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他急切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略帶沙啞, 聽到阮心棠耳朵裏,竟像是千百隻螞蟻在爬,搔地她**起癢意, 身子忍不住顫抖著揪住了宇文玦的衣襟, 可她似乎還在掙紮什麽。

宇文玦觸碰到她滾燙的手, 她的手握著拳緊繃著, 硬的像是石頭,手裏似乎握著什麽,他克製著內心的躁動, 定神看去, 瞳孔瞬間緊縮。

她緊握著一把匕首,匕首全染了鮮血, 鋒利的尖端還滴著血。

“我……我刺了孟扶光, 一刀……”阮心棠說話似乎非常費力,她像是在克製著自己的聲音。

可光憑這一句,宇文玦已經可以將她的遭遇整個聯係起來, 他怒喝一聲:“他居然還不死心!”

宇文玦握住她的手, 輕柔地掰開她的手,阮心棠似乎也很無力地在他碰觸到她的手時,倏然一鬆,匕首掉落在地, 在靜謐的夜裏發出的聲響**在兩人心頭。

“王爺……我……”阮心棠咬著唇難以啟齒的低著頭, 揪著他衣襟的手在顫抖。

宇文玦以為她也有傷, 可那迷香的後勁在他身體裏遊走, 他很想讓她幫他解毒, 可此時她受了驚嚇,他怎麽忍心再去嚇到她。

今夜的她大概是受了驚嚇所以對他這樣親近, 完全不像平時的敬而遠之,他怕再這樣下去他會把持不住,狠心扯下了她的手,本想將她打橫抱起,將她送到就近無人居住的院舍,然後再去找太醫,可事與願違。

他剛攬住她的腰肢的一瞬間,阮心棠主動勾住了宇文玦的脖頸,不察她有這個動作,宇文玦放鬆一陣,她整個人的重心都掛在了他的身上,嬌軟的手臂輕而易舉勾住了他俯下身來。

她眼波水潤潤地漾著嫵媚,微微抬首纖巧的鼻尖主動劃過他的鼻尖,原先蒼白的唇瓣因她先前用力咬著滲出血來,染了唇瓣,有一種詭異的嬌豔欲滴的**,清冷的月光似乎給她的熱情蒙上了一層光暈,朦朧而惑人。

像是絕色妖姬。

宇文玦本來就克製的躁動頃刻崩摧,他再次攬上了她的腰肢重新將她壓在了樹幹上,他們之間毫無縫隙,他低沉沙啞像是**的牽引:“阮阮,是你在**我。”

他心裏已經清楚阮心棠已是和他一樣遭了暗算,像是天意的契合,他不該違背天意。

阮心棠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她隻覺得身子熱極了,手臂貼在他的脖頸似乎能消除這股邪熱,她忍不住用臉去蹭他的臉,迷蒙的貼上他的唇,兩人皆是背脊一僵。

血腥味在他兩人鼻尖纏繞,沒有一絲厭惡,挑逗著兩人心跳加速,宇文玦完全放鬆任由迷香的作用在自己身體裏肆意妄為,快速封住她淺淺擦過的唇瓣,隱蔽的黑夜成了他們天然的屏障。

**

太醫院院首看著一言不發略有糾結坐著已經快一盞茶的靖王,忽然福臨心至地關上門,委婉道:“王爺可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沒事,老臣看看。”

院首的眼神往下瞟了瞟,那一臉不必害羞的模樣讓宇文玦皺了皺眉,他手腕微轉避開了院首的把脈。

宇文玦冷然道:“本王好得很。你開一副女子補身體的藥。”

院首:“女子補身有很多種,不知王爺想要哪一種,還是先讓老臣把把脈,是哪位娘子?”

宇文玦第一次想把一個不相幹的人毒啞!

