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恐懼在心底蔓延, 阮心棠強作鎮定:“我是奉命抄經,還請世子離開。”

孟扶光不顧阮心棠的抗拒,執起她的手, 貪婪依戀:“宇文玦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樣的美人怎能抄書, 該做些有意義的事。”

阮心棠頓時鎮定全無, 抵觸著他的湊近。

孟扶光訝異心疼道:“怎麽手這樣冰,你冷嗎?我幫你暖暖。”

說著,他無視了阮心棠的害怕慘白的臉, 湊著臉吻上了她的手, 貪婪地舔吮著,哈著氣, 自手背一直往上吻移。

阮心棠胃裏一陣翻湧, 死命推著他,警告地聲音已經在顫抖:“佛門清淨地,世子不顧及世俗, 難道還不顧及王爺嗎!”

她不提還好, 一提到宇文玦,孟扶光就好像被惹毛的野獸,目光頓時變得凶狠迸射出難以掩藏的嫉妒,他一把抱起阮心棠, 將她困於書案, 頓時書案上的宣紙筆墨散落了一地。

他不顧阮心棠的驚呼掙紮, 惡狠狠道:“宇文玦算什麽東西!今日我能來此, 便是奉了皇祖母的命, 皇祖母早就答應了我,你是我的, 你還抗拒什麽!棠棠,別怕,你終究是我的。”

恐懼讓阮心棠不停顫抖,她哭著躲著孟扶光的掠奪,他瘋狂的吻全落在了她的臉上脖頸上,孟扶光肆無忌憚留下屬於他的印記,她雪白晃眼的肌膚,玉瓷一般讓孟扶光心醉癡迷。

“孟扶光我死都不會嫁給你的!”力量的懸殊讓阮心棠絕望,強烈的恨意讓她有一股殺了孟扶光的衝動,她的手胡亂打著他,揮舞著,隻希望能抓到一件可做凶器的東西。

掙紮間她露出更多的肌膚,都讓孟扶光越發興奮,從見阮心棠的第一麵起,孟扶光就在幻想著怎麽得到她,連午夜夢回,也都是阮心棠依偎在他懷裏的旖旎情態,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麽做了,已經轉化成了一種執念,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他怎麽會罷手!

“你就算死,也得屬於我,我絕不會讓別人得到你!尤其是宇文玦!”他極盡興奮,為即將得到她而戰栗。

書案上所有的東西都因為阮心棠的掙紮全掃落了,反而給孟扶光騰出了場地,讓他欲罷不能。

情急之下,阮心棠思緒全無,腦海裏隻有深不見底的深淵。

忽然她聽到“砰”的一身,隻覺得一陣冷風呼嘯而過,然後是一聲“哢嚓”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孟扶光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阮心棠驀地睜開了眼,哭紅的雙眼還流著眼淚,朦朧之下,她看到宇文玦鐵寒的臉,淬著冰的眸子盡是殺意,剛剛還要探她裙底的那隻手此時正被扣在宇文玦手中,剛剛的“哢嚓”聲,正是手臂碎裂的聲音。

房間裏充斥著孟扶光慘烈的叫聲,他已經痛得五官變了形,跪倒在地,被宇文玦一腳踢中了胸骨,趴在地磚上向後滑了一丈遠。

阮心棠像是被抽走了元氣,軟了雙腿,從書案滑落,宇文玦長臂扯下了他的肩頭的披風包裹住了她的身子,將她癱軟的身子抱在懷裏,情急之下喚了一聲:“阮阮!”

阮心棠目光迷離看著他,真好,她得救了。

兩行淚從她的眼角滾落,那兩滴淚仿佛滾進了宇文玦的心塘,燙了他的心,他皺緊了眉頭,若是有鏡子他或許會了解此時他是多麽慌亂心疼的模樣。

此時才衝進來的宇文鹿看著眼前此情此景,怒上心頭,漲紅了臉,衝上前去,對著孟扶光的臉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發泄夠了才上前關心阮心棠,心疼地哭了起來:“棠棠怎麽樣了?”

