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個小時後,徹夜再一次聽到了和半個小時之前那句幾乎一模一樣的話,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剛緩過來的心情又受不了了,鼻尖一酸,帶著哭腔,委屈的問他,“你不是走了嗎?”

尉勉滿眼憐惜,在徹夜身旁緩緩坐下,撫摸著她的頭發,淺笑著說,“誰說我走了?你不是說不想吃飯嗎?我去給你買了栗子。”

果然,徹夜一晃眼就看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栗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無理取鬧得太厲害了,反身抱住尉勉,將頭埋在他的腰裏,再一次嚎啕大哭了起來。

尉勉歎息一聲,撫摸著徹夜那一頭他最愛的頭發,有些委屈的說,“既然那麽舍不得,怎麽還忍心讓我走?”尉勉動了動喉結,說,“我剛才真的差點就走了……但是幸好我回來了,幸好我看到了你那麽難過,不然我真的會以為你是打心眼裏想讓我走。”

徹夜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嗎?我越想越覺得你不對勁,總覺得你離開醫院之後情緒就不對,我說了,那個醫生的話你不用太在意……”

“不是的……”不等尉勉說完,徹夜急切的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因為醫生。”

“那是為什麽?”

徹夜抬起頭,對上了尉勉那冒著星火的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者說,不想要我的孩子?”

尉勉瞬間感覺自己像聽到了從未聽過的外語一樣,完全聽不懂徹夜在說什麽,“你在說什麽?你怎麽會這麽想?”

麵對尉勉的否認,徹夜更加委屈了,覺得尉勉就像是在故意騙她一樣,“你肯定就是這麽想的!不然的話,當醫生說我沒有懷孕的時候,你為什麽會那麽開心,還那麽慶幸?”

尉勉扶額,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卻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剛才就是因為這個才莫名其妙跟我吵的?”

“不然呢?這還不夠嚴重嗎?”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真想捏死你算了!”尉勉氣不打一處來,稍微用力捏了捏徹夜的臉頰,“你說你這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該想的想不明白,不該想的倒是夠積極!

聽到醫生說你沒有懷孕,我其實也很失望,但我之所以會那麽說,還不是因為心疼你!你沒有聽到醫生說嗎,你現在的身體那麽差,就算懷上孩子也不一定能生下來,如果你現在懷孕,那跟遭罪有什麽區別?

我的確很喜歡孩子,而且是在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才發現我喜歡孩子,但如果我們的孩子要建立在會讓你有危險的前提下,那我寧願這輩子就這樣了,孩子不要也罷。”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徹夜你就那麽不相信我嗎!”

“不是……我……”

“好了你別說了!你要是再出聲我真的怕我忍不住會掐死你!你說你這張嘴怎麽就不能說點讓我高興的話?隻知道讓我生氣,生了氣之後還偏偏不忍心對你發火!”

“我……”

此時的徹夜完全相信了尉勉的解釋,倒不是因為尉勉解釋得有多真誠,而是因為當她在看到尉勉回來的那一刻,心裏的天平早就已經跑偏了。

“哎”,尉勉憋屈得不行,隻能嚴肅的看著徹夜,認認真真的對她說,“以後你心裏有什麽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自己去亂想,知道嗎?”

徹夜點點頭,心裏剛有點感動便聽到尉勉在後麵補了一句,“本來這小腦袋就不夠用,還學人家亂想,就你這一腦袋的漿糊,想得明白就怪了!”

“尉勉!”徹夜氣結,一拳就砸在尉勉胸口上,“有你這樣人身攻擊的嗎!”

微妙笑,抓住徹夜的手,連同他的手一起放在他胸前,溫柔的對她說,“好了不鬧了,記住我今天說的,以後有事情不要憋在心裏,會憋壞的。”

徹夜點點頭,尉勉繼續,“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也想了很多,我也現在你的角度想了很多,想明白之後我突然覺得,就算你一輩子都不願意和我結婚,那也沒關係,我認了,我願意用一輩子時間和你慢慢兒耗。隻要你在我身邊,隻要你不離開我,我對你的寵愛就沒有任何底線。要說我唯一的底線就是,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聽了尉勉的話,徹夜從淺淺的點頭,變成了認認真真的點頭。要是到了這種程度她都還感覺不到自己在尉勉心裏的位置,那她腦袋裏裝著的就真的是漿糊了。

