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很嚴重麽,為什麽他的額頭還是這麽燙?”杏兒一會焦慮不安,一會為弟弟

被子,生怕凍著了,一會將被子往下拉,生怕捂著了。

納蘭盈望著杏兒這個樣子,忍不住勸慰道,“你這個樣子不是惹得他心裏更難過麽?既然隻是感染風寒,便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散熱總是需要時間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杏兒依賴的轉頭望著她,“真的麽?”

納蘭盈柔聲勸道,“真的,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再幫她把把脈看好不好?”

杏兒忙不迭的點頭,把弟弟的手交到她手中,她微微一笑,將手指搭上她的脈象,凝起心神。

正當此時,太子妃納蘭清走了進來,“母親聽說你回來了,卻不見人影,讓我出來看看,我猜你在這裏,果不其然。”

“姐姐有心了。”納蘭盈若有所指道,接著轉頭對長生說道,“依你的脈象,大概病了有三,四天了吧?這熱原該是散了的,再加上之前大夫開的藥方,即便未能好全,也不該是這樣病得一日重過一日——你根本就沒有服藥是不是?所以才會這樣病勢反複。”

長生未料到二小姐如此聰慧,而且這麽一語點破,通紅的臉上一怔,他飛快看了一眼旁邊的太子妃,迎上杏兒心疼責備得無以複加的聲音。

“你竟然沒有吃藥,這樣子病怎麽能好?”

長生拉著姐姐的衣袖,難言歉疚,但還是故作強勢道,“姐姐,別擔心,我身子骨好,這點小毛病,不算什麽,你別著急。咳咳……”

看著長生咳嗽了起來,杏兒已經不忍說他,“你真是胡鬧……”

杏兒依舊在不停的絮叨,納蘭盈看著她的樣子,十分心疼,心底生出疼惜,繼而冷眼看向長生,如果不是他眼中非人為的愧疚,她一定好好質問她,當不當得起他姐姐的關心。

“妹妹,人你看過了,也放心了,接下來有大夫的照料定能痊愈,母親那邊還等著我們呢,不如我們先離開吧,也好讓長生好好休息。”太子妃納蘭清催促道,眼中盡是不耐煩。

納蘭盈聽著納蘭清的話,抬眼平靜的看向她,眉角淡靜,輕聲說道,“好。”

隨她起身,向門外走去,行至門邊,依舊聽到杏兒不停的絮叨,以及長生的咳嗽聲,納蘭盈放慢了腳步,望著前方的納蘭清,華麗高貴,明明穿著一身暖色調的衣服,卻讓人無端感覺到寒冷。

倆人一前一後走著,亦不語,路過一個小花園,望著花園中的秋千,納蘭清徑直走了過去,納蘭盈望著秋千,她豈能忘記,小時候倆人在這裏一起玩耍,再大的將軍府,處處透露著冷,父母的爭吵聲,姨娘們的暗鬥,隻有她們姐妹倆依偎在這裏才感到一絲溫暖,如今花園依舊是當初的花園,秋千還是當年的秋千,人卻不是當年的人了。

“你既然已經看得出端倪,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麽?”納蘭清轉過身,目光飄向遠方,眼中好像什麽都不存在一般,淡淡的笑在唇邊若有如無,十分鬼魅。

“你要見我,讓人傳個話即可,這有何難?”納蘭盈目光凝視望著眼前的人,靜靜道,“何苦讓長生受那個罪?”

納蘭清冷眼笑道,“太子府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何況太子也在府上,如是我派人請你到太子府,那麽我們倆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傳入太子耳中,所以隻能想著你在府中無聊會回家來,便和你遇上,說上幾句話,可誰知道,我來了好幾次,你還是不在,再這樣子下去遲早會讓人懷疑,所以隻能用長生的病情引你過來了,這樣一來天衣無縫,別人會以為咱們倆是湊巧遇到,不叫任何人起疑心。”

納蘭盈淡淡道,“長生還是個孩子,你讓他這麽遭罪,難道不會愧疚麽?”

納蘭清依舊是帶著淡漠的笑容,開口道,“妹妹可是錯怪我了,這個主意是我想的,辦法卻是娘親想的,還是娘親了解你,娘親說如此,你肯定會回來,這樣我就能見到你了。”

納蘭盈一點也不奇怪,納蘭清可是太子妃,加上本來納蘭夫人就比較疼愛她多一些,如此也想得通,“你竟然連母親都用上了?”納蘭*臉笑意,語氣中更多的確實不屑。

她卻答非所問,“想必你也是真心疼惜杏兒,所以才讓人有了可以利用的機會吧。”

納蘭盈怔怔的望著她,同父同母的親生妹妹,隻覺得自己竟然從來沒有了解過她,曾經熟悉的容顏,現在看來,竟然是那樣的陌生。

“那麽你這麽費盡心機找我來,究竟想要對我說什麽?”