阮心棠已經在宇文玦的懷中昏厥了過去,宇文玦抱起阮心棠沒有回府,而是去了別院。

別院平時沒有人,隻有下人定期打掃,宇文玦看著緊閉著的門,宇文鹿正在房裏幫阮心棠檢查傷口,他緊繃的身子立於庭院中,仿佛冰天雪地裏穩若泰山的青鬆,任何人接近他,都會被他的冰冷和尖銳刺傷。

此時他忽然想起當時情急之下喊出的“阮阮”,不知為何,那樣陌生又熟悉,一點都不會覺得生澀的稱呼,仿佛是他喊過千百次,呢喃在嘴邊的名字,讓他不禁心驚。

門開了,他跨步上前,宇文鹿隻是看著他哭:“棠棠沒有皮外傷,可是,她好像是被嚇到了,一直渾渾噩噩的。”

宇文玦的氣息沉怒,這件事不能找太醫,他沉聲道:“去請宋懷玉。”

他沒有進房,在他意識到時,心底的那股心疼竟有愈演愈烈之勢。

石昊帶了阿銀過來,她被孟扶光的手下綁在拆房,哭得眼睛都腫了,此刻來了,連禮都忘了,一股腦衝進了房裏。

**

宇文玦是單槍匹馬闖進忠睿侯府的,剛進府門,卻已然被包圍,看來是早就嚴陣以待了,宇文玦嗤之以鼻:“不想死的,就讓開。”

府兵們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是聽從主人的吩咐。

此時金玉紅著眼衝了過來,惡狠狠地瞪著他:“宇文玦,你欺人太甚!”那眼神幾乎要將宇文玦生吞活剝一般。

這種惡人先告狀的一副受害者的嘴臉,讓宇文玦覺得惡心,孟熹卻趕了上來拉下了金玉,肅然按住了宇文玦握劍的手腕,沉聲道:“太後要見你。”

原來孟扶光重傷回府後,孟熹就審問了他身邊的打手,知道他做出這樣的混賬事,本想按下不揭,金玉卻在怒火下去請了郭太後來。

郭太後坐在書房,擺出了她的高位者的姿態,威風凜凜:“四郎,是要把這件事鬧得天下皆知嗎?”她冷眼看著宇文玦,“你就這般無情無義嗎?扶光是你的表兄,為了一個女人,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麵對郭太後的質問,宇文玦不卑不亢,冷冷道:“大魏刑律,強迫良家女,該處以宮刑,阮娘子是鹿兒的伴讀,不是給孟扶光消遣的。”

“放肆!”郭太後怒然拍案,過後,她又冷靜下來,沉聲道,“扶光這次是血氣方剛了些,可哀家早就有意將心棠指給扶光,哀家會給心棠的一個說法,絕不讓她受屈。”

宇文玦心下一凜,冰冷道:“她不會嫁給孟扶光。”

郭太後微眯了眼,提起了音調:“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回去吧,念在你對社稷有功,你對扶光下了如此重手,哀家不會告訴至尊和宸貴妃。”

郭太後是存心要偏心孟扶光的。表麵似乎在給宇文玦一份薄麵,卻明白這件事挑明了,孟扶光隻會被朝堂抵製,她也篤定,為了阮心棠的名譽,宇文玦和宇文鹿也不會伸張。

**

正如郭太後所料,宇文鹿隻能打落牙齒或血吞,她不能去宇文帝麵前鬧,也不能去宸貴妃麵前鬧,隻能整日陪著阮心棠。

這幾天晚上,阮心棠總是做噩夢,夢裏都是上一世的悲慘,她每每半夜從夢中驚醒都出一陣冷汗,然後就著人燒水沐浴,嵐舍日夜有人把守,這件事就傳進了宇文玦耳中,翌日,他就閑庭信步般走進了嵐舍。

彼時阮心棠正坐在葡萄架下,抱著葡萄架的架子出神,聽見腳步聲,她才抬起頭來,臉貼著架子,軟軟的聲音含著委屈:“王爺。”

她不再像從前一般守禮。

宇文玦皺了下眉,冷淡道:“今日金城坊有集會,不必日日待在府裏。”

阮心棠依舊抱著那根架子,愈發委屈:“王爺,您煩我了是不是?”

宇文玦眉心微擰,不知她怎麽轉到這一層上來。

阮心棠低下頭去,十分失落黯然,宇文玦正想著該怎麽解釋他並沒有煩,卻聽到她低著頭悶著聲似有哀歎:“我也知道我這樣淒哀的模樣不討人喜歡,隻是,隻是,我有點想家了,我想阿耶阿娘了,我有時會控製不住,還請王爺原諒我。”

原來是想家了。也是,她才十六歲,遭遇了這樣的事,又離鄉背井,想家大概是人之常情。

宇文玦道:“沒什麽原諒不原諒,你若是想家,本王可以讓你回家探親。”

溫言,阮心棠驚喜地抬眸:“真的嗎!”大概是立即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太過雀躍,與剛剛的傷春悲秋太過違和,她複又低頭,壓著聲音聽上去還是低沉,“多謝王爺。”

雖然她極力掩飾著,可宇文玦已經捕捉到她剛剛眼神中的一絲得逞的小得意。

宇文玦微愣,所以,她是一直在裝愁傷?

