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最終還是被帶回了皇宮。

她沒有說半個“不”字,隻是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蕭墨寒沒有看她,回宮之後也沒有立刻去找她。

再次見到他,已經是三天後。

彼時她正躺在院中的美人榻上,一隻手擋著眼睛,懶洋洋的看著天上的太陽。

蕭墨寒進門看到她被陽光包裹的畫麵,站了很久都沒有動。

直到白霜出聲,“皇上……”

榻上的女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無視他。

他薄唇扯了扯,示意白霜退下,然後緩緩的朝她走去。

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神色自若的彎腰去抱她,低低的道:“柳絮說你午膳隻吃了一碗白粥,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吃不下麽?”

陽光有些刺眼,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看著他,“沒有,就是想吃。”

“禦廚手藝不好?”

“沒有。”

“那是我沒來看你,你茶不思飯不想麽?”

“……”

她靜了靜,然後忽然笑了出來。

清脆的笑聲,在這安靜的院子裏顯得尤為突兀。

蕭墨寒眸光微斂,自己否定了答案,“看來是在無聲的抗議,表達你對我的不滿。”

其實夏清淺覺得他真的想多了,她沒有任何理由,就是覺得沒什麽食欲,想吃白粥而已。

不過……

她或深或淺的凝視著他,“如果我沒有感覺錯的話,好像是皇上對我更不滿一點?”

男人薄唇抿了抿,但目光不閃不避的對上她,“我對你沒有任何不滿,淺淺。”

“哦?”夏清淺揚眉,“我逼你殺了毓秀的母親,讓毓秀對你又愛又恨,讓你對她的歉疚又重了一層,你不怪我?”

“是我自己動的手,你沒有逼我。”

頓了頓,又意味不明的看著她,“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為什麽希望我動手?就這麽討厭我,這麽希望我跟她有著剪不斷的牽扯?”

明明她可以自己動手,甚至她可以瞞著他,徹底把他從這件事裏麵摘出去。

毓秀一直以為玉嫻還在南疆,所以即便那女人死了,毓秀也未必會知道,可她為什麽一定要鬧出這麽大動靜,把所有人都牽扯進來?

他思來想去,好像隻能是為了推近他和毓秀的關係。

她就這麽討厭他麽?

夏清淺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光線太刺眼,讓她的眼眶有些酸澀。

討厭麽?

並沒有,她甚至在等著他處理好毓秀的事。

她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突然查出所有的事都跟玉嫻有關。

白炙把人帶到她麵前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對那女人用了催眠術,問的第一個問題,卻不是毓秀有沒有參與,而是如何恢複蕭墨寒的記憶。

如果真的厭惡他,她就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好起來。

隻可惜,沒問出任何東西。

所以她隻能自己試探,毓秀到底和這些事有沒有關係。

她也想過不讓他來——其實本來也不是她請他來的,隻不過毓秀知道了,他能不知道麽?

至於後來讓他動手……

嗬,即便是她親自動手,可是隻要玉嫻死了,他又怎麽可能不管毓秀?

既然如此,還不如幹脆賭一把。

如果他動了手,毓秀或許會恨他,或許從此跟他一刀兩斷,那他們之間也算是沒了阻礙。

又或者他猶豫不決無法下手,對她心生怨念,而她徹底失望,也好斷了她心頭那點綺念。

不管哪一種,她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可偏偏他哪一種都不是。

這男人幹脆利落的殺了玉嫻,甚至在毓秀問他換了她母親的時候,給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他好像沒有做錯任何事,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麽呢?

夏清淺眨了眨眼,逼退了眼底的澀意,“沒有,隻是在外麵住了幾天,有點舍不得。”

他有些不悅,“你想出宮還是能出宮,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離開皇宮的時候倒沒見她舍不得,幹脆得很,如今倒是舍不得那個才住了幾天的宮外?

她到底是舍不得宮外,還是舍不得院子裏那兩個男人?

“所以你不打算關我禁閉啊?”夏清淺頗為意外。

“我為什麽要關你?”

男人沉下臉,“不可你出去歸出去,若是再敢跑,信不信我這輩子都關著你。”

夏清淺輕輕笑了一聲,“不敢了,我不跑,你也不許反悔哦。”

她已經很久沒這麽俏皮的跟他說過話,蕭墨寒眸色深了幾分。

…………

不過後來,蕭墨寒十分後悔自己答應她這種事情。

這個女人根本不打算安安分分的待著——哪怕她沒有跑,但是她整日整日的不回來。

不對,其實也不是不回來,隻是在他上朝的這段時間她就會出去,等到天黑才會回來——從前這樣還會帶著念念一起出去,如今卻是連念念也不帶了。

她分明是在躲著他。

這一日夏清淺不小心起晚了,起來的時候男人已經下朝過來,她從**起來還穿著寢衣就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他麵前,看著他正在外殿批折子。

她愣了一下,詫異的道:“你今天這麽早下朝?”

男人淡定的坐在那裏,“不是我早,是你起晚了。”

夏清淺皺了皺眉,“柳絮,現在什麽時辰?”

“娘娘,已經是巳時。”

“這麽晚了?怎麽不叫我?”

柳絮默默的想,您起床氣這麽大,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的,誰敢叫您啊?

不過她還是恭敬的道:“奴婢以為您是累了,所以才沒起來。”

夏清淺按了按眉心,往常她每日自然醒都還挺早,基本就是在蕭墨寒下朝之前能出宮的,為什麽昨晚這一覺睡得這麽熟,到現在才起來?

她狐疑的看向那邊的男人,“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蕭墨寒動作微頓,似笑非笑的朝她看過來,“我有沒有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沒數?”

夏清淺,“……”

她臉一紅,“誰說那種事了?我是問你有沒有給我下藥,怎麽會讓我睡到現在?”

男人臉色微沉,“你睡到現在也怪我?”

夏清淺,“……”

因為您有很多前科好嗎?

不過她也知道問不出什麽,隻好收回視線,“不好意思,當我沒說。”

她重新走到裏麵去拿了件衣服披上,洗漱過後準備出去。

可是一轉頭就看到男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她忍不住皺了下眉,“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