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渾身一震,雙眸緊緊地鎖定掌心的匕首,看著蕭引如玉的手,關節凸起,青筋暴跳。握著匕首都有些顫抖。

可見……他是多麽痛苦!

顧卿,你現在是在幹嘛?如果不是你,蕭引何至於這樣?你卻和所有女人一樣,膽小懦弱!現在隻有你能幫助蕭引,你卻在害怕?如果蕭引死了,便是你一生的罪過!

心一定,反手握住蕭引的匕首,點頭:“我會做好,我不會讓你死,否則……我會讓北唐忠償命!”

顧卿眼眸堅定,清淺的光芒不複存在,反而有幾分駭人。

不知為何,蕭引從心底鬆了一口氣,顧卿……終於要變得強大到沒人可以傷害了嗎?

馬車在一條小溪邊停下,那車夫便倒地睡去。迷魂曲控製時間十分短,等車夫醒來的話,隻怕顧卿會招惹不少麻煩。

所以,時間緊迫,顧卿不能猶豫。

蕭引在溪邊坐定,褪去上衣,顧卿看到他前麵的胸膛被割開,血淋淋的肉向外翻卷,似乎是什麽鈍器割開。

顧卿轉到後麵,看著後麵黑成一圈的死肉,心狠狠地痛。這種毒毒性慢,但是十分強,一旦滲進血肉,除了剜掉,別無他法。

顧卿將匕首燒熱,將箭支割斷,便開始剜肉取箭。

刀子割下的那一刻,顧卿明顯感受到刀下的蕭引身子一顫,仿佛承受了極大的痛楚,看的顧卿的心髒也不安的砰砰直跳,但是顧卿現在速度必須要快,否則毒液滲進一分,蕭引就要更加痛苦一倍!

咬緊牙關,狠狠刺了下去,黑色的血蔓延整個手掌,淋在衣服上,顧卿使勁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嘴裏全部是血液的芬芳也不自知。

顧卿的刀很穩,沒有任何的顫抖,哪怕她的神智近乎崩潰。她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害怕,隻要出了一點差錯,她就會抱憾終生!

蕭引冷汗仿佛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落下,劃過胸膛的傷口,他已經痛的麻木,臉部神經都有些錯亂抽搐。他淡笑,一出口便是一口冷氣,但是依舊保持著平淡的語氣,顧卿竟聽不出任何的異樣。

“顧卿,你唱歌給我聽吧,我還記得你上次唱的最佳損友,很好聽。”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每一聲都像是悶雷炸在腦海裏。

顧卿很想破口大罵,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現在她的心都快要奔潰,想代他去承擔這痛苦,可是他偏偏什麽痛也不說,才讓顧卿更加覺得自己十惡不赦,應該直接亂棍打死。

身後的顧卿不說話,蕭引知道她在自責,便笑道:“你可千萬別哭,否則我就白犧牲了。”

“蕭引……你……你……”顧卿一下子哭了出來,手也跟著一抖,蕭引再也淡定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顧卿嚇得連忙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不要逗我開心,我情願你罵我是個麻煩,或者直接將我丟下,也比……也比你強撐著好!”

顧卿看著地上那些烏黑的血肉,心痛的無以複加。她連割手腕都覺得痛的要死,何況是一刀一刀的剜在人的身上?

蕭引牙關都要咬出血來,但是依舊輕笑:“我沒逗你開心,真的!你上次唱歌真的很好聽,再唱一首

吧,也許能分散我注意力也說不定!”

顧卿咬緊牙,然後用力點點頭,滾熱的淚不斷地落下,顧卿感覺自己快要難過死了!

“夢裏夢到醒不來的夢,紅線裏被軟禁的紅,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無動於衷……是否幸福輕的太沉重,過度使用不痛不癢,爛熟通紅空洞了的瞳孔,終於掏空終於有始無終……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我在手中卻又流失於指縫……又落空……”

顧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喉頭裏一直梗著那句“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她哭道:“我不會唱陳奕迅的歌!就那麽幾首,求求你不要死……”

周邊的爛肉已經被剜掉,顧卿拔出了毒箭。就在毒箭離體的那一刻,蕭引的身子也徹底奔潰,軟軟的倒在顧卿的懷裏。

顧卿這才看清蕭引的正麵,早已經汗如雨珠,牙關都咬出了雪。慘白的麵色,一抹血絲別樣驚豔。

顧卿咬咬牙,將刀子洗幹淨,割開手腕滴在蕭引的傷口上,發現那些鮮紅的傷口一碰到顧卿的血,竟然全部吸納了下去。

顧卿臉上露出竊喜,沒想到自己的血還可以用於外敷!顧卿便不再猶豫,一連在胳膊上劃破了好幾道傷口,鮮血順著手臂流入他的傷口。

顧卿跟胖和尚身邊那麽多年,在附近草地找了幾株草藥,雖然不齊全,但是好歹死馬當活馬醫了!

顧卿做完一切,已經頭暈眼花,額頭上沁出冷汗,將那個車夫也拖走,整個小溪邊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將蕭引扶上馬車,揚起馬鞭,希望趕在日落前能夠找到一個落腳點,給蕭引請個大夫,否則顧卿也不知道她還能支撐多久!

