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裏麵,作為私生女的李詩,她要麽對同學刻意地去討好,甚至是巴結奉承,要麽就是鬱鬱寡歡、黯然神傷。”

“她在學校與同學交往是這樣可憐嗎?”趙冀問道。

“嗯,因為她覺得她的出身不好聽,擔心被同學們瞧不起。”

“唉!原來是這樣,她是那麽的自卑啊!”趙冀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就是她的自信心不足。在她所有同學中,李詩隻跟一個家裏貧窮如洗、而且相貌醜陋、因受家庭虐待而變得膽小如鼠的女同學最耍得在一起。”

李衡說。

“在這所寄宿製學校裏麵,大部分都出身於有錢人家或者名門旺族。那些同學們都不喜歡她,而且聽說她是私生女,若有可能的機會,他們就諷刺、挖苦、譏笑她,把她說得一無是處。”

“現在學校的風氣是這樣的嗎?這叫校園欺淩。”趙冀氣憤地說。

“這有啥辦法?校園欺淩具有隱蔽性,老師也拿這些沒有辦法。然而李詩對那些欺負她的人卻是毫不示弱,也不讓步。”

李衡與趙冀對視了一眼。

“她就像一條黃貂魚,看上去溫柔,沒有攻擊性,但是太敏感了,遇到一點刺激,就會失控。它的毒鉤刺入皮膚,會造成腫脹和刺痛!”

趙冀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下。

“嗯!你這個比喻好恰當。總而言之,她自行其是。有時是我行我素、擅自做主,盲目蠻幹……一意孤行。隻是現在看起來,她的舉止態度變得好了一點,雖然她在這方麵好像進步並不大。

“李詩讀大學了嗎?”

“當然,她大學已經畢業,但她不想出去找工作,隻想呆在家裏與我在一起。我每年都帶李詩到這個小鎮居住一段時間。”

李衡回答,輕描淡寫。

“這個小鎮風景漂亮,而且空氣相當清新,確實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是啊,在這個小鎮能夠激發我創作的靈感。我努力在這裏練習寫小說,而她依然像以前那樣淘氣,舉止古怪。”

“有李詩陪著你,不是挺好的嗎?”

“當然,現在我們結識了你。我希望你不要過於嚴格地責備她。雖然她裝出對啥都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她重視每個人的意見,特別是你的意見。”

李衡又露出他那種安詳的笑容。

趙冀站起來,走了幾步:“我們走一走吧!”

“好的!”李衡也站了起來,慢慢與趙冀沿著河邊散步。

“一切就是如此。”李衡又說,“不過,我對她可真沒有辦法。她真是像火藥一樣。直到現在她還沒有喜歡上什麽人,可是要是她愛上了誰,那可不得了!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她才好。”

“前幾天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突然間,說我對她比以前冷淡了一些,說什麽她隻愛我一個人,而且永遠也隻愛我一個人……一說到這些,她就放聲大哭起來……這怎麽行呢?”

“原來是這樣……”趙冀剛把話說出口,卻一想不對勁,又把話收住了。

“那麽,請你告訴我,”趙冀向李衡提問,他們彼此之間已經可以直言不諱地交談了,“難道果真如此,至今她還沒有喜歡上什麽人?”

“沒有。我介紹了幾個男生給她,可她一點也不喜歡他們。不……李詩需要一個能夠征服她的男人,或者說是讓她佩服的男人。”

趙冀沉默不語……

“我跟你談得太久啦!你要回去的話,我把你耽擱了。”

李衡見趙冀不說話,感覺說得夠多的了,打算想把趙冀送回去。

“沒有,真沒有耽擱。你聽我說。”趙冀以祈求的目光望著李衡,“我還是回到你那個民宿去見一見李詩吧!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了。”

“你不是急著回去嗎?”

