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出現的是毓秀。
她穿著一襲白衣,如聖潔的仙女般緩緩朝著他們走來,帶著幾分病態的柔弱美。
使臣們的眼神忽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早就聽聞宮裏出現這麽一個女人,是帝王從外麵帶回來的,今日終於得以一見……
在這種大型場合出現的意思,是要名正言順的跟皇後叫板麽?
鎮南王臉色微沉,那位北狄二皇子戴著麵具,看不清神色。
蕭尋看熱鬧的喝了一杯酒,身旁的楚憐惜不悅的瞪他,又擔憂的看向高台上的女人。
可她似乎並不在意,依舊專注的欣賞著場中的舞蹈。
毓秀攥著手心,一步步的走到高台前。
即便所有的目光都對著她,她的臉上也沒有絲毫不自在。
“皇上。”她沒有向皇後行禮。
“你怎麽出來了?”帝王蹙眉。
身旁的曉月按照她剛才吩咐的道:“回皇上,姑娘心中煩悶,加上今日身體好些便出來走走,正好見到正和殿中歌舞升平,感興趣想要進來看看。”
夏清淺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讓毓秀微微咬住嘴唇,好像被俯視的螻蟻。
可她早已嚐過更螻蟻的姿態——是她匍匐在這個女人腳下,求著她不要殺死母親,哪怕要她永遠離開她心愛的男人——但這個女人還是無動於衷的冷漠。
毓秀眼底閃過一絲晦暗,轉瞬即逝,隨即便調整了表情看向帝王,“皇上,我可以坐下來看看嗎?”
蕭墨寒微擰著眉,沉默了一會兒,指著底下空出的坐席,“你去那兒坐吧。”
毓秀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個距離門口最近,也是距離他最遠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識相的過去,當一個安靜的背景板,可是看著他身邊那個女人,她心中想要光明正大坐在他身邊的願望卻更加強烈。
夏清淺見她緊緊盯著自己,勾了勾唇,“要我讓給你嗎?”
毓秀斂眸,“娘娘說笑,毓秀怎麽敢坐您的地方?”
她說罷便轉身乖巧的轉身,走到那個空位。
席間一派歌舞升平,樂章和諧的奏起,仿佛這小小的插曲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眾人心裏,卻都產生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毓秀的到來,就像是一塊小小的石子投進平靜祥和的湖麵,泛起陣陣漣漪。
楚憐惜冷下臉,“好女人各有各的樣子,不要臉的女人果然都是如出一轍的婊。”
身旁的男人頗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我的惜兒還會罵人。”
楚憐惜麵無表情的回頭看他,“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蕭尋非但不生氣,似乎還被她這幅樣子愉悅到了,“本王知道,你昨晚在**也是這麽說的。”
“你……”
楚憐惜漲紅了臉,隻是話還沒出口,忽然意識到一絲不對。
方才還歌舞升平的大殿中,陡然閃過一絲危險的冷芒。
那些舞女中忽然變換了動作,臉上冷意驟現,紛紛將那跳舞用的絲帶化身武器,攻擊正和殿中的其他人,甚至不知是從哪裏抽出的匕首,淩厲的尖端閃著刺眼的寒光。
“來人啊,有刺客——!”
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外麵的侍衛聞訊趕來救駕!
蕭墨寒臉色有些難看,扯著夏清淺往後退去,替她抵擋著麵前的刺客。
夏清淺擰了下眉,這個時候,為什麽會出現刺客?
是為了北狄和南疆使臣?
如果刺殺他們,可以挑動國家不和。
不,不對,雖然時間線看似吻合,但是這些刺客並未將全部的目標放在使臣身上——而隻要使臣不死,那此舉就沒有必要,因為西涼同樣是受害者,使臣不會因為沒有發生的事就怪罪西涼。
那是為何?
“啊——!”
一聲尖叫打破了她的思緒。
循聲望去,隻見毓秀臉上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刺客的刀險些刺到她的身上,她雖及時的避開,但手臂上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劃開一道口子,瞬間鮮血直流,無比狼狽。
就在那匕首要刺入她胸口的電光火石之際,身著龍袍的男人忽然出現,踹開那名刺客!
身旁的男人,竟是不知何時衝到了毓秀身邊。
夏清淺眼神變了變。
忽然覺得,她得到了答案。
“皇,皇上……”
毓秀臉色慘白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蕭墨寒臉色難看,“你先起來,這裏很危險。”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四周又接二連三的尖叫聲。
有人受傷了,不過大多數是被元修帶來的侍衛所傷的刺客,形勢還算樂觀。
“淺淺——!”
忽然,楚憐惜尖叫一聲。
她瞳孔驟縮,猛然將身旁的男人推過去,“你快去幫她……”
蕭墨寒身形微震,幾乎是立刻轉過身。
朝那個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鎮南王和攝政王都擋在了她的麵前。
也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雖然看不清那女人現在如何,但是地上的血跡和楚憐惜剛才那聲尖叫,卻讓他的心髒險些從喉嚨裏跳出來。
那一瞬幾乎是呆滯的站在原地,忘了任何反應。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臉色狠狠的往下沉,邁開長腿便要朝她那邊走去。
“皇上!”
毓秀猛地伸手去拉他,卻被男人毫不猶豫的甩開。
跌坐在地的時候,她整張臉都呆滯了一瞬,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他明明要扶她的。
可是就連這片刻都等不了,聽到楚憐惜的聲音,他就急不可耐的要去看夏清淺麽?
難道他忘了,她也在危險中嗎?
幸好此刻,元修帶來的侍衛幾乎把凶手全都解決。
在場的舞女隻有兩個還留有活口,其餘的全部當場死亡,他立刻疏散了人群。
大殿內頓時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蕭墨寒走到人群中,終於看清了夏清淺的臉。
她的傷似乎在胸口附近,正紅色的宮裝裙衫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而她的臉卻跟鬼一樣煞白。
她虛弱的靠在楚憐惜身上,身上還有滴滴答答的血液淌下,顯得無比刺眼。
男人瞳孔緊縮。
“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