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大了。
金十八前頭光是聽那幾聲又悶又重的響雷,就知道這場雨小不了。
果然隨之而來的是傾盆而下的一場暴雨。雨勢來得凶猛。雨聲嘩啦啦啪嗒嗒地敲打著窗玻璃。砸落下來的雨點又大又密,天地間灰蒙蒙一片水霧。
房間之內,伴著淅瀝瀝的雨聲,**坐著的的金十八伸手去關燈:“我關了奧。”
怎麽說呢,這張型號豪華的大**除了他就從來都沒有第二個人睡過。這就是金十八前三十多年以來的人生。他也樂得自在。
但是這種日子的記錄也就到今晚終止了。
從未有人能造訪的惡虎巢穴裏今晚破天荒地多出來了一個人。金十八看向了那個人。
此時此刻,這張大床的另一邊躺了一個貴重的薑少爺。
薑清元睡覺的姿勢是十分規矩乖巧的。安安靜靜地正躺在屬於他的那一半空間之內,正在等待著金十八關燈了,他就閉上眼睛。
“不行,你過來點兒。”金十八總覺得他會被自己半夜踹下床,不放心道:“別睡邊上。裏麵這老大位置呢。”
薑清元就聽話地往裏挪了一挪。
挪好了,一雙平靜溫潤杏眼就抬起來,看向他。
金十八還是覺得不放心。下一秒薑清元隻覺眼前籠罩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然後他的人就騰空了。
他的後頸和腿彎處墊著的是金哥極其有力的臂膀。金十八搬他就像搬什麽輕巧的物件似的,自己動手,給人端正地擺搬到了超過中線的位置。
“你睡這兒。”
好歹也是個成年男性,薑清元總感覺自己在他手裏重量變得輕飄飄的,想搬哪搬哪。
把他搬到中間後金十八就回身去關燈了。他溫熱的手臂從身下抽出後,那種觸感還有灼熱體溫似乎都還停留在皮膚上。薑清元睜著安靜的眼睛,還想去看男人的身影。
金十八就把燈關上了。
房間裏唯一的光源熄滅後,寂靜無聲的黑暗籠罩住了整個世界。金十八也躺下了。
結束了?
第一次跟人同睡一張床的體驗就是,總覺得此時身下躺的不是床,而是一個天平。雙方稍微動一動,存在感都在黑暗裏被放大了。
薑清元躺在**,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水聲綿綿不絕。
他胸腔裏剛才因為金哥抱他而稍微加快了的心跳也慢慢平息下來。
不過這對於薑清元來說不算什麽。他是一個容易靜下心來不被外界影響的人。隻需要閉上眼睛,忽略掉身邊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感就好了。
這下終於可以睡了。
薑清元放任自己沉入黑暗的世界裏。
他主觀上可以忽略掉這人的存在。
但他阻止不了金十八主動在刷存在感。
聽到一聲狀似忍痛實則帶點做作的哼哼,一片漆黑之中薑清元睜開眼睛,轉頭看向他那邊。
“很痛嗎?”他忍不住,在金十八又一次哼哼唧唧後輕聲詢問出口。
想起金哥身上的傷,薑清元心想,果然剛才就應該去醫院的。
好像就是為了等他這一句,薑清元話音未落,就感覺黑暗之中男人的身體三兩下挪近了過來。
“就這麽睡啦?”金十八問他:“真睡了?”
金十八一個人在那納悶好半天了。誰家男朋友第一天同床共枕,就像他旁邊這個似的老僧入定,端正地躺在那一動不動奧?
他這個年紀,他怎麽睡得著的?
以橋正裏
反正金十八睡不著。
“你不是難受嗎?”薑清元問道。
“嗯哼。”金十八靠近過來:“我怎麽感覺這兒這麽疼呢,特別疼,真的,就這兒——”
聲音越來越近,一直來到薑清元麵前。
是他直接翻了個身,把薑清元壓在自己身下了。
“你親親就不疼了。”
他人長得高壯,火力也旺,身上還帶著藥膏的味道。鼻息粗重,身體也熱烘烘的。薑清元剛洗完澡,身上本來就全是金十八的沐浴露氣味,現在胡亂糾纏在一起,更是分不清誰的氣味了。
好吧。薑清元想。
他是一個沒什麽欲望的人,但不會拒絕金哥。一隻手在黑暗中輕而慢地摸索,觸碰到男人的臉了,湊上去,柔軟微涼的唇貼了貼男人的嘴角。
然後就被更火熱洶湧的熱意反撲、席卷而上了。黑暗之中一上一下的兩個身影交換了一個綿長、黏膩的濕吻。
躺在那兒的薑清元整個人仿佛淹沒在他燙人的體溫和呼吸裏。
薑清元雙手的手腕不知何時被他一隻手桎梏住了。實際上,他現在整個人都動彈不得,金十八大半的重量從上麵壓著他的身體,這讓他產生了像是被一頭龐大凶險的老虎壓在身下錯覺。
金哥接吻的風格總是很粗放暴力,吻不夠似的,很用力地廝磨碾壓著,在薑清元所有露出的、能親吻的肌膚上落下一串黏黏糊糊的吻。
薑清元稍一躲開,他就會親得更凶。與此同時他的手還會按捺不住地,開始在薑清元身上遊移。
金十八一邊上手摸,一邊想。人這小腰,是真軟和啊。
怎麽會這麽軟和呢。
金十八的感慨中莫名帶著幾分死而無憾的意味。
太軟乎也太細了,都怕力道重點,一個不小心就能一下給他掰折了。
“怎麽這麽細呢……”他猶嫌不夠,還丈量似的拿虎口卡住掐了一掐。
薑清元被他弄得很癢,小聲笑起來。
他一笑。金十八就受不了。
黑暗裏的一雙眼睛定定地注視了薑清元的臉半晌。他重新翻了個身。
就感覺世界旋轉顛倒了一下,金哥就被他壓在下麵了。現在變成了薑清元趴在他身上的姿勢。
“別笑了。”金十八仰躺在**,腦袋用力地往後仰,露出從下頜到脖頸處一段流利線條,似乎在忍耐著。
薑清元這才第一次來他家,金十八也不想嚇到他好嗎。
太近了。薑清元似乎仍然不習慣這麽親密的姿勢。人高馬大的金十八被他壓在身下,身體就貼緊在一塊了。他確實是個觸感極佳,精壯結實的肉墊子。
而且金十八人比薑清元大很多號,躺起來也舒服。被子最底下伸出的一長一短一大一小的兩雙腿,薑清元的被他夾在中間。
金十八覺得這姿勢好,不然他總要覺得薑清元抱他抱得太輕。
像這種整個人都壓上來的力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躺了一會。誰也沒有動。
“金哥。”
“嗯?”
