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辦在五天後的秋分之日, 阮心棠早起打扮好,就帶著銀春二人往西苑廂房而去。

瑤伽的侍女正端著水出來,見到她一看嚇了一跳, 將水盆放在腳邊竟然下跪給她行禮, 阮心棠也是愣了一下, 有些尷尬地讓她起來:“你家夫人起了嗎?”

侍女道:“回娘子, 起了,正梳妝呢。”說著朝裏喊了一聲:“夫人,阮娘子來了。”

阮心棠正步上台階, 就聽到裏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頭就見瑤伽梳了半頭驚惶地看著她。

文文弱弱的瑤伽斂去驚惶,秀氣地朝阮心棠行禮:“娘子怎麽有空過來, 我妝還未梳, 失禮了。”

阮心棠微微一笑,扶起她的手:“妹妹這樣客氣,弄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從前的事咱們也不提了, 今日來,是請妹妹同我一起去宴會。”

瑤伽愣怔一瞬,已經被阮心棠牽著手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阮心棠道:“不急, 你慢慢來。”

“這樣熱鬧的宴會, 我怕是不合適。”瑤伽猶豫地低著頭。

阮心棠坐在她斜後方, 托著腮看著鏡中的她, 淺笑:“有什麽不合適的?難不成孀居之人, 都見不得人了?你與瞿太守鶼鰈情深,他定然我見不得你如此傷懷。”

瑤伽神色微變, 抬起眼,也從鏡中去看她,見她滿臉善意真誠,也嘴角輕揚。

阮心棠道:“這就是了,左不過今日來的那些夫人娘子都是你以前閨中的好友相識,大家熱鬧熱鬧,我們都開心。”

當年瑤伽行刺宇文玦一事,被宇文玦壓了下來,所以京城並不知瑤伽當年的瘋狂,是以阮心棠攜著瑤伽走進頤景園時,那些年輕的夫人和娘子自然熱絡地迎了上來。

大家一致地誇讚今日阮心棠的打扮著裝,真把她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瑤伽靜靜地站在阮心棠身後的聽著,臉上始終含著淡淡的笑。

這時禦史家的杜娘子和曾經幾個和瑤伽要好的姑娘圍住她,寬慰道:“你既回來了,從前的事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凡是有靖王殿下在呢。”

瑤伽眼睛一紅,為難道:“隻是哥哥也即將娶妻,我這不祥之身也不好長住在此。”

杜娘子是個爽朗的性格,遂道:“什麽不祥之身,你從前可不這樣多心,難不成你哥哥娶親,這王府還不讓你住了?我們大魏孀居回娘家的娘子多的是,怎麽你就不行了?況且,阮娘子是個好人,她也不會容不下你。”

瑤伽黯然道:“希望如此吧……”

此話一出,多少有些暗示的意思,杜娘子她們果然都麵麵相覷,不由朝阮心棠看去。

她們心道,從前也多有流言說瑤伽是要做王妃的,她們之間自然有些隔閡,可如今瑤伽已經這般可憐,阮娘子還這般小氣?

聽到這裏的阮心棠心裏咒罵了一句,還是笑著轉身,朗聲道:“瑤伽,這裏也是你的家,誰能趕你走呢,自然是你能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這話當著這麽多夫人娘子的麵說,將來自然不好陽奉陰違的。

瑤伽笑靨如花,自去跟她們玩鬧。

宇文鹿姍姍來遲,眾人起身行禮,宇文鹿不在意地擺擺手,挽住阮心棠道:“各位,我借我未來嫂嫂一用。”

她說的俏皮,惹來眾人曖昧的一笑,瑤伽也聽到了宇文鹿的話,從那邊投過目光來,不經意間冷了一瞬。

瑤伽輕笑道:“三公主永遠這樣,好像沒有什麽煩惱似的。”

一旁的娘子歎道:“也未必,她這一年相看的郎君能從長安街頭排到街尾呢,隻怕心裏還想著君謹王爺呢。”

眾人偷笑,瑤伽涼聲道:“這一廂情願也該是個頭了,君謹瞧不上她,還能強求不成。”

她們多少聽得出一點瑤伽的幸災樂禍的刻薄,不好接話,便轉移了話題。

那頭宇文鹿瞄了瑤伽一眼,小聲道:“放心,我都辦妥了,按照你說的,借口去大理寺溜了一圈,正碰上表小姐來擊鼓,大理寺正卿一開始還礙於四哥的麵子,想壓下這件事容後處理,我就很義正言辭地說,正卿以為是在向我四哥示好,其實是在陷我四哥專權之名。”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若是瞿夫人真是冤枉的,也好還她個清白,也免得我們靖王府同流合汙。”

阮心棠見她驕傲的樣子,少不得稱讚她兩句。

兩人同時看了眼在同輩之間高高在上的瑤伽,嘴角同時揚起了弧度。

不一會大管家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娘子不好了,大理寺正卿帶著一隊人馬衝進王府來了!說實在要捉拿嫌犯。”

在場全是婦人,皆嚇得花容失色,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誰是嫌疑犯。

大理寺正卿已經帶著人進了花園,阮心棠自然要迎上去,正卿朝她作揖,阮心棠如今還不是王妃,自然是要斂衽還禮的。

阮心棠問道:“不知正卿今日要捉拿誰?”