其實,阮心棠並沒有裝,她傷心害怕都是真的,但她很快想到可以借這件事回家,她就打算利用起來,想起當時宇文玦抱著她的模樣,可能他也有點可憐她,她必須抓住這一點可憐之情,達成回家的願望。

果然,宇文玦沒讓她失望,第二天,宸貴妃就昭她進宮,給她準備了一車子的禮物,是送給遠在鬆平縣的她的父母的,又命人給她準備了四套新衣,宇文鹿拉著她的手掉著眼淚不舍極了,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別在家久待,盡快回來。

阮心棠都一一應了,心裏卻覺得十分對不起宇文鹿,這一次回家,她是不打算回京了,至於不回京的理由,她也已經想好了,看著她的好姐妹,她也萬分不舍,兩人抱頭痛哭了一陣。

此舉惹來了宇文玦審視的目光。

重生後,終於能回家再一次見到父母了,一想起前世她的阿耶被孟扶光害死,阮心棠就氣得牙根癢癢,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在阿耶身邊盡孝。

收拾好了行裝,阮心棠帶著阿銀樂嗬嗬走出了王府,因著心情好,她對誰都笑靨如花,迷得那些下人一愣一愣的。

出了府,她朝府門的士兵也招了招手,可那些士兵隻是低著頭不敢看她,阮心棠也不在乎,樂嗬嗬轉過身,頓時愣住了。

一行三輛馬車,除了她和阿銀坐的那輛,還有一輛是她的行裝,最後一輛是專門擺宸貴妃送的禮,隻是第一輛馬車旁那高頭大馬上,坐著的豐神俊朗的郎君,晃得阮心棠暈了暈。

她後知後覺,笑道:“王爺,您已經給我安排了侍衛,不必再親自相送了。”

宇文玦淡淡掃了她一眼,石昊解釋道:“娘子,王爺不是相送,而是結伴同行。”

笑容在阮心棠臉上僵住了,她有點語無倫次:“他他他他他,王爺也要去鬆平縣嗎?”

石昊道:“是鬆平縣鄰府的平川府,那兒最近土匪凶悍盛行,王爺是奉旨去剿匪的。”

此去鬆平縣幾千裏路,豈不是日日要與宇文玦朝夕相對?意外來的太突然,阮心棠強打的笑容有幾分苦澀。

宇文玦眉峰微挑,眼底似乎染了一層薄慍,他嗓音微涼:“阮娘子似有不滿?”

阮心棠立刻堆起了笑容:“怎麽會呢,我是太驚喜了,這一路有王爺作伴,就不會悶了。”

不管她真心與否,這句話,宇文玦也算是受用了。

阿銀扶著阮心棠上車,車上已經鋪好了三層軟墊,坐上去,陷進去一半,很是軟乎舒服。

剛坐定,就聽到外頭瑤伽祈求的聲音,阮心棠好奇地坐到窗邊,將簾子掀起掛好,手臂擱在窗沿上看戲。

瑤伽拉著宇文玦的韁繩,苦著臉都快哭了:“哥哥,我們自小沒有分開過,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宇文玦不曾理會,隻是冷冷說了句:“不可胡鬧。”

瑤伽回頭正對上阮心棠笑意滿滿的目光,她頓時氣上心頭,此去,他們總會獨處,她怎麽能容忍,哭求著宇文玦,宇文玦已是不耐,肅然道:“此是軍令。”

阮心棠歎息,好整以暇地撐著腦袋,俏生生道:“瑤娘子請放心,我會照顧好王爺的。”

她一心隻是想氣死瑤伽,並沒有意識到這句話頗有幾分曖昧,果然宇文玦沉靜的目光看過來,有幾分古怪。

瑤伽果然氣得差點咬斷牙根,可宇文玦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撼動半分,瑤伽隻能拿出荷包遞給他:“哥哥,這是我親手繡的,你一定要收好。”見著荷包就當見著我了,你一定要日日想著我。

這個心思她不說,卻被阮心棠看在眼裏,她不著痕跡冷嗤了一聲,真是心機深重!

