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伽今日也算得上是香餑餑了,一來就被那些娘子簇擁著在江畔嬉戲,隻是話題有意無意明裏暗裏總是在問瑤伽,今天靖王殿下可來?

瑤伽側坐著理了理裙擺,莞爾道:“昨日哥哥幫我選衣服時,倒是說過今日公務要忙,就不來了。”

話音剛落,那些娘子們的眼神都落在了瑤伽的衣裙上,不禁感歎:“這竟是殿下幫你選的?想不到殿下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麵。”

瑤伽意有所指:“哥哥在外人看來是挺冷漠的。”

旁人自然聽出了她的特別之意,也都知道他們並非親兄妹,那一股酸泡泡也不好冒的太明顯。

正感受著眾人的羨慕嫉妒,瑤伽心裏正得意,不知誰小聲的說了一句:“靖王殿下來了!”那小聲裏是藏不住的興奮雀躍。

周圍立刻**了起來,“靖王殿下來了”這聲音就像海浪一般,一波蓋過一波,原本坐著的那些娘子們皆是立身理鬢。

瑤伽驚訝之餘不免對她們嗤之以鼻,起身果然見到宇文玦萬眾矚目之下款款而來,他神色平靜,隻是天然有一種冷攝之威,讓人望而卻步。

瑤伽喜上眉梢來奔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中挽上了宇文玦的臂膀:“哥哥,你還是來看我受祓禊禮嗎?”

阮心棠正從園子裏走過來,閑庭信步的腳步一頓,遙遙望過去,就見瑤伽挽著宇文玦的胳膊衝她深沉一笑,阮心棠沒忍住,攥起了手心。

宇文玦本想推開瑤伽的手的動作,在掃到阮心棠時,還是停住了,就這樣任由瑤伽挽著他,走進了明間。

郭太後和兩位貴妃娘娘已經到了,她瞧著宇文玦,不可否認實在比孟扶光不知優秀了多少,自從得了一等軍功,她每每瞧見他,都覺得可惜,可惜了不是郭貴妃的孩子。

所以,任憑宇文玦再優秀,她心裏也有杆秤,總是越不過她的至親骨肉去。

郭太後看著瑤伽喜滋滋挽著宇文玦的手上來,笑道:“瞧這兩兄妹感情這樣深厚,你們見著四郎何時對別人這樣親密過?”

說的瑤伽笑意漸濃。

郭太後對著宸貴妃道:“我看你也不用整日給四郎找媳婦了,這不眼前就有個現成的!”

此言一出,宸貴妃和郭貴妃皆是一愣,郭貴妃陪笑著心裏卻犯嘀咕:姑母是怎麽回事,前兩日還說要給三娘說親,怎麽今日又變成瑤伽了!

郭貴妃淡淡看著瑤伽那一臉藏都藏不住的驚喜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坐在郭太後身邊的孟扶光已經湊了過去,大笑著:“皇祖母英明!我看這是極好的姻緣!您索性就立刻賜婚吧!”

說著,孟扶光給太後喂了一瓣蜜橘,哄得太後笑紋漸深。

宇文玦睨了他一眼,已經冷冷開口:“瑤伽隻是我的妹妹。”

周遭一時靜了下來,瑤伽先是白了臉色,郭太後也微露不悅,她雖然沒有立刻賜婚的打算,但宇文玦這樣公然反駁她,讓她沉下臉來,垂眸捏了一顆櫻桃在手裏把玩,冷漠不語。

宇文玦毫不在意,在宸貴妃身旁落座。

宸貴妃是宇文帝的心尖寵,她心知太後不喜歡她,平時總有陪著小心的時候,可四郎是她的兒子,是她千辛萬苦失而複得的兒子,太後惹得兒子不快,兒子雖有不敬,她卻也隻冷眼旁觀。

氣氛一時冷凝,隻有孟扶光恨不得宇文玦再放肆些,氣得太後病發,讓太後徹底厭棄他,他才有機會奚落宇文玦,將他踩在腳底下。

郭貴妃打破了沉默,命人去把宇文鹿和阮心棠喊來,郭太後這才臉色稍霽。

看著阮心棠娉婷嫋娜的身姿,郭太後是越看越喜歡,招著手,笑得又是和藹可親的模樣了:“心棠,來,到哀家身邊來坐。”

阮心棠心下一咯噔,抬眼間,孟扶光正衝著阮心棠笑,那笑裏多少占著幾分占有欲,讓阮心棠極為不舒服。

阮心棠壓下忐忑,盡量笑得得體走了過去。

郭太後上下打量著她,皺了皺眉:“瘦了,是不是在靖王府住的不習慣?”

宇文鹿和孟蕎相視一眼,立刻站到了阮心棠身邊,俏皮道:“皇祖母您這就有所不知啦,現在的娘子們好細腰嘛,棠棠在靖王府住的很習慣的!”

郭太後沉吟:“四郎到底還未立妃,心棠住在那兒本來也是權宜之計,如今太子妃也明白了,那都是一場誤會,心棠就擇日般進宮來吧。”

“正好,你也可以和心棠朝夕相對。”郭太後慈愛地看著宇文鹿,堵死了她即將要開口的話。

宇文鹿憤懣:您哪裏是為我著想,分明是替孟扶光著想!

想著,她暗暗瞪了孟扶光一眼,孟扶光正兀自激動,壓根不管宇文鹿。

又聽得郭太後朝宇文玦那邊笑道:“四郎,你覺得如何?”

