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溢彩。S市內一場某高奢品牌的私人晚宴已經漸入尾聲。時不時有衣著華貴的賓客們從活動中心的大門退場出來。

一襲修身紅裙的薑曼與車外的友人笑意盈盈地告了別,她帶著身後西裝革履的薑清元,在門口助理的陪伴下上了自家的車。

知道薑清元的性子,一般薑曼不強求薑清元參加這些上流圈層之間這些天花亂墜的社交活動。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活動還是會把他揪出門。

特別是她看最近薑清元似乎挺清閑的。無論如何,讓薑家少爺時不時露露麵見見人還是很重要的。

車門關上,隔絕外界聲音,把那場晚宴的笙簫都關在門外。

薑曼一晚上笑得臉都僵了。她靠在後座上,伸手接過前排助理及時遞來的礦泉水,她麵露疲色。

她沒開口時,車廂內便是一派安靜。汽車平穩地啟動了,薑清元隔著車窗,看外麵簌簌飛掠而過的光影。

淡漠的瞳仁裏一排飛馳而過的光影。

“小元。”

薑清元轉頭,去看他正在閉目養神的媽媽。

薑曼不知道在想什麽,忽而問他:“你覺得林靈這個人怎麽樣?”

他垂眸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今晚那個帶著自己的小明星男朋友出現在宴會上卻又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她爸爸吵起來的林家千金。

薑曼緩緩掀起眼皮,看向自己性格安靜的兒子。

圈子裏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富家乖乖女孩人生的出社會的第一課就是所謂的壞男孩。

這種案例簡直數不勝數了。家境優渥,單純善良的乖乖女們,更容易被一些一身社會氣息的青年吸引。

但是她唯一就是不會擔心薑清元的這種問題。畢竟自己有時甚至還得為兒子的戀愛腦追求者操心。

她兒子絕不會再走那些彎路。這次薑曼已經替這孩子從頭安排好了一切。

她兒子的人生必定是順遂平坦的陽關大道。

“不太明智。”薑清元對此如此評價道。

要是他的話有更多更好的辦法可以讓薑曼接受金哥。畢竟金哥是那麽那麽好。

薑曼收回看著薑清元的目光,無聲地笑了笑。

她難得跟薑清元調笑道:“說起來,你也該到了談戀愛的時候了……”

談戀愛啊……薑清元就轉過頭看車窗外。

快了。

他們到家之後,江修把一個精心包裝的小盒子遞給他:“清元哥,這是你帶回來的甜點。”

盒子放著剛才從宴會上一路冷藏帶回來的甜品。是今晚薑清元嚐了覺得不錯,主辦方送的。

據說是出自大師家族食譜的一道經典甜品,諾曼底蘋果塔。

江修看向薑清元的眼睛:“是交給張姨還是?”

“給我吧。”薑清元伸手接過。

這會兒薑曼正在客廳和另外一個助理說著話。薑清元手裏拎著小盒子,自己轉身上樓去了。

換做平時江修還會多問兩句他怎麽突然對蘋果甜品感興趣了。但今天他一句話也沒多說,隻是靜靜看薑清元的身影上樓。

依然佇立在旋梯下的人影,像是藏匿於暗處的某個影子。

一雙眼睛無比安靜地注視著和往常不一樣的薑清元。

十分鍾後,換好另一套衣服的薑清元又重新出現在了旋梯上。

他一身便裝,輕手輕腳地從樓上下來,手上還拎著那個剛帶回來的蘋果撻

路過起居廳時,能聽見裏麵剛回到家的薑曼還在跟助理說著什麽。今天跟著的兩個助理都在裏麵。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被薑曼發現了,就說自己想出去透透氣。

所幸他一路走到門口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薑清元十分順利地獨自出了家門。

晚風清涼。暮色已經有些深了。

其實今天喊他出來的時間有些突然。

主要是

這道甜品才剛剛做好沒多久。再加上它上麵的奶油容易化掉,所以薑清元想盡快拿給他。

化掉就不好吃了。

薑清元如此說服自己道。

盡量遏製了一下自己因為快要見到金哥而上揚的嘴角。

此時他正坐在小區裏人工湖這邊的一張長椅上。這裏他們之前來過好幾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望向遠處湖麵。胸腔裏是寒涼夜色也無法撲滅的滾燙心跳。

剛剛發信息問過金哥了,他現在是有空的。

薑清元調整呼吸,略顯緊張地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劉海。

金哥的聊天頭像很是有趣。是一個大寫立體燙金正楷大字,閃閃發光的一個大“金”,像是用Word就能做出來的那種頭像。

周圍還有一圈熊熊燃燒的勵誌火焰。每次看到都特別醒目。

薑清元也是,每看一遍都覺得特別有趣。看到這個閃瞎人的大號“金”字頭像就能想到那個男人。

跟金哥有關的一切都會變得很有趣。

……要不哪天他也去弄一個“薑”字頭像?