**

阮心棠雖十分討厭瑤伽,可到底即將回家的喜悅還是衝淡了這份討厭。

啟程的隊伍算不上多壯大,但也有十來名身著便衣的侍從跟隨,臨近傍晚,他們已經到了碧梧城,宇文玦氣質太盛,從進城就惹來矚目,這樣乍一看就是貴族人家的隊伍,在一家客棧前停下,自然惹來行人的頻頻駐足。

尤其當阿銀扶著阮心棠下車時,人群中不由傳來此起彼伏的**聲,宇文玦高坐在馬背上,忽然銳利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掃,眉頭擰了擰。

“王爺,可是不滿意這處的客棧?”阮心棠問道。

宇文玦垂目望了她一眼,下馬來。另有侍從領著馬車馬匹繞進了後院。

“喲,貴客臨門,蓬蓽生輝呢!”客棧裏已經有人迎了出來,樂嗬嗬地將宇文玦從頭打量到位,那目光精光閃爍,像是要將宇文玦生吞活剝一般。

阮心棠意外這間氣派的客棧的老板竟是個女人,還是一位年歲不大,風姿綽約的女人,女人挽著靈蛇髻,所有披散的秀發都攏成一縷掛在胸前,染了蔻丹的纖手拂過頰邊的青絲,睨向宇文玦的目光風情萬種極了,阮心棠不禁都看癡了。

“奴家姓金,這兒的人都喊我一聲金大姐,公子打哪兒來,去往何處?”金大姐自動忽略了身旁的阮心棠,隻對著宇文玦獻殷勤。

進了客棧大堂,一股熱鬧氣息撲麵而來,裝潢的也甚是講究貴氣,金大姐領著他們走到靠窗的雅間,說是雅間,其實也隻是用珠簾將大廳的散桌隔開而已。

經過散桌時,那幾個青年郎君正談論著近幾日的采花賊,看到阮心棠經過時,不禁頓了頓神色。

金大姐的手搭在了宇文玦的肩上,輕嗬著介紹她家客棧的特色,宇文玦側目,淩厲的目光掃了她的手一眼,金大姐到底行走江湖,善於察言觀色,訕訕收了手。

石昊正色道:“你不必介紹,隻撿特色的上,我們娘子最近飲食清淡。”他故意提及同行的阮心棠,希望金大姐莫要有非分之想。

金大姐終於懶懶朝阮心棠看來,女人之間總有一種無形的較量,自恃美貌的女人看到比自己還要貌美的女人尤其喜歡較量,這種較量,還不願表現出來,否則就落了下乘。

遂當阮心棠衝她甜甜一笑時,金大姐很是不屑地仰著下巴頦兒,用下眼角將她打量了一遍,最後停留在阮心棠的胸部。

察覺到金大姐的目光所及,阮心棠也看向對方,金大姐將腰板挺得更直了。

阮心棠氣結。

金大姐暫時走開去了,宇文玦端起茶杯,淡然道:“若是不喜歡這間客棧,我們可以換一家。”

阮心棠咬著牙力持平靜道:“不必了,我很喜歡。”

宇文玦挑眉審視一番,涼涼道:“看上去不是很喜歡的樣子。”

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能走,如此一走,豈不是讓人家以為她是太過介意落荒而逃了,反正隻住一晚,她忍。

阿銀看她家小姐不太高興的樣子,想起剛剛在街邊看到好吃的糖糕,她想著去買兩塊,遂掏出碎銀子來,沒想到碎銀子太多散落在桌上地上,石昊忙去幫她撿。

阮心棠道:“以後你總要帶錢在身上的,拿個荷包裝一下吧。”

阿銀道:“姑娘,我們沒有帶荷包的習慣,現在去哪兒找荷包呢?”

宇文玦忽然將袖子裏的荷包往桌上一扔,涼聲道:“拿去用吧。”

阮心棠拿起繡著比目魚的荷包,有些呆怔:“這是瑤娘子送給王爺的,王爺願意割愛?”

說實話,他這樣扔出來給她用,阮心棠覺得,有點爽……但不能表現出來。

宇文玦有些認真地看著她:“一個荷包罷了,你介意?”

那模樣,像是很真誠的問她是不是介意,阮心棠呆了呆,言笑晏晏:“王爺都不介意,我更不介意。”

她樂嗬嗬將荷包遞給阿銀,阿銀明白她家姑娘高興的點在哪,立刻拿著謝了恩,將碎銀子全數裝了進去。

看著她嬌俏的模樣,宇文玦眼底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石昊旁觀,看看阮娘子又看看他家王爺,抿了抿嘴。

小二陸續上菜來,金大姐又來了,還是站在宇文玦身邊,問他今晚開幾間上房?

