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有可以與服飾匹配的頭飾,從院落裏折了幾朵紅梅,斜簪在頭上,倒比那些普通的珠花多了幾分的靈氣與飄逸。納蘭盈淡淡的梅香,儀容優雅的俯身,然後雙手舉起這餞行酒,虔誠祝禱,“第一杯酒,願天佑大宣,戰無不勝!”

說著將酒汁灑於塵土。再斟滿金杯,微笑著捧與南宮離:“第二杯酒,臣妾恭祝殿下旗開得勝!”

他接過,淡淡一笑,一飲而盡。

納蘭盈再親手斟滿第三杯酒,儀態端莊的對著南宮離身後整裝待發的三軍將士揚聲道:“第三杯酒,納蘭盈敬我南朝諸位勇士,我與你們的妻子,姐妹一道,在柳州城等眾位英雄凱旋歸來!”

“誓破扶桑”一時之間,三軍將士豪情萬丈,聲音響撤雲霄。

南宮離微微笑,接過納蘭盈手中的杯子。緩緩舉高,頓時,原本人聲鼎沸的地方再無一人說話。隻聽得他的聲音堅毅篤定的響起,“諸位勇士,今天,我們為了保衛家國,守護我們的父親,妻子,姐妹而戰,離在此與眾位同飲此酒,來日必當以富貴相見!”

將酒杯交還給納蘭盈的時候,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覆蓋上了她的手臂,沉穩而溫暖。安定人心。

他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妻子的眼睛,極輕極緩,卻是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等我回來。”納蘭盈沉柔的看著他,輕輕的點頭。

南宮離微微一笑,送來了納蘭盈的手,英姿颯爽的上了馬背,白羽鎧甲的背影漸行漸遠,隻留給世人一個風姿驚世的背影。

納蘭盈在遠去的行軍隊伍中看到趙子龍的身影,挺得筆直,仿佛永遠也不會被壓垮一樣。在這裏,在人們心中,他們便是希望。

回到柳州城官府之內,納蘭盈吩咐撤去那一層層的保護,以應對戰場上人手不足,成天等待著前線軍報傳來。

“稟告王妃,前方戰線來報,敵軍試圖放火燒掉我軍糧草,幸得趙子龍將軍察覺,未能得逞……”

“稟告王妃,前方戰線來報,我軍勢如破竹,殺敵八百……”

待到大軍出征的第三十四天,納蘭盈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捷報。

“啟稟王妃,前線戰事來報,我軍已經成功大坡扶桑,不日便可以班師回城。”聽到這個聲音,納蘭盈心中一驚,由於軍事機密,每日傳話的都是同一個人,對於他的聲音,納蘭盈再清楚不過,而眼前的人聲音中卻隱含了一種沉穩,聞言,她放下手中的筆墨,抬頭望去,這一看,不禁心顫體寒。

那人也是看著她,一麵緩步向前,一麵開口道,“王妃,又見麵了,我沒有時間了,得罪了。”

望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不寒而顫,納蘭盈心中閃過萬千自救的念頭,但是隨即想到此人竟然能堂而皇之進入自己的住房,而且還一派從容,隨口就說出來密保,隻怕整個官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於是自己隻能硬著頭皮去麵對,於是緩緩站了起來,嘴角一絲苦笑,“竟然是你。”

來人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納蘭盈,神色變得複雜而莫測。

納蘭盈接著說道,“這麽說來,從京城到柳州城的一路照應,根本就是一個局是不是?我曾經為能夠遇到你們這樣的仗儀之士而感到慶幸不已,卻原來,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做八爺的小斯隻怕是委屈了壯士呢,或者我該說委屈了你這大內高手呢!”

這個叫做柳鐵的八爺小斯安靜望著她,點了點頭,並毫不掩飾的說道,“我從大軍出征那一刻就混進了八爺的商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等到王妃你,我在驛站為了等你,足足拖了八爺三日終於等到你,沒有想到王妃竟然主動開口要求加入我們。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然而卻是求之不得。”

納蘭盈看了看他,淡淡一笑,“你既然我此行目的,為何不直接阻攔了我更加幹脆,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取得我的信任,再一路送我到這裏。”

柳鐵靜靜的看著這個傳說中的納蘭王妃,的確給人一種蕙質蘭心的感覺,於是也不再繞彎子,“有時候人活著比死了更讓把握難道不是麽,今日六殿下在外,不知道他得知自己心愛的妻子在我們手上,會怎麽樣?”