“現在不急了。”趙冀簡要地回答。

李衡溫和地笑了笑,接著他們又回到了那座有一個淡紅色大門的民宿。

趙冀望見這個熟悉的小院和那條寵物狗,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心裏甜得像吃了蜜一樣,或者有人悄悄地把蜜灌到了他的心裏。

聽完李衡對李詩身世的敘述,趙冀如釋重負,心情變得格外輕鬆起來。

李詩在門坎前迎接他們。

趙冀又預料她可能會發出那些怪誕的笑聲,可是當她朝他們走上前來時,陰沉著臉,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

令趙冀意外的是,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垂下了眼睛。他想,她一定會在暗地裏喜出望外。

“阿詩,你看,趙冀他又回來了。”李衡說,“而且,你要知道,是他自己主動回來的,不是我強迫的。”

李詩以探詢的目光看了看趙冀那帥氣的臉龐。

趙冀向她伸出右手,李詩也伸出右手來。

這一次,趙冀緊緊地握了握她那冰冷而柔滑的手掌,那是如玉筍一般可愛。

趙冀憐惜她、同情她,從而喜歡上了她,甚至是愛上了她。

他已經明白了許多以前在她身上使他迷惑不解的東西,這些東西一直攪得他心神不寧,現在終於弄清楚了。

她那內心的波瀾,她那難於克製自己,她那要炫耀於人的欲望。

這一切……趙冀炳如觀火、洞察秋毫。

趙冀瞥視了一下這個心靈……一種隱秘的重負經常在壓迫著她,她那胸無城府的自尊心在忐忑不安地翻騰著、鬥爭著。

然而,她的整個靈魂都在竭力追求有人瞧得起她。

趙冀突然恍然大悟、茅塞頓開,為什麽這個古怪驚靈的女孩子會一直吸引著他。

之所以她吸引著他,不僅僅是單憑充溢在她那整個秀美的體態的半帶稚氣的魅力……他還喜歡她善良而直率的心靈。

李衡開始在翻尋他的小說稿,準備繼續創作。

……

“李詩,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到園裏去散散步?”趙冀問。他覺得這是一個接觸李詩的恰好機會。

“現在嗎?”

“嗯,就是現在。”

李詩立即愉快地、順從地表示讚同。

他們來到這個民宿的後園裏,那園緊靠著一條小河。他們在一張長條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形單影隻,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你一個人不會感到寂寞吧?”李詩開始問。

“那麽,沒有我與你們住在一起,你們會感到百無聊賴嗎?”趙冀反問道。

李詩側著臉,認真地看了看趙冀。

“會的,一定會的。”她肯定地回答說,“你前幾天獨自一個人到山上去,好玩嗎?”

她隨即又問。

“那些山高嗎?比雲彩還高吧?把你看到的人與事都講給我聽吧。你給我哥哥講了,可是卻沒有對我講,我什麽也還沒有聽過。”

“當時……你為啥像一條鰍魚兒那樣溜走呢?你若不走開,那該是多好,可以和你哥一起聽了,我就不會再講一遍了。”趙冀說。

“嗯,我溜走……是因為……是因為……不過,我現在不會溜走啦!”她帶著一種深信不疑的、親密無間的語氣又問,“你今天真的生氣了嗎?”

“你問這個幹嘛?”

“隻是要問一問的。”

“因為什麽呢?你別那麽想……”

“我知道,你真是生氣了,而且生著氣就走掉了。你何必那樣絕情地走了呢?要知道,你那樣離開了,我痛心疾首,心裏相當難受。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真高興。”

“我也高興。”趙冀低聲而溫柔地說。

李詩聳了一下肩膀,扮了一個鬼臉,眉毛往上揚,嘴角往上翅。就像一個小孩子那樣,遇到高興的事,常常這樣做。

“啊,我會猜呢!”她繼續說,“我很敏感的。從前有時候,我隻要根據我父親的臉上表情,就能判斷出他對我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

在這天以前,李詩從來就也沒有對趙冀說起過自己的父親,而她隨意而自然地提及。

這使趙冀感到異常驚訝。

願你喜歡我的這本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