阮心棠正給宇文玦倒酒,就聽宇文玦冷淡的聲音平靜無波:“我與夫人同寢。”

金大姐“唔”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在她眼裏隻是個青澀的黃毛丫頭的阮心棠,驚得說不出話來。

石昊和阿銀也是瞠目結舌。

阮心棠更是酒壺一抖,酒水灑了出來,宇文玦自然而然握住她發抖的手,帶著她放下酒壺。

宇文玦見金大姐還杵著,不耐地瞥了她一眼:“還不去安排。”

他平緩的語氣中自有一種震懾的力量,金大姐不敢怠慢立刻去安排了,另外給石昊和阿銀各自安排了一間上房。

看著阮心棠還呆呆的模樣,自從離開京城,她似乎越來越隨意,不像在王府時那樣拘謹,宇文玦鬆開了她的手,輕笑一聲:“本王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必要的麻煩……阮心棠回頭看了眼穿梭在客人之間猶如花蝴蝶一般的老板娘,頓時明白過來,宇文玦是怕金大姐半夜送上門吧。

她表示理解,可真到獨處一室時,阮心棠還是局促起來了,站在房間中央,看著那一張大床,揪著腰間掛著的流蘇,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待會該怎麽睡呢,他是王爺,身份貴重自然是睡床的,那她就打地鋪好了。可是轉念一想:我是弱女子呀,弱女子不能睡地上吧。

宇文玦倒是一臉坦然冷靜站在窗邊,像是在欣賞月色,過了一會,他兀自笑了一聲,神色更冷了,仿佛靜待獵物入甕的態度,關上窗走了過來,就見阮心棠一臉糾結。

“杵著做什麽,今晚打算站著睡?”宇文玦擰眉,已經著手解開腰帶。

阮心棠花容失色,也沒有興致去跟他爭辯誰睡地上了,主動去抱起被子。

“做什麽?”宇文玦凝注著她。

“王爺金尊玉貴,我睡地上就好。”阮心棠低著頭不敢去看宇文玦,雖然上一世,他們有過幾次肌膚之親,可是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了。

話音剛落,阮心棠就感到懷中一空,宇文玦已經把被子扔到了**,忽然房中一黑,阮心棠還來不及驚呼,她已經被宇文玦扯到了**,她滾了一圈,貼上裏床的床板。

她在黑暗中不能明視,隻聽到床榻外側有動靜,她驚慌失措地抱住被子窩在床榻裏側。

“王,王爺……”阮心棠還想掙紮一番。

宇文玦已經懶懶開口:“你若是想坐一夜也沒事,早些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坐一夜?這也是個好主意,阮心棠倒是想下床去,可宇文玦睡在外側,她看不見,下去難免會和他有肢體觸碰,太危險了……

阮心棠決定,就抱著被子坐一夜,可已經趕了一天的路,這間客棧的床鋪又實在溫軟,她坐著坐著,就倒頭睡了過去。

她睡得昏沉,迷迷糊糊間察覺到身旁有動靜,她立刻警醒起來,還沒開口,就聽到黑暗中一聲陌生的男聲格格笑著,語氣輕浮:“美人,別怕,讓我來陪陪你吧。”

阮心棠雞皮頓起,警覺心聚集,她驚叫著:“你是誰,你是誰!”她感覺到有人扯她的被子,她抱緊了被子,警告他,“你別過來,我夫君不會放過你的!”

此人正是近幾日猖狂的采花賊笑道:“夫君?你夫君此時正不知昏睡在哪兒呢。”

阮心棠感覺到床榻一震,極度的恐懼和惡心襲來,她一把抓住枕頭毫無章法的亂揮著,下一刻枕頭就被采花賊抓住:“沒想到今日竟能碰上個真正絕色的美人。”

他吞著口水,將手伸向阮心棠。

“到此為止了,如果你不想死的太痛苦。”黑暗中響起一道幽冷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采花賊掉轉頭去,赫然一雙發亮銳利的眼睛冷冷盯著他,他駭然大驚,莫名生出恐懼來。

屋子裏漸漸亮堂了起來,宇文玦已經站在了床邊,站在阮心棠身前,阮心棠怔然之下爬到宇文玦身旁,顫抖的小手緊緊揪住了他的衣擺,小聲喊了一聲:“夫君。”

宇文玦背脊一僵,這個稱呼從她嘴裏喊出來,竟意外的討人喜歡。低頭看去,她正全神戒備地瞪著采花賊,宇文玦心底一軟,伸手撫摸著她的發頂:“我在。”

趁隙,采花賊已經拔出匕首刺向宇文玦,可宇文玦已經警覺,身子紋絲不動之下,撂倒了采花賊。

采花賊到底是有功夫在身的,正欲卷土重來,石昊卻已經破門而入,刀光劍影下,三兩下製服了他。

隨之而來衝進來的是一隊捕快,為首的中年男子還穿著州府品階的官府,見此情形立刻跪下了,嘴裏嚷著:“下官來遲了,讓王爺受驚了,讓王妃受驚了。”

屋子裏烏泱泱跪了一片,采花賊麵如死灰,怎麽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個王爺!