薑清元話中情緒安靜平淡,跟他說起自己明天的打算:“我明天想再去跟媽媽談談。”
問題遲早要解決。薑清元覺得這次的事情會發生是自己一直沒告訴薑曼實情的原因。
最重要的,他擔心薑曼再次做出傷害金十八的事。
“我陪你。”
薑清元的腦袋在他脖頸處搖了搖:“不。”
“那我在外麵等你。”聽出他的堅持,金十八退而求其次道:“這樣總可以吧?”
薑清元想了想,這次答應了。
金十八還是放心不下:“你媽揍人不?”
“不。”黑暗裏,薑清元的聲音在說:“隻有小時候會,用戒尺。我有時候不聽話。”
金十八一聽就開始罵罵咧咧:“放屁。你全世界最好最聽話。”
趴在他身上、被他攬在懷裏的薑清元輕輕地笑。
身下的人又抱了他一會,說:“累的時候就依靠我吧。別什麽事都想著一個人扛,你哥我一直在這兒呢。喏,像現在這樣。”
薑清元想到了什麽,問:“我重嗎?”
“重死了。”男人說話的聲音帶著低震,從胸腔裏傳出:“想想奧……你這起碼得有一個半喪彪那麽重。”
薑清元就又笑了。
能感受到他規律平穩的一呼一吸之間,男人的身體輕微的起伏幅度。帶著他溫暖體溫的,特別給人以安全感。
薑清元原本想著,躺一小會兒自己就下去了,總不能真的在他身上睡著吧?
可或許是金十八放在他背上的手臂讓他慢慢變得安心,又或許是他這會兒實在困了。
一向自製力奇高的薑清元又在他這裏讓步。忘了自己前一刻的念頭,不知不覺就真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雖然金十八睡前對自己疑心很重,認為薑清元會被睡著的自己踹下去。但等到兩人真睡到一張**了,又是另一種情況。
窗外雨聲在這天晚上一直就沒消停下來過。一直到半夜,雨勢忽然變大,外麵一片疾風驟雨,電閃雷鳴。
打雷時的動靜直接把金十八吵醒了。
他潛意識裏還記得自己**的薑清元,迷迷糊糊中下意識要去找。長臂一伸——摸了個空。
人呢?他又到處摸了兩下,薑清元睡覺的地方什麽都沒有。
我靠。金十八忽然就醒了。
立刻又伸手四處都摸索了一下。最後才發現此時熟睡的薑清元還掛在他身上呢。
金十八長出一口氣。倒回枕頭上,手臂圈緊了懷裏他的身體。
人在是在的,就是不知道怎麽的,睡著睡著給自己縮進被子裏麵去了,連腦袋都不露出來。
薑清元睡眠比他淺。早在第一個雷打下來的時候就將自己的人慢慢縮進了被子裏麵,用被子完全把自己藏起來了。
薑清元第一次被他帶出去騎車就淋了雨,回來後發燒,也是這樣往被子裏鑽,自己安安靜靜地蜷縮成一團。
這是連他本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隱秘的習慣。
“打雷吵著你了?”
金十八聲音裏還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困意,緩聲對睡著的人兒說話。
這會兒他人還沒醒,手已經下意識地伸出去了。
“我給你捂著。捂著就聽不到了。”金十八聲音困得很,但還帶著口音。他撐起眼皮,支著腦袋給人捂耳朵。
他骨架大,手也大。兩隻寬厚的大手像是效果奇好的大隔音耳罩,捂上來,溫熱手心隔絕了外界的聲音。把薑清元的耳朵保護起來。
金十八自己讓他整醒了,薑清元倒是睡得更深更沉了。
“睡吧。”
自己都快困得不行了,金十八還不忘哄他一句。
雖然這段半夜的插曲第二天兩人就誰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