他指了指石昊:“石昊他心上人。”

忽然被點名的石昊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對,我的心上人,她昨晚……累著了。”

說著還配上害羞的表情,遭到了宇文玦一記冷眼。

院首愣了一下,忽然“嗬嗬”笑了起來:“明白,明白了,王爺真是體恤下屬啊。”

宇文玦:……

石昊:……

**

“唔……”阮心棠皺著眉感受到身體的酸痛,她掙紮著坐起,阿銀已經來扶她,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無奈和同情,仿佛再說:臨了臨了,還是如此……

阮心棠對上她的目光,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是她的含芳閣的寢室,身體撕扯的酸痛讓她的記憶一點一點蘇醒。

她昨晚萬分小心還是被孟扶光撒了香粉,一股奇異的熱流在身體立刻竄起,她前世有過男女之歡,自然明白著意味著什麽,恐懼憤怒之際抱著必死的決心拿事先準備好的匕首狠狠刺向他。

她那時候意識已經有些混亂,慌亂間她也不知刺到了他哪裏,在他倒地時她就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幸虧孟扶光事先支走了所有內侍和宮婢,這才讓她逃脫。

她拚著最後的一點意識隻往偏僻沒人的地方跑,卻撞上了一個人影……

回憶毫不留情地襲擊著她,阮心棠揪起了被角死死咬住,麵容變得懊惱不已。

昨晚她一直克製著,沒想到碰到宇文玦還是崩潰了,她一邊阻止著自己亂想,一邊控製不住腦子全是昨晚荒唐的畫麵,從偏僻的樹林到就近無人的院舍,她一遍一遍求饒,又一遍一遍沉淪,到最後竟然是分不清求他放過她還是……

“啊!”她心裏呐喊,企圖製止那些旖旎的畫麵,她在心裏道:那不是我,那絕不是我!我是被下藥了!我神誌不清!我無可奈何!

她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阿銀默默站在床邊,看著她頸窩處無數個吻痕,亦深亦淺,悠悠避開了眼,心裏歎了無數個氣。

春芽正低著頭走進來,阮心棠坐在**抬眼剛好看到春芽紅得滴血的臉龐,她說話的聲音也低低的,似乎太害羞了都不敢看阮心棠:“姑,姑娘,沐,沐浴了……”

阮心棠本來本來懊惱後悔多過害羞,畢竟她的心理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可見春芽這樣,剛剛摁死的回憶又襲擊了她一波,她莫名臉也燒了起來,害羞地抬不起頭來。

阿銀無奈去扶她下床,誰知她剛下床雙腿發酸發軟趔趄一下,阮心棠的臉更紅了……

熱水的氤氳之氣包裹著她,清澈的水麵將她的雪白的身子一覽無遺,自然身上那些痕跡也一覽無遺,她猛地沒進水裏:淹死算了!

她自然沒能如願,阿銀和春芽死死守著她,淹不死,她將羞赧而死。

沐浴完,她身上的酸痛也舒緩了些,阿銀二人替她梳妝,春芽已經端上來一碗藥。

阮心棠愣了愣:“這是……”她聽到聲音的沙啞,又被回憶襲擊一波,難為情地立刻閉了嘴。

阿銀見春芽實在害羞地話都說不利索,鎮定道:“您忘了,昨晚王爺送您回來後,您氣若遊絲吩咐我們準備這避子湯藥,還特意讓我下山去買的。”

阮心棠抖了抖,又想起昨晚事後她已渾身無力,是宇文玦細心地幫她穿衣抱著她避過守衛送她回的房,居然還毫不避諱地讓阿銀和春芽進來伺候她。

她咬咬牙,鄭重地看著阿銀,壓著聲音道:“阿銀,以後說話別那麽詳細!”直接說避子湯藥不行嗎?