瑤伽的心都提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替宇文玦答應了下來,早早趕走這個眼中釘!

阮心棠倒沒想這麽多,隻是覺得搬離靖王府不用對著宇文玦是件好事,她下意識用眼尾瞟向了宇文玦那個方位。

宮婢正上了茶,他呷了一口,放下茶杯,目色清冷終於看了阮心棠一眼,才道:“也好。”

孟扶光一聽,立刻湊到了阮心棠耳邊,小聲低語:“等你回宮,我日日進宮去看你。”

阮心棠心裏一滯,渾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她怎麽忘了這茬了!

宇文鹿急得跺腳,恨不得將這兩個字拍回宇文玦嘴裏,心裏又氣上他幾分。

郭太後穩穩地笑了,她起先還擔心宇文玦會對阮心棠有別的心思,沒有就最好。

隻聽宇文玦語氣清朗,轉了個音:“隻是,這幾日母親夢魘,睡不安穩,普化寺的高僧說以晚輩之心手抄心經以安心神。”

他看向宇文鹿:“本來這差事,應當由我或者鹿兒完成,隻是我公務繁忙抽不開身,鹿兒心性不定,有失虔誠,母親寵愛阮娘子,這件事怕是要讓阮娘子代勞。”

每日去普化寺抄心經,從王府出門總是便捷。

宇文玦似是打著商量:“不如就等這件事完成後,再接阮娘子回宮。”

這一件事急轉直下,連郭太後都尚有意外,這兩日宸貴妃的確夢魘纏身,她是宇文帝的心尖寵,郭太後還不想和兒子撕破臉皮,若是再多做糾纏,恐怕目的太明顯,這件事隻能應下來。

孟扶光不服氣,還待再說,卻已被郭太後按下。

宇文鹿見事情搞定,高高興興拉著阮心棠去江邊行祓禊之禮,沾了“除惡之水”的翠綠柳條點在頭頂,一滴水跳到了阮心棠的眼睫,她眨了下眼,抬手拂去,在陽光下衝著宇文鹿笑,身後波光粼粼的江水,像是把她包圍了。

宇文玦遙遙望著,有一陣恍惚。

宸貴妃跟他說話,他才將目光移回來。

“待會你要上場嗎?”

宇文玦掃了眼校場邊做準備的各家公子郎君,淡然道:“不了。”

孟扶光已經跳下明間,阮心棠正走過來,他攔住了她,語調高昂:“待會等我贏了彩頭,送給你!”

宇文鹿已經臭他:“誰要你送!”然後跑過來站在台階下眼含希冀,“四哥,你也參加吧!”

宇文玦目光從宇文鹿臉上移過,阮心棠抬手用四角扇抵在額間,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宇文玦的目光。

宇文玦目色微沉,緩步而下:“偶爾玩一次,也不錯。”

宇文鹿開心地跳起,剛剛一直在隔壁看戲的康王宇文琢吃驚地探出身來:“四弟也要下場打馬球?可有的瞧了!”

說著,他高喊一聲:“來人,做出莊子來!”

郭太後寵溺地一笑,指著他笑道:“這孩子就愛湊熱鬧!”

宇文琢越過屏風走過來:“皇祖母,您要不要下個注?”

郭太後略一思索:“四郎似乎從未打過馬球,那哀家便賭扶光吧!”

說著,隨手拔了一支發簪放在內侍捧過來的托盤上,另有內侍記下。

郭貴妃是郭太後的嫡親侄女,又見兒子興起,也跟著太後下了孟扶光,畢竟孟扶光怎麽也是她的外甥。

宇文琢擺了台子,台前很快就聚滿了郎君娘子。

宇文鹿趁阮心棠不注意拔下她發髻上的那支綠葉玉珠釵:“你要下誰?”

阮心棠鄭重地看著她:“鹿兒,賭博是不好的!”

她話音剛落,明間就傳來了宸貴妃的聲音:“心棠,你下注了嗎?”

阮心棠卡了卡,揚著笑臉嬌聲回道:“馬上去。”

宇文鹿很是鄙視地瞥了她一眼:“……棠棠,賭博是不好的行為。”

……

宇文鹿拉著阮心棠進了更衣室,一進門就劈裏啪啦一大堆吉祥話,鬧得跟新春喝彩似的。

襯得一旁的阮心棠十分安靜,宇文玦目光清幽垂眸看她:“阮娘子可有什麽要說的?”

阮心棠莫名瞧了瞧他,在他的凝視中,恍然扯了扯嘴角,行了萬福禮:“祝王爺旗開得勝。”

宇文玦應了一聲,不是很受用的樣子。

外頭傳來熱鬧的聲音,宇文鹿很快走了出去,阮心棠正要出去,身後傳來宇文玦涼涼的聲音:“未免招惹是非,你與太子不可再私下見麵,理應避嫌。”

阮心棠轉過身,眸中微驚,忽然想起之前在園子裏感到一股妖氣……難道這妖氣就是他?

她微微一笑,再次行禮:“王爺放心,我懂的避嫌,不僅太子,對誰都是。”

阮心棠意有所指,宇文玦眼底染了一層薄怒,卻發現並無發怒的立場,遂又將那一點慍怒壓了下去,她已經走出了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大明宮的一角,宮婢們竊竊私語

宮婢甲:孟世子那樣的人居然對女兒節也有興趣了?

宮婢乙:人家是對某個女兒有興趣。

石昊還在想她們說的“女兒”是誰,一回頭,大驚道:王爺,弘文閣在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