“我其實也不是不想和你結婚,隻是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說到這裏,徹夜突然想起了沐彥剛才的那個電話,話鋒突變,“對了,我有事要跟你說。”

“嗯,說。”

“我想去英國。”

“英國?”尉勉立馬蹙眉,一時間沒想到徹夜突然提出要離開時什麽意思。

“嗯,剛才沐彥打電話給我,說他找到卿顏了,但是卿顏的情況很不好,你知道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不然也許……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一聽到徹夜說起卿顏,尉勉鬆開了緊蹙的眉頭,拍拍她的頭,許諾她,“好,我們一起去。”

“一起去?你公司那麽多事情……”

“我說過,公司的事情不是事事都要我親自參與。而且我下個月也有去英國出差的行程,這次陪你去,我順便把行程提前就行了。”

“好。”

“準備什麽時候去?”

“卿顏的情況不太好,所以我想,越快越好。”

尉勉停下來想了想,說,“明天行嗎?”

“明天!”徹夜大驚,“可以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

果然……真的是尉勉說可以就可以……

第二天一早,尉勉和徹夜就已經出現在了機場大廳。不僅如此,他還在一夜之間把去了英國之後的一切全都安排好了,根本沒讓徹夜操一點心。

尉勉告訴了沐彥他們的航班號之後便帶著徹夜登機,輾轉十多個小時後,等在機場的沐彥成功接到了他們。

徹夜一見到沐彥,自然是抱住一團,哭得一塌糊塗。

離開機場之前,徹夜說要去洗手間,尉勉和沐彥兩個人就一邊在外麵等她,一邊聊天。

尉勉昨天在打電話給沐彥的時候,沐彥就問了他和徹夜的事情。沐彥聽完之後,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告訴尉勉,對徹夜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因為她小時候的成長環境造就了她那不該有的獨立和成熟,加之她小的時候有點自閉,那樣的性格影響了她很多,讓她特別喜歡鑽牛角尖,愛多想,又想不明白,還害怕所有和未來有關的一切。

沐彥說的這些,尉勉全都知道。他很明白沐彥這個時候對他說這些話的用意,知道沐彥是怕徹夜從小養成的這些性格會成為他的負擔,但他同時也很自信的告訴沐彥,在別人眼中徹夜的這些缺陷,在他看來,卻正是他特別的地方,他會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可就在這時,尉勉接到了一個讓他五雷轟頂的電話——國內某醫院來電,通知他,他母親冷千雲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去世,之前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請他速去處理後事。

尉勉整個人都懵了,沒有任何相信這個消息的理由。他母親現在才四十多歲,一直沒病沒災的,怎麽可能突然就去世!

一旁的沐彥看尉勉的情緒不太對勁,詢問了情況。這種事情畢竟旁觀者清,雖然尉勉故作鎮定解釋說也許隻是別人惡作劇罷了,但沐彥還是不放心,動用了他在X市醫護界的關係,幫尉勉進一步確認這件事。

最終確認的結果,不僅讓尉勉的情緒瞬間崩潰,也驚得沐彥說不出話來。

正巧這時,徹夜從洗手間裏出來了。

尉勉趁著徹夜走過來的這一小會兒時間,做了決定,並讓沐彥配合。

“看來我不能陪小夜去看卿顏了,雖然你幫我確定了我還是不信,但我現在必須要回去。”

尉勉故作鎮定,盡管自從哥哥和父親去世後,他和母親的關係一直不好,但冷千雲始終是他的親生母親,之前那麽多年的感情也不是隨便就能磨滅的。所以,他必須回去。

“現在就走嗎?”沐彥問。

“我盡量買最近一趟回國的機票吧,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夜。”

“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能不告訴她!”

“你聽我說,現在卿顏的情況有多糟糕,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而對於徹夜來說,卿顏是她最重要的朋友,而我母親隻不過是一個曾經羞辱過她的人,孰輕孰重,我掂量得清楚。”

“可……”

“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勸我。如果卿顏現在情況很樂觀的話,不用你說,我也一定會帶徹夜去見我母親最後一麵,但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也許徹夜和卿顏這一次見麵,也是她們的最後一麵,我不想讓她因為一個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人,而錯失一個對她來說那麽重要的人。”

沐彥沉默,見徹夜已經走近,趕緊問到,“真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