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張姨樂嗬嗬地把遛狗背帶遞給薑清元:“少爺最近在家裏晨練,都好久沒帶小白出去玩了。今天它一看到我拿繩子出來,把它開心的呀!”
兩人腳下的小白不停地轉著圈圈,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條毛茸茸的大白尾巴搖晃個不停。它停下來,朝薑清元開心地吐著舌。
薑清元彎下腰,替興奮過頭的小白穿好遛彎背帶。
“張姨,我們走了。”
他們穿好鞋出門的時候,跟在後麵的張姨還和藹地笑著目送他們離開:“哎,去吧。玩得開心點。”
說起來,薑清元這段時間確實好久沒有跟小白一起出來玩了。
為了避免遇到那個人。
但是從那天之後金十八十分信守承諾地沒有再出現過。薑清元也不用再跟以前一樣早出晚歸了。
小白每天有專人帶著遛彎保證活動量,倒是不會無聊。但是久違地跟薑清元單獨出來玩一次,它還是快樂得搖頭晃腦,走路都在左右搖擺著身後那條大尾巴。
雖然它也不知道薑清元今天怎麽下午就把自己帶出來了。
張姨今天這麽殷切期待是有原因的。很快小白發現,他們沒有去以往遛彎的地方。薑清元把它帶出來,帶它見了一個從沒見過的新朋友。
“這就是小白啊!”李雨菲興奮道。
“啊!小白!快來姐姐這裏!啊!~——胖寶寶胖寶寶胖寶寶胖寶寶胖寶寶!啊!我死了!胖寶寶胖寶寶!”
手握狗繩的薑清元轉頭看向這個正在發出他不認識的聲音的人。
李雨菲跟自己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吧,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人還能變成如此純正地道的夾子音。
事實證明她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與跟動物說話的時候用的不是一個嗓子。
“哦對了!”
李雨菲抽空扭頭問他:“我爸讓你什麽時候找個時間去我家吃飯,你要去嗎?不想去就算了,我就隨便找個理由回他了。”
不想相親的兩個人互相達成了協議,現在瞞著雙方家長假裝正在接觸中。
薑清元把小白的狗繩也遞給了她,說:“我不去了。”
今天是兩人假裝要一起出門吃晚飯的日子。之前李雨菲就聽說過薑清元家有一隻品相頂級的薩摩耶,於是說什麽也得拐一圈特地過來品鑒一下。
這狗渾身都是保養完美的厚實柔順的蓬鬆白毛。而且體態優美,待人親和,擼不完,根本怎麽擼都擼不完。
“啊! ! !小白!你的毛毛——白!又!白!!!!!”
正在埋頭狂擼小白的李雨菲多少有點失去神誌的感覺。
把旁邊本來沒什麽感覺的薑清元看得都心情有些微妙了。這是摸狗,還是吸狗?
小白也是乖巧,不管別人怎麽瘋狂**它的腦袋和身子它都當是在跟自己玩,始終端正坐在原地,一臉天使般的快活微笑。
因為小白的緣故,李雨菲今天對薑清元的態度也和善了一點點。她分出一點注意力給薑清元:“你這狗名字取得挺有意思啊,薑小白?”
忽然從她口中聽到了曾經很熟悉的話,薑清元一時間忘了回答。
這話他在誰的口中聽過來著?
是賀超龍。他說自己名字起得很社會,又喪彪又江小白的。
曾經也有過這樣一段日子,他有了同伴,每天也都過得很開心。薑清元眸光微斂,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聽李雨菲忽然大喊一聲:“啊!那邊還有一隻哈基米!”
那是什麽?
薑清元不解其意地望過去、
“別跑!哈基米哈基米哈基米哈基米!——”李雨菲已經激動地站起身。
聽到了不認識的名詞,薑清元眼中出現一點困惑。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轉頭看去時,速度爆發的小姑娘轉眼間已經帶著小白一溜煙跑遠。
而薑清元也沒看到那個“哈基米”在哪裏,隻是剛才隱約好像聽到了耳熟的“嘔”一聲。
留下他獨自一人坐在這邊的長椅上,還在轉頭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一雙手臂分別撐上了他身體左右側的椅背。
眼前的光線暗下來。
有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就這麽出現在了他身後,他高大的人影把長椅上的坐著的薑清元完全籠罩了。
薑清元都沒聽到腳步聲。
意識到有人來了,他抬起頭,眼前就出現金十八正低著頭看他的一雙漆黑眼睛。
這一刻世界都被籠罩入男人的影子裏。因為薑清元是往後仰起頭看他的,坐在椅子上的他,與俯身下來望著自己的金十八,兩人是上下相反地對視著。
從這個角度他看到了金十八淩厲的下頜和深邃的五官輪廓。
金十八的瞳仁微微轉動著。他的視線正從青年一雙通透無痕的眼睛描摹到他漂亮挺立的鼻尖……他有多久沒能像現在這樣看薑清元了?
“你還要站多久?”