顧卿將馬車行駛的十分慢,怕顛簸會讓蕭引的傷口惡化,行了一個時辰,夜幕降臨,可是顧卿不辯東北額走著,也一時毫無頭緒。

良久,才看到遠遠地一處燈火,顧卿差點喜極而泣,一路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一點點放鬆。

顧卿費力的敲門,便聽到裏麵有了響動,門打開,是兩個年老的夫妻。

老漢正探頭出來打探,看了眼顧卿,依舊沒有完全打開門的意思,隻是問道:“姑娘這是幹什麽?”

“老人家,我和我的朋友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煩,迷了路能不能在這借宿一宿?”

老漢打量了一眼,發現顧卿全身是血,便搖頭道:“不借不借,大晚上的說不定是個壞人,走走走!”

說罷就要關門,顧卿連忙拿手抵住,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

老漢根本不在乎她臉上痛苦的比表情,不說分好的關上了門。

顧卿無奈的抽回手,馬車一路往裏走去,是一家小村子,顧卿也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盛京,而且她也沒有方法聯係到別人,這就是通訊不發達的後果。

顧卿一連找了很多家,一看到顧卿和蕭引渾身是血,一個個都搖頭不願,就算顧卿再三解釋自己是個良民,但是樸實無華的村民還是十分畏懼。

顧卿先前給蕭引喝了很多血,現在一個人挨家挨戶的找落腳的地點,身子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遠遠看去,還有一家亮著燈,顧卿拖著沉重的步伐,牽著韁繩緩緩走去。

明明隻有一小段距離,可是在顧卿眼裏卻好比通天大道。顧卿咬咬牙,冷汗蒙住了眼睛,顧卿隻感覺眼睛酸澀的痛。

她喘了一口粗氣,看著那破舊的木門映入眼簾,顧卿雙手撐膝,勉力站直身體。

顧卿歇了好一會才敲門:“開門啊,救命……救命啊……”

顧卿耳朵一陣嗡鳴,已經聽不到裏麵是否傳來聲音了。她頭暈眼花,一天有滴水未進,身子早已虛弱不堪。

突然,手一鬆懈,隨著門的打開,顧卿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甚至連開門的人是誰都沒有看清楚,便直接倒了下去。

“蕭引……你不能死……蕭引……”顧卿的意識漸漸清醒,腦海中下意識的喊道蕭引的名字。

睜開眼,床前坐著一個老者,正坐在床邊平靜的收著針囊。顧卿立刻翻身坐起,一把抓住老者的手急切的問道:“老先生,和我在一起的那人呢?”

老人家寬慰的拍拍顧卿的手,“那個人沒事,我正好是名大夫,他身上的毒液除去的差不多了,我隻不過是稍作了處理,不過那些殘毒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最好去找好一點的大夫瞧一瞧,用點好的草藥……”

老人家指了指旁邊躺椅上的男子,然後便出去了。顧卿連鞋子都顧不得穿跑到了蕭引麵前,發現他臉色依舊慘白,顧卿查看了他背後的傷口,發現已經開始結疤,顧卿拿起匕首在手上劃了一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剛剛醒,也不管自己身子是不是吃得消。她可以死,但是蕭引不能死!

放了一碗血,顧卿才止住傷口,開始一口一口的喂給蕭引,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翻了個身,將鮮血灌在傷口裏。看著傷口奇跡般的有了反應,顧卿的心也安了不少。

老者從院子裏進來,手裏多了一碗稀飯,聞到了屋子裏的血腥味,連忙警覺的看著顧卿,卻看見她突然暈倒,連忙上前扶起,卻看見她剛剛恢複血色的臉,轉眼睛變得煞白,而蕭引臉色卻紅潤了許多。

看到刀劍還有鮮血,狐疑的拿食指點了點,放在嘴裏,竟然深深地皺眉。

顧卿第二日醒來,發現蕭引還沒有醒,正想再放血,沒想到被剛走進來的老者阻止:“小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體質特殊,身上的血液有這樣的奇效,但是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再這麽折騰了,這樣下去,你可能會死的!”

顧卿眼眸堅定的看了看蕭引,她想起他的意氣風發,想起他邪魅的笑容,蕭引怎麽會是現在病怏怏的樣子?顧卿堅定的搖搖頭:“隻要救活他什麽都可以!”

老者看到顧卿眼底的果決,不由的歎了一口氣:“你這樣根本不行的,他身上的箭傷是有毒的,你這樣隻能救他於眼前,日後還是會中毒身亡的啊!”

顧言一臉詫異的看著老漢,他是個大夫,懂得自然比顧卿多。“那有沒有辦法救他?”

“我醫術不精,這種毒我沒有見過,我看兩位也不是什麽普通人,我勸你們還是早些離開,去京城醫館裏看看吧!”老人家還是害怕招惹什麽麻煩。

顧卿現在根本無路可走,胖師父聯係不上,自己現在又不知道在哪,如果帶上蕭引去京城的話,顧卿怕是蕭引沒有命經受得起顛簸。

既然需要解藥,那麽顧卿可以去找忠王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