正卿道:“傅瑤伽。”

眾人又是駭然大驚,瑤伽更是臉色煞白,怔在當場。

周邊開始起起伏伏的議論聲,阮心棠回頭看了眼瑤伽,又問道:“不知瑤伽犯了何事?著正卿親自過來拿人?”

正卿道:“涉嫌毒殺朝廷命官,謀害親夫。”

此起彼伏的聲音猶如浪潮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原本圍著瑤伽的那幾位娘子,立刻走開了些,看著她的目光不再友好,而是恐懼和鄙視。

阮心棠也裝作嚇到了,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就這麽愣神的空擋,正卿已經命人拿下了瑤伽。

瑤伽這才哭聲道:“我沒有,我和瞿郎恩愛兩不疑,我怎麽會殺他,是有人在陷害我。”

她哭著忽然目露凶光瞪向阮心棠:“是你,是你在陷害我,你不想我回來,你不想我在我哥哥身邊,所以陷害我!”

在場的都是閨閣婦人,大都是喜歡議論的,她們也不管真假,聽瑤伽這樣說,又將目光移向了阮心棠。

阮心棠心中冷笑,這是死也要拉自己墊背,給自己潑髒水啊!

宇文鹿怒聲道:“大理寺抓人憑的是證據,焉有別人陷害兩句,就出動大理寺的,況且心棠為何要陷害你?當年你刺殺心棠不成,害她遠走,她都沒有跟你計較,讓你安穩嫁人了!如今又何必來陷害你!”

當年大家隻知宇文玦受了重傷,阮心棠不告而別,當時自然多有猜測,最後隻當是康王或者郭家下的手,卻不想竟是因為瑤伽!

不想她竟然如此惡毒,還一直裝作溫柔俏皮無害的樣子。

眾人又將目光投向瑤伽,目光已經變得越發鄙視痛恨。

瑤伽隻覺得百抓撓肝,聲音嘶啞隻會說“我沒有”,還是她們在陷害她!

阮心棠自然要將這出戲做足,她擔憂地看著大理寺正卿:“這件事是不是有誤會,您也看見了,瑤伽溫溫柔柔的,怎麽會做這種事?”

大理寺正卿以為阮心棠要妨礙他辦公,若是真如此,他還真不好辦事,隻得道:“娘子,這件事是瞿相公的表姑娘上達天聽,手裏還握有重要證據,隻等帶回瞿夫人,詳細審查。”

宇文鹿挽住阮心棠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為了瑤伽的清白,就讓他們帶走吧,是真是假總有定論。”

阮心棠不語,似乎失了方寸,宇文鹿就給正卿使了個眼色,正卿立刻揮手將人從眾目睽睽之下帶走。

大理寺的大隊人馬從長街過來進了靖王府的巷道已經引起了百姓的圍觀。

瑤伽被押著走出來時,對上那群熱切的看好戲的目光,頓時覺得渾身冰涼,又瞬間燥熱起來,她將頭低的低低的,餘光卻瞥見跟出來的阮心棠和宇文鹿,緩緩轉過臉來,阮心棠看著她,輕輕揚起了嘴角。

瑤伽渾身一震,那笑容像是一把把鋒利的磁片,一下一下劃破她的臉,讓她以最醜陋的麵目出示眾人。

忽然一個大漢撥開了人群衝了出來,大喊一聲:“夫人!”

鷹山衝到了瑤伽跟前,一向陰冷無波的神色終於顯露出十分的緊張來。

阮心棠看著,心裏有了計較。

瑤伽哭著對他道:“我是冤枉的,是阮心棠在陷害我……”

大理寺的人將她押走,最後的幾個人攔住了鷹山的跟隨。

鷹山站在那裏無助地看著瑤伽被帶走,緊握的拳使雙肩顫抖,忽然他猛地轉過身來,猩紅的雙目陰戾地瞪著阮心棠,疾步朝她衝過來。

阮心棠心下一跳,下意識拉著宇文鹿往後退了一步,幸虧府兵見鷹山不對勁,八人齊齊擋在了阮心棠二人身前。

“鷹山,不得無禮!”八人齊喝道。

鷹山已經失了理智,變得如野獸一般,怒吼一聲:“滾開!這個賤人就是要咬著夫人不放!我要殺了她!”

阮心棠身體一軟,腦海裏衝出那場大火,嘴唇也哆嗦了起來。

八名府兵怒然:“放肆!”他們齊齊拔出了佩刀,指向鷹山。

宇文鹿怒不可遏:“將他拿下!”