遠遠地看見一個披著夜色的高大身影正在朝這邊走來,薑清元收起手機。他又看了一眼身旁放著的精致小盒子。

“喲。”金十八單手插著褲袋,跟他打招呼。

*

兩人坐在夜幕降臨的湖邊長椅上。

“什麽東西?”金十八看著自己麵前的盒子。

“好吃的。”

金十八抽掉絲帶打開盒蓋一看——這不一蛋撻嘛,整得花裏胡哨的。

薑清元剛想提醒他旁邊放著個小銀叉子,就見金哥已經直接豪放地伸出手拿起那塊甜點。

他第一口咬下去。嗯?還怪好吃的。

金十八第二口下去,沒了,吃完了。

他拍拍手上碎屑,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大一丁點,還沒嚐出來啥味兒就吃完了。

好像有點兒水果味,甜滋兒的。

“你做的奧?”

“不是。”

旁邊亮晶晶的視線快給他盯出兩個窟窿了。金十八想。

他這才扭頭去看薑清元。今天這是去哪了,妝還沒卸就跑出來見他。

薑小少爺又遞過來一個盒子:“還有這個。”

看著他有些遲疑地接過,薑清元道:“是個手表。”

這是從今天晚宴上帶回來的品牌春季發布會的新品,還沒麵市的。薑清元覺得還行,挺好看的,也適合金哥上班的時候戴。

金十八無論幹什麽都很有一種煤老板的氣質,特別是現在手拿著盒子打量的模樣。

“不都說不用給我買東西了嗎,這玩意我多得很,一屋子呢。我送你兩個還差不多。”

薑清元隻當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於是說:“你拿著,戴著玩也好。”

金十八不肯要:“你拿回去。”

薑清元沒辦法:“你不收的話那我也不能收你的東西了。”

金十八斜眼瞅他:“我你哥,當然能送你東西。”

薑清元小聲:“那我也想送。”

聲音又小又固執。兩人四目相對地對峙片刻。

最後還是金十八一聲歎氣。

不為什麽,因為麵對薑清元的眼睛他容易心虛。

“最後一回奧。沒有下次了。”他扣上那個盒蓋。

金十八又看向他:“今天這麽晚還出來,你媽不揍你奧?”

“揍。”薑清元說:“我很快要走了。”

“那走吧,我送你一段。”他把盒子收好。

“你媽在家還偷溜出來,你現在膽子挺大啊你。”金十八笑起來:“幹得好。”

男人一邊念叨著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金十八都要走了,一回頭看到薑清元還坐在椅子上,又問怎麽了。

薑清元說:“有蟲子。”

金十八的視線順著一看,看到薑清元褲子上趴了一隻指甲蓋大的蟲子。薑公子踢了幾下愣是踢不掉。

高大的男人就折返回來,在他跟前蹲下,大手給他拍了拍褲子上的蟲。

別墅區就是這點不好,蟲子多。

薑清元低著頭,看男人似乎總在不耐煩的側顏,但還是給他前前後後地都拍了幾下。

“現在行了,回去吧。”金十八在他跟前站起。

“金哥。”

薑清元跟在他身後站起來。

“又什麽事兒?”

袖子被一隻手力道輕微地拉扯住了,金十八扭頭看他。

“我們要不要交往?”

有些話是從一說出口就開始後悔的。

說出也後悔,但是不說出他會更後悔。

單戀像獨自在高空走一場鋼絲。好像無論做什麽事如何都難以維持自己的平衡,他無法控製地左傾右倒,心情總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薑清元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他低著頭藏起自己的表情。不敢看他。

金十八看著麵前他的烏黑發頂。薑清元有一顆可愛的發旋。

剛剛那塊玩意沒吃出啥味道。但現在他嚐出來了。

齁甜。

金十八頓住片刻,重新開口說話時,他伸手揉了揉薑清元的腦袋。為了緩解尷尬而用了點力道。

看薑清元隨著動作而晃了晃。他唇角翹起,對薑清元輕鬆地笑了笑。

“你饒了我吧。”

金十八把薑清元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