王妃?阮心棠被這一聲喊得才反應過來,訕訕鬆開了手。

宇文玦冷然道:“這采花賊交給你了,必然嚴懲。”

州府大人連連應了,末了還不忘拍個馬屁:“多虧了王爺,下官才能抓住這個采花賊。”

說著他命人綁走了采花賊,轉而又恭敬道:“王爺王妃可要移步別館,好讓下官略盡地主之誼。”

宇文玦看著阮心棠呆著,不知在想什麽,便拒絕了州府的提議,州府瞧著宇文玦冰冷的神色不敢再勸,隻能悻悻綁著人離開。

房間又重新靜了下來,宇文玦見阮心棠跪坐著還愣愣地,沉聲問道:“沒事吧?”

阮心棠緩緩偏頭抬眼看向他,開口間聲音有些顫抖:“沒事……吧?”她頓時怒了,“王爺覺得沒事嗎!我隻當王爺是怕有人騷擾才好意幫了王爺的忙,原來王爺是拿我做餌抓采花賊呢!王爺好計策!”

如果不是計策,他怎麽剛剛恰巧離開房間給了采花賊機會,又恰巧回來抓住了采花賊,州府還那麽恰巧上門來拿人了!

見她生氣發怒的臉頰都紅了,越發生動起來,宇文玦竟有一陣恍惚。

見他沉默不語,阮心棠更氣了,她騰地站起身下床來,鞋子也來不及穿了,就推搡著宇文玦,直把他推出門外:“既然我已經利用完了,那我能單獨住這間房了嗎?”

宇文玦皺了皺眉,阮心棠此時可不管他氣不氣,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阿銀已經聽到動靜過來了,正巧與被推出房門的宇文玦相遇,她瞪大了眼睛,在阮心棠正要關上門之際,快速閃進了房間。

宇文玦站在門口怔了怔,回頭見石昊憋著笑抿著唇站著,見宇文玦瞥眼過來,石昊立刻正色詢問道:“王爺,不如睡屬下的房間?”

宇文玦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無法,隻能等明日她氣消了再說。

可他對男女之事沒有經驗,自然也不清楚有時候姑娘家生起氣來,也不是睡一晚就沒事的。

是以晨曦之際,阮心棠從樓上下來時,臉色依舊是繃著的,阮心棠心裏清楚,自己其實沒有立場生宇文玦的氣,那采花賊聽說已經前前後後染指了十多名良家女,其中不乏當地的官家名流之女,宇文玦貴為王爺,協助地方官抓一個采花賊是他盡責,體恤民生,她有幸被利用,也算是為百姓出一份力,她若是揪著不放生著氣,實在顯得小氣。

可她還是氣,所以她行了禮便坐下了,卻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和宇文玦說,石昊人精,立刻替他家王爺顯擺上了,指著桌上擺滿的各色早飯道:“娘子,王爺也不清楚娘子喜愛吃些什麽,所以讓老板娘把她家這些特色全都上了一遍,娘子嚐嚐。”

阮心棠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了:“有勞王爺費心。”

這模樣分明就是還在生氣,可意外的是,宇文玦竟沒有覺得她這樣生氣而不耐,反而覺得這是一股生命力的東西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覺得鮮活,是的,鮮活,仿佛是什麽東西丟失了,又重新得到一般。

他沉默不語,阮心棠以為是她的表情做的太過分了,畢竟他們之間什麽都不是,她這樣甩臉子其實有點逾矩了。

誰知宇文玦卻注意到了隔壁雅間的一對新婚夫婦,丈夫堆著滿臉討好的笑容,滿眼都是他的夫人,他頗有求饒的意味道:“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還請夫人寬恕則個,這是你最愛吃的蝦餃,還請夫人賞個臉就吃一口吧,也是這蝦餃最後一遭的最大榮幸了。”

一番話說的油腔滑調,卻把黑著臉的夫人逗笑了,心滿意足地吃下了蝦餃。

阮心棠滿心都在糾結,左不過就是這最後幾日了,將來分道揚鑣再是沒機會見麵了,不如她就興平氣和一點,也算好聚好散。

這樣想著,她就準備隨便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

卻見宇文玦已經執起筷子夾了一塊蝦餃送到她碗裏,淡淡道:“這蝦餃味道不錯,嚐嚐。”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示好,阮心棠有些呆,在宇文玦的眼神示意下,她木訥地夾起蝦餃咬了一口,心裏還在犯嘀咕,卻聽宇文玦雲淡風輕道:“昨晚的事,是我思慮不周。”

“咳咳咳。”阮心棠一時蝦餃嗆了喉嚨,捂著嘴咳嗽了起來,她急急看了一眼阿銀,阿銀還在倒水,眼前卻已經遞來一杯水。

青瓷窯的茶杯在宇文玦的手裏不禁都貴氣了幾分,阮心棠接過,感覺喉嚨裏還嗆著,不敢說話,隻能點頭感謝,低頭喝水,心裏仍舊驚訝的難以置信:剛剛他是在道歉?

