

蕭墨寒看著她說完這番話以後依舊寡淡的毫不在乎的模樣,心口重重落下一錘。

鈍鈍的疼痛襲來,逐漸將這並不分明的錯覺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後在某個瞬間忽然擴散到最大值,猝然間無比尖銳的刺痛著他的神經。

他已經連火都發不出來了。

“夏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