過了半晌,納蘭盈悠悠說道,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

納蘭清落了笑,靜默看她片刻,開口道,“六殿下離開京城也快要一個月了,妹妹可知道他現在到了哪裏?”

語氣淡淡的,仿佛事不關己,納蘭盈卻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到一絲不尋常,於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的眼睛,開口道,“此去千裏,雪天路滑,書信難托,除了五日前殿下捎信回府報得一次平安,我再沒有得到過他的任何消息,按腳程算,大概應該是到了柳州了吧。”

“不對,是到了宿州。”太子妃納蘭清微眯著雙眼,並不理會她的驚訝,環顧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拿出來了幾張紙片,隻毫不遲疑的接過她手中的紙片,細細讀了下去。越往下讀,就越是心驚,控製不住的,寒意蔓延,書信並不完整,隱約看到南宮離在宿州受到了埋伏,但沒有顯示是什麽人。

納蘭盈抬頭望向太子妃,漂亮的眼眸中有幽深光影靜默流轉,“大軍在行,起止行程皆屬最高軍事機密,更遑論紙片上的那些記載,就連最微末的地方也都事無巨細說加筆墨。你是怎麽拿到這些的?”

“這就是姐姐費盡心思不手段引你過來的原因了。”漂亮的雙眼瞬息不離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開口道,“這紙片的內容,皆是太子每日必得的情報,我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麽途徑獲取的,但卻知道他無時無刻不在盼著。”

“既然是這麽機密的東西,他怎麽會讓你知道?”她同樣眼睛一眨不眨的鎖住太子妃。

納蘭清笑了笑,嘴角有一絲無奈,“那日,他宿在鳳凰閣,恰好有一封這樣的書信呈上來,在那種情況之下他都能克製自己抽身而去,可想而知這對他有多麽重要,因此我也就上了心。”

納蘭盈並非不懂世事,太子妃說的隱晦,她自然懂得,她並不做聲,後來太子妃的話繼續傳來,“後來,我就趁著他深夜極倦熟睡的時候,將這些書信謄抄。”

納蘭盈心中充滿疑惑和震驚,臉上極為平靜,深深望著太子妃,“姐姐既然已經嫁給太子,這麽做,是為什麽?”

太子妃垂眸,半晌之後可有可無的笑了下,“六皇子重情重義,若不是陰差陽錯,嫁給他的應該是我。”

納蘭盈緘默不語,隻是深深看著她,太子妃無奈的自嘲了一下,“看來今天我不把一切說清楚,你是不會相信我的。你可還記得我與六皇子的相識?”

納蘭盈點頭,一麵回想著府中下人的回避,一麵說,“隱約知道他從前喜歡的人是你。”

“那你可知道他為什麽喜歡我?”太子妃無奈道。

納蘭盈心中有點酸楚,喜歡一個人還需要什麽理由麽?“自然是因為姐姐的美貌才華,身份地位。”

“不是,我們倆認識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隻是知道我姓納蘭。”太子妃回憶道,似是帶著追憶,明明豔麗無雙,卻總叫人覺得淒楚。

這點是納蘭盈所不知道的,她帶著疑問望向納蘭清,隱約感到什麽事情要發生了,聽到太子妃繼續說道,“他跟我相處的時候提到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他記憶中有一個姓納蘭的女子衝著他叫離哥哥,是他錯認了我,而他並不知道這件事,而我也不想讓他知道,真想一輩子錯下去,可是事與願違,就在我覺得自己能夠嫁給他的時候,太子的突然出現打碎了我的美夢。”

納蘭盈的心仿佛被人敲擊一般,前塵往事一些模糊零星的片段忽閃在眼前。她的記憶中似乎也有這麽一個人,真的是她小時候心心念念的那個離哥哥麽?真的就是他麽?她不敢相信。

望著納蘭盈那張震驚的臉,太子妃繼續說道,“他是我生命中最真摯的眷戀,我不想他受傷。”

納蘭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內心痛楚難言,既然認錯了,就該錯下了,至少能得到幸福,“那你為什麽還會逃婚嫁給太子?”

納蘭清笑了起來,讓人覺得無盡的淒冷而心憐,“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他既然認錯,就不會再錯下去,而我們相處中也有一些不愉快,他沒有愛過我,我的芳華沒有吸引到他,卻引來太子的青睞,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納蘭盈沉默不語,“以我納蘭家的實力,加上父母對你的疼愛,既然聖旨已下,你還是可以嫁給六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