見她不再咳嗽,宇文玦看著她,正色道:“其實昨日從我們剛進城,那賊人就已經盯上了你,我初衷是想護你免受騷擾,但後來因著你抓到了賊人,著你受驚,確然是我的不對。”

雅間一片寂然。

石昊看著他家王爺吞了吞口水,借此消化肚子裏的驚愕。阿銀也怔怔地望著他:難不成這一世的王爺性子也有所不同了?

莫說他們,阮心棠都有一種在風中淩亂的感覺,上一世總是她在道歉,討好宇文玦,就連宇文玦先拋棄了她,重逢後對她的予取予求,她都帶著討好的姿態,所以,這竟然還是宇文玦第一次向她道歉。

阮心棠覺得,太受用了!

隻是道歉都能道的這樣卓爾不凡優雅貴氣,宇文玦也算獨一份了。

既然人家都道歉了,她本來也不打算氣了,就順勢下了,她擺出了大義凜然的姿態:“王爺多慮了,采花賊作惡多端,作為大魏的子民,為大魏出一份力,是我的榮幸。”

……

這回換石昊在風中淩亂了,昨晚把他家王爺推出房門的姿態可不是覺得“榮幸”的姿態……

宇文玦似笑非笑,又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蝦餃。

今日送走宇文玦一行人,金大姐已經正經的多了,再沒有貼上來賣弄**的行為了,阮心棠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她看著阮心棠的目光竟也和善恭敬的多了。

**

他們一路又行了三天,雖然每到落腳的客棧總能惹上一些不自量力的人,但最後總是震懾於宇文玦的氣勢之下,也算和平了。

臨近鬆平縣時,阮心棠已經坐立不安起來,若不是宇文玦在車裏,她恨不得立刻下車來策馬而行。

忽然阿銀叫喚了一聲,驚喜地探著頭指著遠處:“姑娘,是老爺,是老爺!”

“哪兒,哪兒?”阮心棠擠了過來,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果然見到縣城外的十方亭中站著一位青衣男子,正望著他們這個方向。

“真的是阿耶!”她話尾有些哽咽,一股酸意泛上鼻尖,眼圈一熱,身子不自覺又伸了出去,窗沿已經到了腰線。

在她隨時可能被馬車顛出車外之際,手臂已經被宇文玦握住,拉回了車裏,她的心情已經飛去了遠處,沒有注意到宇文玦不悅的目光語氣卻很是溫和:“坐好。”

她沒回應宇文玦的話,含著期待問:“我能下車嗎?”

宇文玦看了眼窗外,離十方亭已經很近了,遂頷首同意了。

阮心棠的目光瞬間亮閃閃的有幾分灼人,馬車剛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去,石昊連木梯都沒有準備好。

宇文玦心裏一**,眉目微皺,見她平穩落地,才稍有舒緩,從木梯緩步而下。

阮明峰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家歡快的女兒朝他奔來,眉目間染上淡淡的笑意,走出十方亭來,目光卻越過阮心棠,定在了她的身後。

阮明峰又是一震,疾步往前。

阮心棠喚了一聲:“阿耶!”她才不顧別人的目光,伸出手就要撲進父親的懷裏。

下一刻,她猛地站住了腳,臉色僵了僵,眼瞧著阮明峰從她身側疾步掠過,她呆了呆,轉過身來,阮明峰已經行了臣下之禮,跪在宇文玦跟前,神色肅然。

而宇文玦也是雲淡風輕著他免禮。

不知為何,阮心棠心裏一頓,鼻子又開始泛酸。

阮明峰心裏卻在犯嘀咕,昨日來信中隻說心棠要回來探望,也沒說靖王殿下也要同行啊!