坐在下方清冷安靜的青年終於開口,打破了安靜。
金十八看著他的眼睛,說:“擋會兒太陽。”
他還沒看夠。
怎麽辦,好像看不夠了。
他的臉好像瘦了。是瘦了嗎?
放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金十八差點想伸手碰碰他的臉來著。
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做。
顯然是不想領情。薑清元收回視線。他看了一眼李雨菲消失的方向,隻問他:“有什麽事嗎?”
薑清元這種人是不會說“用不著”的,薑少爺連趕人都那麽疏離禮貌。
金十八也知道,自己是答應過他不會隨便出現在他麵前。
但這是隨便的情況嗎?
麵對薑清元的詢問,金十八答非所問地說:“剛才那人怎麽這麽煩?”
他想想就火。不是,薑清元什麽時候跟他相親對象這麽熟了?還特地從家裏牽那條狗出來給她看?
即使知道這兩人其實沒什麽關係,但金十八剛才在遠處看著這兩人在一起的畫麵,煙都抽了幾根。快把自己慪死了。
薑清元記得這兩人應該才第一次見麵,李雨菲更是沒惹過這個人。
薑清元說:“她什麽都沒做。”
金十八看他一眼。
他道:“更煩了。”
關係都已經好到能幫她說話了?
剛才這兩人這麽親密就算了,現在薑清元竟然還幫她說話。
“你放在我這裏的東西我都收好了。”薑清元說道。連帶那天藏在花裏的那顆小紅玻璃。因為薑清元粘不回去了,未免引起身旁司機的注意,後來的他隻得暫時保管了那顆石頭。
青年看著腳尖麵前的路麵說話。他道:“我之後一並讓賀超龍拿給你。”
他不看金十八,金十八就一直歪頭看著薑清元那張沒有波瀾的,五官精致的臉蛋。
薑清元膚色冷白。從眉眼到嘴唇,無一不是描畫出來似的美麗。就是這張漂亮的臉,對你笑起來的時候甜是真的甜軟,但冷起來也是真的冰冷。
金十八看著他,嘴裏問著:“怎麽,看不起你哥?”
以前的薑清元曾經很喜歡金哥這樣拿著大玻璃卻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當時的他眼裏的金哥無論做什麽都可愛。
“不是的。我回去想過了。”薑清元語調沒有起伏地說著。
“金哥。”他喊了一聲。
每當薑清元想要認真跟他說什麽事情時,總會先喊他一聲。金十八現在已經知道了。
他等著薑清元下麵想要說的話。
此時的另一邊,李雨菲追著貓的方向已經跑遠了。
本來像這種一看就身手不凡的野生哈基米她應該是抓不到的,但這隻貓似乎被什麽牽絆住了手腳,直接限製了發揮,在即將鑽入草叢之際被李雨菲一個虎撲直接抓獲。
小白好久沒看見喪彪了。向來安分順從的狗狗也難掩興奮,繞著李雨菲開心地跳了幾圈。
“啊!哈基米!——”
她欣喜若狂地把貓臉轉了過來。
隻在一刹那間,李雨菲因為要親到哈基米而飽滿反光的一張臉蛋瞬間滄桑衰老成八旬老嫗。
“噫,好醜的哈基米。”
她的夾子音都瞬間蒼老了。
這隻貓長得跟別人不一樣,它好……特別哦。
但下一秒她立馬深吸一口氣:“沒事!不管你是什麽哈基米!我通通都吸得進去!”她皮膚重新展開,做好心理準備:“哈基米!”
剛要撲過去的前一秒,李雨菲的動作又生生停在了那裏。
“咦?你脖子上掛的什麽東西?”
剛才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哈基米沒有發現,這會兒她才看到它脖子上掛著東西。應該就是妨礙它跑步的元凶。
無視了哈基米的掙紮,她疑惑地伸手一摸。手感是像一大塊沉甸甸的鵝卵石一樣東西。
難怪剛才把她哈基米的脖子都吊酸了!
李雨菲拿出那塊東西一看。
光天化日之下,她倒抽一口涼氣。
遠處長椅上的兩個人正在維持著某種微妙的沉默。
“認真的,金哥。”
“不要再像這樣來找我了、也不要送我東西了。”
青年沉沉地閉了一下眼,似乎跟金十八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讓他感到壓力和疲累。金十八還在盯著他的臉,就看見他嘴唇又動了動。
說出一口傷人的話。
“我很累。”
真絕情啊。金十八心想。
薑清元這次將臉轉向了他,最後一句話是對金十八說:“抱歉。”
忽而他感覺手臂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有蟲子。”金十八在說。
談話被中斷。薑清元愣了一下,便也順著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還沒看到蟲子在哪裏,他的手就被人一把抓過去了。
薑清元想說他自己會抓掉蟲子的,這時候卻又聽見金十八的聲音在問。
“為什麽要對不起啊。”
之所以說是被抓過去的,因為他的手在金十八麵前顯得骨骼秀氣,像猛禽俯衝下來穩準地抓住了草坪上的小白兔一樣,沒一會自己的手就到了男人那邊。
薑清元要抽回手,就感覺到手背上有一圈銳利的痛感,伴隨著一陣潮熱燙人的氣息。
——竟然是直接被金十八啃了一口。
薑清元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口嚇了一跳,之前說到一半的話也忘了。
“你幹什麽?”薑清元皺了眉。他有些生氣,用了點力抽回手。
金十八重新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此時臉上的表情。
沒舍得用力。就是喜歡薑清元喜歡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接近又接近不了他。隻好先忍無可忍地咬一口。
從他瞳仁裏看見自己的倒影,仿佛自己真的被裝進了這樣一雙眼睛裏。男人反而彎起唇笑了一下。
“我倒情願你這樣恨我呢。”
“這就當是今天的回禮了!”他十分不拘小節地道。
什麽回禮?
