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三好學生——”一隻手大力按上他的發頂,把薑清元的腦袋揉得直接晃了一晃:“今天教你一個重要的人生哲理,記好了。”
發頂傳來他掌心的溫度讓薑清元目光一頓,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青年瞳色清淺而淡漠,裏麵仿佛什麽也倒映不出來。
就見麵前金十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煞有介事地晃了一晃。
青年淡漠的目光便也跟隨他的手指移動。
“想這麽多累不累啊。”
唯一的理由就是送禮物的人想送了
“聽好了,好學生,就算不考一百分你也是能收禮物的。”
額頭上被人“啪”地彈了一下腦瓜崩。
有點疼,但比起這個,薑清元倒是有些懵。那隻手從視野裏移開後,他看到了眼前金十八正在朝他笑著的那張臉。
果然這種說教的語氣很能讓好學生聽得進去,雖然說教的這個人自己就是為老不尊的典範。
收禮物並不需要考一百分。
薑清元遲疑道:“你剛才還說是獎勵。”
“我說錯了。”金十八將頭灑脫地往後一仰,理直氣壯。
“更何況你本來就做的很好。都說了,想這麽多幹嘛?是我想給你,僅此而已。這樣還不能收?”
或許是腦門被彈的那一下還讓他有點發怔。薑清元眸光微斂,不知道在想什麽。
金十八故意嚇唬他:“你不要?那我真拿回去了啊?”
他故意說的這話,虛張聲勢道:“拿走了奧!”
薑清元垂下視線時,落下的眼睫,像是小小的窗扉掩起。
家教太嚴了。因為他微微垂著腦袋,金十八得歪著頭去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
男人打量的視線從他優越的眉眼線條,到好看的鼻尖上那點不會被人輕易注意到的小痣。
連一點小痣都生得精致。
都說薑清元為人冷冰冰的,但他此時正不甚明顯地抿著唇,麵不改色的模樣,看上去又倔又可愛。
“幹嘛,嫌哥窮?”
“沒有。”薑清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那你不收?”
“我不能收。”
雖然窗扉是掩緊的。
但偏偏遇上了金十八一個不走尋常路的主,他爬牆翻窗樣樣在行,輕巧地撬開縫隙一道,往裏窺探一眼。
“哥說的,能收。”他替薑清元做主了:“我的話能不能聽?”
薑清元不知道在想什麽。
金十八維持著仰靠在椅背的姿勢,伸出剛才替他戴鐲子的那條手臂,靠近了薑清元的手腕。
感覺得到男人身上的熱意靠過來了,身體先於他回想起了剛才被圈握在男人手心裏的那一下。
薑清元以為金哥又要來拉自己那隻手了。
他猶豫了一下,坐在那沒有動。
就在他以為金十八要做什麽的時候,那隻腕上紋身蜿蜒的大手靠近了他的手,其中一隻食指往上,輕佻一勾他腕上的鐲子。
薑少爺的心也跟著那隻玉鐲慢動作般地晃了一晃,****,悠悠。
金十八笑著,散漫道:“拿著玩吧,嗯?”
薑少爺二十五年來一直都堅定不移的原則邊界第一次發生了微不可見的融化。
金十八的人又退開了。
薑清元心想,收就收吧。反正是大玻璃。
“這個要很多錢吧?”
他謹慎地問了一下金哥。
金十八隨口就道:“一千。”
薑清元於是確認了心中所想。
綠色大玻璃。
“謝謝你。”
他認真對這個人說。
薑清元總是很講禮數,不會忘記這些客套話。
謝屁。跟他不同,金十八心裏想著,還是轉頭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男人淡漠的墨色瞳仁裏,映入薑清元淺淺對他微笑了一下的一幕。
金十八:“……”
“操。”
隔了好一會,他才出聲說了這一個字。
頭頂天空枝杈交錯,蔚藍安靜。
男人腦袋高高地往後仰過去,一直到看見頭頂無邊無垠的一片天。他動作灑脫不羈,像是要直接仰倒在身後草坪裏似的。
長長地抽一口煙時,他嘴裏煙頭亮起火紅的一點光。
*
薑清元要回去了。賀超龍把小白帶回來還給他。
這會大白狗正蹲在薑清元的腳邊喝水,用它小書包裏帶來的寵物飲水瓶。
不知道為什麽,小白今天看起來特別渴,哼哧哼哧地埋頭直喝。
賀超龍剛才回來的時候就咋咋呼呼的,這會還不消停:“大哥慢點周,喝不了別喝了別喝了!”在一聲聲的勸酒,啊不是,勸水中,小白猛地一口氣幹了剩下的那點水。
“哎喲我,看我白哥!太尿性了!哎我,這爺們太像樣了奧!”
要不怎麽說賀超龍是當小弟那塊料呢。大概能看出來這倆的相處模式了。薑清元看得呆住。
這不是他家的小白。
金十八也笑起來,誇道:“好狗!”
賀超龍:“哎我去,我白哥喝水就三字,猛**!”