湯藥還冒著熱氣**著波紋,她看著波紋思緒有些走遠,若是前世她也能及時喝這個湯藥,或許死的時候不會覺得那樣淒涼。

一想到生命的最後宇文玦的背棄,她忍著湯藥的苦澀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放下碗,宇文玦正走進屋子。

阮心棠愣了愣,立刻尷尬地低頭拭著嘴角,剛剛驚呼一瞥,似乎看到宇文玦心情不錯,臉上的冰霜都變得溫和無比。

“吃點東西沒有?”果然,他的聲音也特別溫和。

阮心棠微有愣怔,低著頭看到他手裏也拎著藥包,她內心一滯。

大概是行的懷柔政策吧,她想,昨晚她中了迷藥,已經累他為自己解毒,雖然她也不知該感激他,還是該怪她。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心中恐怕也十分糾結,畢竟,他從來沒說過會一生一世愛她,會娶她為妻這種話,恐怕也對需要負起責任而感到負擔吧。

還是自覺點吧,畢竟人家也幫了她,她還是識相一點。

心裏經過這一圈,那些尷尬也消失了,阮心棠抬起頭攢起一抹笑容,還沒說話,宇文玦已經看著她空了的藥碗皺了皺眉:“你喝的什麽?”那股濃重的藥味無法忽視。

阮心棠道:“避子湯藥,我已經喝完了,王爺那一份就帶回去吧。”

她實在不想喝兩份,太惡心了,她胃裏正還翻滾著。

宇文玦眼底驟冷,剛剛的溫和瞬間**然無存,他盯著她半晌,似乎難以置信地沉聲道:“你說你喝的什麽?”

阮心棠偏頭看著他,覺得他的臉色有點奇怪,這份奇怪在她心裏劃過一道閃電,或許她誤會了他的想法,卻聽到他冷笑一聲,那樣熟悉的冷意讓她心裏一涼。

他震怒道:“很好,昨晚的事你以為是什麽?”

阮心棠抿了抿唇,說道:“昨晚多謝王爺救了我,我,我不會放在心上,也請王爺別在意。”

宇文玦怔住了,忽然笑了,他的眼中似乎有光,可眼底卻是暗淡的,嘴角的笑意充滿了苦澀和冷酷:“你不希望我在意?”

他似乎並不想聽阮心棠的答案,看著她無比清醒的眼眸,仿佛昨晚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連他手裏拎著的藥包都是一種諷刺,那細細的繩也像是成了荊棘藤。

他心中的怒意團聚在一起,大喝一聲:“如你所願,本王不會在意!”

宇文玦絕然轉身離開,一刻都沒有多留,石昊守在月亮門外,驚然發現宇文玦怒氣沉沉,手裏的藥包也是紋絲不動,他頓了頓:“王爺……”

宇文玦氣憤將手裏的藥包丟給石昊:“拿去喂狗!”

石昊一愣一愣地看著藥包,再抬頭看看宇文玦,他已經跨步進入正殿,石昊很是無奈,這種女人聖品的補藥狗也不吃啊!

要不找隻母狗?

事情似乎變得複雜起來,連她的心境也矛盾起來了。

自從重生後,她一直很堅定地要遠離京城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可事情的發展不在她的掌控中,好像她越是要遠離就越是離得越來越近。

連對著宇文玦,她都變著艱難起來。

回到自己寢宮的宇文玦“砰”地用力關上了門,周圍很靜,隻有他自己憤怒粗重的喘息聲,他被氣極了,對阮心棠這樣若即若離的態度,他一度以為經過昨晚,她會徹底對他敞開心扉,沒想到在她眼裏隻是一場解毒。

他忽然嗤笑一聲,若是她得知他昨晚同樣中了毒,恐怕連那一句謝意一句“不會放在心上”她都懶得對他說!

那情到濃時,那一句“雲郎”又算什麽!

即便他被氣昏了頭,可想起昨晚她勾著他情意綿綿地喊他“雲郎”依舊讓他心動不已。

忽的,他攥起了拳,他進宮前的名字她就算知道,可她從沒有那樣喚過他!怎麽可能忽然那樣自然而情深……

宇文玦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他幾乎不敢去想象那其中的原因。

**

“棠棠,棠棠!”宇文鹿的聲音在院裏就聽到了,阮心棠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特意穿的嚴謹的裙褂,不至於露出昨晚的痕跡,才放心地看向門外。

宇文鹿興衝衝地跑進來,朝她舉起了兩根手指:“我有兩個消息。”

阮心棠打起精神麵對她:“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宇文鹿搖搖手指:“都是好消息!”