薑清元越來越莫名了。
就在這時,聽見遠處有一陣腳步聲急促地跑來。是李雨菲牽著小白跑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麵色有些激動,手中還握著什麽東西。
李雨菲離老遠就看見薑清元所在的長椅上多了一個身影。
李雨菲:哦?
從此景此景中她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男朋友嗎?
說起來,她也是真的很好奇薑清元這樣的gay會找什麽樣的男朋友。
太好奇了,試問有誰能不好奇。到底是誰能讓他動了凡心。
又朝那邊走近了一點之後,她總算能夠看清坐在椅子上的另一個人了。
就見那個男人大馬金刀地靠坐在椅子上,單隻紋滿青黑圖案的手臂搭在椅背上,叼著根沒點的煙,幾乎把薑清元那邊的空間也侵占去了一般。麵相長得倒優秀,目若朗星,棱角分明。但眼神幽邃,作風粗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李雨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不是,這人好像在瞪我啊?沒人管管?
李雨菲眯起眼睛。
這個薑清元的口味……
好野啊。
她所認識的那個老古板薑清元,竟然是喜歡這一款的嗎?!
兩人好像已經約完會了。就在李雨菲走過去的時候,她看見那個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
“今天我就先走了。”他對薑清元說道。
椅子上的薑清元沒有回答。
先別管這些。李雨菲有更重要的事要對薑清元說。看到那人轉身離開了,李雨菲牽著小白跑上前,她有些激動,把小心翼翼在手裏握了一路的東西給薑清元看:“喂!你看我剛才發現了什麽?!”
話說剛才,她從哈基米的脖子上取下東西後拿起來一看……
瘋了。
李雨菲又確認一遍。
是瘋了嗎?
好巨型、好嚇人的一坨沉沉甸甸的蒂芙尼藍,差點閃瞎了她眼。這寶石有多大顆呢——幾乎就要占滿了她的整個手心。
還以為掏出來的是塊大石頭,結果掏出來了一套四合院,就在她手裏。
誰家好寶石隨隨便便就如此碩大無朋啊!奪嚇人!她都要巨物恐懼症了!
這是要幹嘛啊?!!!
就算李雨菲家境不錯,平時也愛買買高珠寶石之類的,但說實話,即便是她也隻在拍賣行上和珠寶展上見識過這種傳奇級別的珠寶。
這是一顆的橢圓刻麵型寶石,一顆切工完美的裸石。
完美到什麽程度呢,她看到的第一眼甚至都覺得這玩意是假的。
無他,隻因為這種叫帕拉伊巴的碧璽,這種顏色叫做霓虹藍,單色碧璽中數一數二的天花板。
帕拉伊巴可比鑽石稀少多了。全淨玻璃體的帕拉伊巴更是稀有中的稀有。
此時李雨菲把找到的東西遞給薑清元:“我在你們小區的一隻貓身上找到的。”
可惜就是因為這顆寶石,她剛才一走神的功夫,讓那隻哈基米就這麽逃掉了。
薑清元手心放著那塊大玻璃,算是知道金十八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李雨菲還等著他的反應,沒想到這人反應微乎其微。
就算你再怎麽淡泊名利,看到這玩意居然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嗎?
薑家現在這麽有實力了?
“這玩意快得有一百克拉了吧?”李雨菲道。
這時就聽前方不遠處傳來雲淡風輕的一個男聲:“不多。也就一百五十多克拉而已。”
抬頭看去,金十八已經轉頭回去,不再看他們了。
薑清元現在也算了解他了。金十八平時一副誰都看不慣走路橫著走的囂張樣,但真正想跟誰高調炫耀什麽時,反而會越是往另一個雲淡風輕的極端走。
——可以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想跟在場的第三個人刻意炫耀了。
上一塊玻璃太小了,金十八一直對這件事頗為不滿來著。
此時的薑清元不發一語。
又是這樣。
現在李雨菲在場,他又在不知不覺收了塊大玻璃在手上。
薑清元對手中這一次收到的巨無霸玻璃,心情隻有困擾和乏累。
李雨菲倒是:?
這世界瘋了還是她瘋了?
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看大寶石就跟在看什麽大玻璃一樣?
李雨菲感覺很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