薑清元:……
賀超龍剛才就咋咋呼呼地回來了,隔老遠就吵嚷著什麽,小白在草叢裏叼了隻白仙兒出來。
“我當是啥呢,走近一看給我嚇一跳,媽呀它給白仙叼出來了!”賀超龍激動地連比帶劃,唾沫星子直飛:“我當時就嚇得給它嘴掰開了,哎我,好歹是恭恭敬敬給人白仙送回去了,不是我這下半年的財運不能受影響吧?咋辦啊大哥?……”
薑清元覺得小白今天尤其口渴的原因好像找到了:“你說你剛才帶它去幹什麽?”
“打獵啊!”賀超龍振振有詞:“這不白毛尋回獵犬嗎?我值道!我白哥我還能不值道?”
薑清元:“不是……算了。”
他看著被交還到自己手裏的小白,越看越覺得有點陌生。
他帶著小白離開之後,賀超龍還跟金十八待在一起。
不是奧,他就是有點不解。
“東西這就給出去了?”賀超龍狐疑道:“完事兒了?怎麽給的?”
不是,他怎麽感覺也砸不出個響呢?
就剛才看薑清元表情如常沒什麽反應的模樣,他也沒看出來個一二三來。
“一個鐲子,還能怎麽給?”金十八低頭點煙。
不是,賀超龍發現自己怎麽聽不懂他說話了呢。
沒了?這就結束了?
起初剛聽說他大哥搞了個大物件的時候,賀超龍還以為這次要幹票大的了。
主要他麵前這位不是別人,他是老狗幣金十八。
之前他就說過了,這位大哥最會給人明碼標價。
怎麽著,算盤今天沒帶身上?
那腦幹不能也落家裏了吧??????
這筆賬賀超龍都會算啊。他臉上是一種十分天真無邪的迷糊表情:“我有點懵圈。大哥你看弟弟這樣理解對不對奧—— 一千?摸了個手?”
是他理解的這麽回事嗎?
金十八耐心逐漸告罄:“別粘牙奧。”
“一千,摸了個手?”賀超龍又重複一遍。
乍聽之下是不是還行?是啊,要不是一千後麵跟的單位是萬的話,他也是這麽想的。
一千達不溜。
他忍住了。
他爆發了。
哪怕他今天後麵這個單位是個元呢!他都不至於感到如此之荒謬!但是,那後麵的單位是達不溜呐!大哥!!
“一千個?摸個手?”這一遍他大喊出聲。
翡翠界素有色差一分,價差十倍的說法。
眾所周知翡翠不是一般的石頭,高端的翡翠已經不是用來戴在身上的了,它像房子和股票一樣是一種資產的配置。
這次的滿綠圓條,業內稀少,難得一見。還是男士圈口,顏色深而不暗。濃陽正俏勻,全占了。
這鐲子切出來之後估價已經超了千萬。上拍賣行的話估計還能翻翻。
賀超龍:你們純愛戰士好可怕啊。
一個大齡單身沒處過對象的土大款,buff疊滿的純愛戰士是更傳說級別的可怕。
“他收了。”金十八摸著下巴,麵露思索。意思是對方居然收了的意思。
賀超龍的內心裏在抱頭呐喊:“換誰不收!換誰不收啊大哥!!!”但他表麵拾金不昧,成熟穩重地提議:“你內鐲子還有沒有,不行你也試試我收不收呢大哥?”
出問題了。
金十八是一個絕對獨裁的人,他不相信別人,隻相信自己。
但他腦子裏穩定運算至今的那個高明狡黠的運算機製出問題了。
看這大哥送完一條帝王綠後還一副無事發生的表情,說明他心裏那杆秤是真覺得【摸一下手】和【一千萬】這兩個選項是齊平的。
金十八不耐地“嘖”了聲,說:“你懂個屁!他以為那是個假的。”
賀超龍目光呆滯:“奧——那你要這麽說我就懂了,他超愛是吧。”
別的不說,就上個月,某知名拍賣行剛剛拍出去一條很類似的帝王綠手鐲,成交價折算成人民幣過來是1033萬。
更何況薑清元手上這條的成色可比那條還要更牛逼,這要真上拍賣了其價值還未可知。
金十八看神經病似的看他一眼:“你死不死啊?”
賀超龍:“他還是公務員,大哥。”
金十八已經開始警告他:“煩了奧。”
他覺得這人純純犯病。手鐲而已,哪裏就有他想的這麽多,掉錢眼裏去了。
一條鐲子有什麽的,他又不是沒有,給了就給了唄,值得這樣大呼小叫。
一來他比那孩子大,給點東西是應該的,二來,他們把薑清元蒙在鼓裏這麽久的事賀超龍怎麽不提呢?
那薑清元高低也是個少爺,要給別的東西也得人家看得上啊。
賀超龍:“老奴好久沒見少爺笑得這麽開心了。”
賀超龍有所預判地躲開了迎麵踹來的一腳:“哦不對,應該是老爺。提醒你件事兒奧:你17歲在社會上打滾的時候,他7歲剛上小學。”
在金十八煩不勝煩地丟下他直接走人的時候,賀超龍還在他背後死不瞑目地喊:
“你都對不起我今天跟我白哥得罪的那白仙兒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