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眾人隻覺一陣腿軟。
除了夏家的幾人,其他人不約而同的跪下行禮,“參見清妃娘娘!”
一時間,跪呼聲震天。
夏老夫人臉色驀地沉下去,“清淺,百善孝為先,你怎可……”
夏清淺淡淡的打斷了她,“祖母是覺得,為人子女的孝道比為人臣子的忠義更重要嗎?”
夏老夫人身形一晃,臉都白了。
從前這孫女雖然刁鑽野蠻,可也從來不曾在她這個祖母麵前如此不遜過,沒想到失憶以後竟變得如此乖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給她麵子,以後傳出去,讓她還怎麽在這些京城內眷中走動?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繃著鐵青的臉說道:“清淺,你爹一會兒就回來了。如今你剛從冷宮出來……不,你甚至都沒有從冷宮出來。皇上那邊,還需要你爹替你多美言幾句。”
這言下之意,已經近乎威脅了。
若是她再強行要求他們跪下,夏老太太就不會讓夏振國替她美言!
夏清淺忍不住笑了。
他們都稀罕帝王寵愛,便以為她也稀罕麽?
何況,那個男人的心思和寵愛,又豈是一個大臣可以左右的?
她斂了下眸,剛要開口,卻聽一道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娘,不得胡言!”
眾人臉色又是一變。
夏老夫人像是見了救星一樣,激動的朝那聲源處看過去,“振國,你回來了!”
振國?
夏振國,原主的父親。
夏清淺也眯起眼睛看了過去。
隻見夏振國騎著一匹棕色大馬,身後跟著一隊軍人,身旁還有一輛奢貴的馬車。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臉色不太好,“是,我回來了。”
“你不知道,剛才清淺她太過分了!”夏老夫人不滿的抱怨道,“其他後妃回府的時候恨不得激動的與家人相擁呢,她竟然想讓我們下跪,你今日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夏振國眉頭一蹙,剛要開口,卻被夏婉柔上前挽住了手臂,“爹……”
夏婉柔剛才還以為形勢已定,真要給夏清淺這個蠢貨下跪了——雖然跪一下也不會少塊肉,可是一想到她從前可以騎著這蠢貨作威作福,如今卻要給這蠢貨下跪,她心裏就氣得要炸了。
不過沒想到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看來老天都不想讓夏清淺好過!
她眼底重新浮起了笑意,轉瞬即逝,旋即楚楚可憐的道:“其實姐姐她如今不記得我們了,這麽做也是正常的。隻是祖母畢竟是長輩,她……”
“好了!”夏振國冷冷打斷了她,還瞪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
夏婉柔被他甩得一個踉蹌,震驚的看著他,“爹?”
她什麽都沒說,爹為什麽這樣?
就算真的對她有什麽不滿,也不至於這樣粗暴的對她吧?
“振國,你這是幹什麽?”夏老夫人低聲喝斥。
婉柔如此乖巧,他卻一回來就訓斥。反觀那個夏清淺做錯了事,他卻到現在都不吭一聲。
難道是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
老太太不悅的看著他,“我剛才與你說的過分之人是清淺,而不是婉……”
“誰這麽大膽子,竟敢直呼清妃娘娘的姓名?”
一道尖銳的嗓音,猝不及防的打斷了她。
這樣的聲音他們雖然聽得不多,但將軍府門口聚集的畢竟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女眷,這點見識還是有的——這不是太監的聲音嗎?!
眾人震驚的回頭,卻見馬車後走出來一道穿著大內總管服飾的身影!
沒錯,是大內總管——這花色圖樣,可絕對不是普通的太監服啊!
夏振國倏地抿唇,“裴公公,是家母不懂規矩。”
裴公公?!
眾人頓時大驚。
穿著這樣的衣服,又能讓夏將軍尊稱一聲裴公公的人——除了帝王身邊的裴盛,還能有誰?!
沒想到今日裴公公也來了,而且聽這意思,似乎還挺尊重清妃?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裴公公的意思可就代表著皇上的意思啊!
夏老夫人臉色變了變。
然而裴盛卻並未朝著他們走來,而是恭敬的俯下身子,掀起了馬車的車簾。
奢華的馬車楠木所製,暗藍色金線雲紋的車簾被掀起的刹那,金色的陽光照射進去,映著那張尊貴的俊美無儔的臉,麵無表情的從馬車裏走下來。
如畫一般,如尊貴神衹。
四周的空氣刹那間死寂。
能讓裴公公如此敬畏的人,這般氣度尊貴的人……
“皇上?!”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呼。
緊接著,四周便驟然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尤其是當帝王緩緩走到清妃麵前,一步一步,都如同踩在眾人心上。
夏清淺怔怔的看著他,較之眾人驚懼的目光,她的眼神顯得有些複雜。
直到他站定在自己麵前,她才有些僵硬的發問,“你怎麽來了?”
是啊,皇上怎麽來了?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想知道!
“記性這麽差?”
蕭墨寒看著她,眸色或深或淺,低低的道:“朕昨日才說過陪你一同回府,這麽快就忘了?”
他說的是陪!
眾人又是一驚,所以皇上出宮的主要目的竟不是迎接夏將軍,而是陪清妃回府?!
沒錯,皇上即便迎接了凱旋而歸的將士,也根本不需要來將軍府,隻要在宮裏設宴即可!
可是此時此刻,卻親臨了將軍府!
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是,下一秒帝王就挽住夏清淺的手,麵無表情的走到夏老夫人麵前。
夏老夫人渾身一震。
從剛才看到帝王的瞬間,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此刻被這雙犀利的目光盯著,她更是全身發軟!
“皇……皇上……”
“老夫人。”
蕭墨寒淡淡的道:“朕有些好奇,什麽叫——你甚至都沒有從冷宮出來?”
【如今你剛從冷宮出來……不,你甚至都沒有從冷宮出來。皇上那邊,還需你爹替你多美言幾句。】
這是她剛才威脅夏清淺的時候說的話!
夏老夫人瞳孔驟縮,驚恐的低呼道:“皇上,老身有罪!”
夏清淺本就想好好教訓教訓這老太太,可是現在終於有人來治這老太太了,她卻連看對方的心思也沒有,餘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準確地說,是被男人握住的手。
如果不是她的錯覺,這男人現在是在……幫她出頭?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