納蘭盈聽到他說的我們,而並非我,心中寒意蔓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太子妃納蘭清在這個局中是什麽樣的角色?太子並非看上去的那麽好說話,此行一舉一動均在太子掌握之中,甚至安排人一路護送自己來到這裏,為的就是今日,要的確實南宮離的性命。

納蘭盈想到太子平時那般溫文爾雅,竟然藏了如此縝密的心機,趁著南宮離出征扶桑國,想借助蠻夷之力殺掉他,又讓納蘭清放消息給自己,引得她一路追到柳州,為的就是今日,萬一扶桑沒有成事,有了自己在手要挾南宮離,又有這柳州城在握,勢必要將南宮離的命留在這裏了。

到了那個時候,無論死在誰的手中,一律算到扶桑國的頭上,也不會有人會有疑問,

隻是自己的姐姐納蘭清在說了那麽一番衷情之後,令人不得不懷疑,是南宮齊刻意讓她知道的,再借他的口向自己放出這些消息的,還是她根本就是從頭到尾的參與到這場棋局之中,納蘭盈真的不知道。

納蘭盈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幽幽開口道,“我與你們一路上從京城走到這裏,商隊中也有人說過扶桑國的卑劣行徑,可是如今戰事緊張,你這麽做無疑不是幫了扶桑國麽,你這樣做,你至這柳州城全城的百姓何顧?置商隊的兄弟於何地,置你家中的妻兒老小於何地,又置這萬千邊民於何地?至大宣的顏麵與何地?”

柳鐵的目光變了變,沉聲道:“扶桑國已經撤退,眼看不成氣候,邊患已經解除,劉某此行隻是為了主上。與萬千邊民何幹?”

納蘭盈淡笑搖頭道:“扶桑國人生性狡猾反複,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如今他們雖然是退回去了,可是如今這邊到處是水,地形對他們極其有利,冬天水中的魚蝦比較少,他仍然是沒有足夠口糧過冬,你又怎麽會知道他們不會重新整兵折反,殺我軍一個措手不及。接著直取柳州城,進犯南朝,塗炭生靈無數呢?”

納蘭盈說話的時候,柳鐵的神情陰晴不定的,看了納蘭盈良久,卻終於隻是緩緩一笑:“怨不得主子叮囑我說六王妃聰明絕頂,不可小視,這一番話說下來,情理具在,閨閣女子能有這樣的魄力,果然是不讓須眉了。隻是可惜,柳鐵受太子殿下的大恩在先,但憑他的吩咐,雖萬死不辭,隻能對不起六殿下與王妃了。”

柳鐵躊躇了片刻,繼續說道,“至於這萬民,主子隻吩咐留下了六王爺與王菲,柳鐵自然不會為難其他人,若是南蠻子再敢犯進,自然會有一眾將領勇士奮力抵抗的,這一點,就不用勞煩王妃費心了。”

納蘭盈想要在說什麽,卻是被柳鐵果斷的一抬手製止了,斬釘截鐵的開口道:“王妃不必在多費口舌,柳某深受太子殿下重恩。為了太子殿下的大業,斷然不會改變心意的。“

大業?南宮齊果然是這般忍不住了麽,如果他能好好當好這個太子,加上太後的扶持,登上大殿定不在話下,可是如今,皇上重用南宮離,這卻成為太子心中的一根刺,不拔掉怎麽甘心。

“小姐,小姐,你要帶我們去哪裏,快放開小姐。”納蘭盈神情冷硬,卻聽到杏兒驚慌的聲音。

納蘭盈轉頭看向柳鐵,冷冷道,“你們既然是想要用我來威脅南宮離,就不要為難下麵的人,我跟你們走便是。”

“李三,動作輕一點,不得無禮。”柳鐵看了一眼納蘭盈,轉頭對下邊的人開口道。

杏兒掙紮的聲音越來越遠了,柳鐵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還請王妃隨我到劉氏商行小住幾日,一起等六殿下回來。”

劉氏商行?納蘭盈看向柳鐵,瞬間明白了,如今整個柳州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何況八爺他們普通的商人呢?但是依舊冷冷道,“有這個必要麽,如今柳州城一切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去與不去還有什麽區別?”

柳鐵笑了笑,開口道,“王妃太過於聰明了,在這裏,也許有人過來盤問,王妃說不定能自救,而在劉氏商行,如果有人盤問,也有商行的老板在那,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八爺?”納蘭盈看著柳鐵問道,“他竟聽命與你?”

“你以為能夠做得起京城與柳州之間生意的人,在京城沒有靠山麽?”柳鐵笑了笑,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

是呀,她怎麽會想不到,八爺有那麽氣魄,幾乎控製了這柳州城內所有的鹽,定是在京城有權貴相助。隻是這個人是誰呢?

“八爺姓什麽?”納蘭盈隨口問道。

“複姓歐陽。”柳鐵開口道。

而聽到這句話,納蘭盈心中的定睛望著他,心中的疑惑一掃而光,當今太後的名字叫做歐陽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