他不能將這疑惑露在臉上,畢恭畢敬請宇文玦回別館歇息。

宇文玦卻拒絕了阮明峰的好意:“此行隻是路過,本王即刻就會啟程平川府。”

話語剛落,他掃了一眼一旁的阮心棠,見她驚愕地看著自己,他的眼底染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阮明峰也耳聞平川府土匪盛行,不敢耽擱宇文玦的行程,遂躬身作揖恭送。

那些馬車自然還是跟著阮心棠的,宇文玦另留了兩個隨從跟著阮心棠,阮心棠心想著此去一別,就和他們無甚關係了,留著這兩個隨從怕是牽扯不清,但是如果拒絕,又是一番糾纏,索性閉嘴接受,等來日再準他們自行回京。

石昊看了眼那兩個隨從,他們可是王府一等一的高手。

阮心棠正挽著阮明峰的手臂不肯鬆,自然沒注意到宇文玦高坐在馬背上,扯著韁繩轉頭時,目光複雜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落進阮明峰眼底,卻叫他心驚,他偏頭看著阮心棠,她依舊是一臉喜笑顏開的模樣,無甚不同,便自覺怕是自己想多了。

父女倆坐著馬車回縣衙的後府,因著這馬車太過紮眼,一路引來周邊百姓圍觀,阮明峰皺著眉警醒道:“太過招搖了,下次不可如此。”

阮心棠笑著應了,但是縣丞娘子回家的消息,在他們回府時,就傳遍了鬆平縣,對於阮娘子風風光光在京城做公主陪讀卻突然回家這件事也有了諸多版本的猜測。

阮心棠依舊挽著阮明峰的手進家門,母親安氏已經快步走了出來,儀態萬千難掩她年輕時的俏麗之姿。

她拉過阮心棠的手頑皮道:“老爺說心棠回來用不著去接,這是自己一邊辦公一邊去接了心棠?”

阮明峰看著嬌妻尬了一色:“公務處理的早。”

安氏嗔他一眼,拉著阮心棠進廳:“聽他胡說呢,昨日接了你的信,愣是一晚上沒睡好,天還沒亮就張羅著廚娘普菜色,著人將那鍋碗瓢盆擦了又洗,又親自去菜市精心挑選,忙活了大半天,算準著時間出門,我就知道他去接你去了!”

阮心棠一麵感動欣喜,一麵暗自驚訝,信嗎?是他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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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宇文玦剛到平川府不到三天,連接見官員的程序都免了,即刻召集人馬,勘察地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黃龍,把黑虎寨直接給端了!

這速度,在那些官員私下裏跟石昊驚歎宇文玦的雷霆手段時,石昊都兀自驚訝,他甚至都要懷疑他家王爺是不是急著回去接阮娘子!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出手就是他家王爺的風格!

平川府百姓除了黑虎寨這個禍害,徹夜歡騰,歌功頌德著靖王殿下。

刺史州府拜倒在宇文玦的能力風采之下,立刻就打算領著自家女兒辦一場慶功宴順便給宇文玦接風洗塵,被宇文玦一口回絕了。

宇文玦連夜提審了黑虎寨的三當家虎大壯,這人身姿颯爽,滿臉的絡腮胡,隻那雙眼睛又大又亮,說話時才能從絡腮胡中看見一口白牙。

跪在下麵依然背脊挺直,昂著頭,大氣凜然,黑虎寨的兩個當家都已經判了斬刑,隻他還為判處,他怒視洶洶瞪著宇文玦:“想不到我們這個黑虎寨竟然讓戰神殿下親自來,老子不冤!”

“死在你手裏,老子服氣!”虎大壯大喝一聲,忽然怒上心頭,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早知道是你來!老子何必做出背叛大哥的事!”

石昊站在一旁大喝:“不得無禮!”

“呸!”虎大壯罵道,“老子都要死了,還管你無不無禮!”

宇文玦坐在上頭,睥睨著他清冷無波,雲淡風輕問道:“你很想死?”

虎大壯把頭一橫:“要殺就殺,別問廢話!”他背叛了大哥二哥,死不足惜,可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把黑虎寨的地形圖送到官府,他不想在看到百姓們因為大哥他們的燒殺掠奪而生死離別!

可若是早知道是宇文玦來剿匪,他還費個什麽勁兒送什麽地形圖!不過,這朝廷也太看得起他們了,派宇文玦來剿匪。

宇文玦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竟讓胡大壯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媽的,這戰神真陰!

他正等著宇文玦發落,忽然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帶刀隨從,在石昊耳邊說了句話,石昊連忙上前在宇文玦耳邊低語,隻見得宇文玦目色一沉,臉色也極致冰冷了下來,即刻起身離開了。

虎大壯懵了一瞬,大喊道:“演的哪出?要殺就殺,老子可不怕!”

別館書房內,稀疏的幾根蠟燭跳著火焰,照得宇文玦的臉半明半暗,石昊站在中央,大氣不敢喘,沉寂中,隻聽到宇文玦冷沉道:“說。”

帶刀隨從單膝下跪,頭也不敢抬,道:“阮娘子剛回府第二日,阮縣丞就給她安排了相親宴,阮娘子挑中了一位富商人家的郎君,已經問了名,打算過文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長的一章,希望大家沒有看累,包涵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