阮心棠表示有興趣,宇文鹿便道:“今早同時發生的,瑤伽被四哥命人送回京了,四哥還讓阿娘請宮裏的教習姑姑去王府交瑤伽規矩,一應是最嚴厲的那種。”說著,宇文鹿打了個寒顫,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回憶。

這一點阮心棠倒是意外,才來了幾天,怎麽就這麽急著送回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巴巴地帶著來呢?

宇文鹿有幾分幸災樂禍:“她走得時候,眼睛紅通通的,一定是做了什麽惹四哥生氣的事,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阮心棠搖搖頭,昨晚宇文玦一直跟她在一起,瑤伽能怎麽惹他生氣呢?她想著思緒不禁又飄了,她怕宇文鹿看出端倪,趕緊又問另一個消息是什麽。

這麽一問,宇文鹿就更加興奮了:“孟扶光臉上掛了彩了!”

阮心棠冷哼一聲:“是嗎。”

宇文鹿知道她討厭孟扶光,所以對她的態度很理解,她道:“那臉上都是女人的抓痕,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像還受了重傷,養在祖母宮裏。”

宇文鹿撇撇嘴不屑道:“他一定又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祖母起先還攔著不讓阿耶去看他,但阿耶見金玉姑母哭成了淚人,就硬是進去了,我偷偷跟著進去瞧了一眼,嘖嘖嘖……”

“後來祖母發現了我就把我趕出來了,不過我聽到阿耶震怒的聲音,劈裏啪啦的摔東西的聲音,你說如果孟扶光隻是做了荒唐事,阿耶為何這樣震怒?”宇文鹿撐著下巴皺著眉思索。

阮心棠不想讓宇文鹿知道昨晚的事,隻能沉默,她隻能祈求經過這兩次的事,讓郭太後知道她的決心,不要再扯她和孟扶光的事了。

可希望歸希望,現實卻未必能如願,很快,郭太後宮裏的人就來了,請阮心棠過去話敘。

來人恐怕已經有了郭太後的示意,說阮心棠可以帶兩個丫頭一起去。

對方是太後,大魏最尊貴的女人,即便阮心棠對她已經沒有絲毫的敬意,也不能違背。

她隻帶了阿銀,留下春芽說若是她久久未歸,就讓春芽去請宇文玦替她解圍,這種時候她隻能期盼宇文玦別再跟她生氣。

一路上阿銀總是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阮心棠看出來,故意走慢了幾步,和前麵領路的姑姑拉開距離,阿銀似乎下定決心一般小聲道:“姑娘,我看到那個男人了!”

阮心棠一頭霧水。

阿銀急切道:“前世可能是放火燒我們的男人,前世我看到了他的背影,和他手腕一條小黑蛇的符文,昨晚我又看到他了!”

阮心棠的心猛地揪了起來,“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消息來的太突然,猛然間挑起她久遠幾乎不要在意的記憶,她一時心慌意亂。

馬上就要到慈安宮了,來不及了,阿銀隻能長話短說:“他看上去像是哪位貴人的護衛,會不會是太後?”

阿銀的猜測不是沒有根據的,太後寵愛孟扶光,不管前世她和孟扶光之間怎麽樣,在太後眼裏她都是十惡不赦的,她心疼孫兒想殺了她和她的孩子,不讓孟扶光蒙羞,是很有可能的。

阮心棠怔怔地看著慈安宮的牌匾,像是籠罩在天邊的黑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阮娘子,快走吧,不好讓太後久等。”

姑姑此時和善的笑容也讓阮心棠覺得綿裏藏針,有一股寒意自腳底而起。

作者有話要說:

石昊:我是工具人,喂狗也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