“慢著。”阮心棠突然嬌喝道。

宇文鹿不解地看向她,阮心棠已經克製了恐懼強迫鎮定道:“他也是護主心切,是個忠仆,你們讓開。”

八名府兵還有些猶豫,但見阮心棠凜然,便退開了一步,讓出位置來,給阮心棠和宇文鹿。

阮心棠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銀春二人已經跑了出來,急急拉住她:“姑娘!”

宇文鹿也挽著她,不讓她多靠近,阮心棠麵色強壯鎮定道:“我知道你護著瑤伽,她如今被大理寺抓了,你知道,大理寺審訊極端之下,壯漢也是要脫層皮的,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去。”

鷹山臉色一僵,立刻轉身狂奔而去。

阮心棠這才鬆了一口氣,雙腿一軟,被阿銀和宇文鹿扶著,宇文鹿握著她的手輕聲道:“你在發抖。”

阮心棠朝她微微一笑:“園子裏的人交給你了,我得回去歇一歇。”

剛剛的確是被鷹山嚇到了。

宇文鹿去打發那些夫人娘子,銀春二人扶著阮心棠回毓秀園。

宇文鹿送走了那些夫人娘子,就去了毓秀園,阮心棠正靠在窗邊喝茶,宇文鹿道:“今天這件事恐怕已經傳遍京城了,四哥知道……會怎麽樣?”

阮心棠捧著杯子停住了動作,宇文玦回來的時候,她正看著空了的茶杯發呆。

“阮阮。”

宇文玦聽到瑤伽被抓的消息就急忙趕了回來,他走過去握住了阮心棠的手,皺眉道:“手怎麽這麽涼?”

阮心棠搶在了宇文鹿前說道:“沒事,隻是嚇到了,瑤伽怎麽樣了?”

宇文鹿也問:“四哥,這件事你打算幹涉嗎?”

宇文玦看著阮心棠,半晌道:“此案已經交給了大理寺和刑部,我不會插手。”

宇文鹿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靖王既然沒有插手,大理寺正卿自然按程序審理,證據確鑿,瑤伽無從抵賴,發了瘋似的咆哮公堂,鷹山竟不顧規矩直接衝上了公堂想要帶走瑤伽,被正卿以禍亂公堂的罪名脊杖二十,瑤伽被移送進了刑部大牢。

阮心棠在第二日才去了刑部大牢,守門的衙役見是靖王府的車架連忙迎了上來,銀春二人扶著阮心棠下車,道明了來意,衙役恭敬道:“娘子,這大牢汙穢的很,仔細腳下。”

這是阮心棠第二次來刑部大牢,一進牢裏的那股濕黴臭味讓她不適地掩了掩鼻,領他們進來的衙役快走了兩步告知了裏麵看守的衙役,他們立刻起身朝阮心棠行禮,然後恭敬地領著她們進去。

暗無天日的大牢隻有每間牢房牆壁高處的一扇小窗透進來一點光亮,使人壓抑地有些喘不過氣。

這是一條常常的通道,兩邊的犯人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看到一位如此貌美貴氣的姑娘,不由都跑到了門邊抓著牢門盯著阮心棠,銀春二人一人一邊擋住了阮心棠,隻見前頭的衙役用佩刀敲了敲最裏間的牢房,喊道:“傅瑤伽!有貴人來看你了!”

阮心棠隻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是腳步才在雜草的聲音,然後她聽到瑤伽急切地喊著:“哥哥,哥哥。”

阮心棠嘴角彎了彎,從黑暗處走到了窗口透進的光亮下,望著瑤伽盈盈地笑:“妹妹,是我。”

她眼見著瑤伽眼裏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間湮滅了,取而代之是恨意和殺意,她攥著牢門的手發出摩擦的聲響,瞪著阮心棠的直到眼睛通紅。

衙役有些猶豫:“娘子,不如就在外頭說兩句話?”

這可是殺人犯啊,若是阮娘子在這裏有一點好歹,他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阮心棠柔聲道:“沒事的,勞煩大哥給我開個門。”

衙役不敢違逆,隻得開了門,臨走前叮囑一聲:“娘子,小的就在不遠處,有事您喊一聲。”

阮心棠道:“多謝大哥。”

“你來做什麽!來耀武揚威嗎!”瑤伽惡狠狠地瞪著阮心棠,才不過一天,她的頭發已經散亂的有些毛躁,身上也有了異味。

阮心棠笑吟吟道:“是啊,我來看看你有多狼狽。”

瑤伽一股恨意衝上了腦門,揮舞著手就撲了上來,被阿銀一把推開,阿銀這一推帶著個人仇恨,自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瑤伽受不住力道後退了好幾步,栽倒在地,摔得不輕,直起不來。

她跪坐在地上,哭喊道:“我隻是想要待在我哥哥身邊,你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阮心棠嗤笑:“趕盡殺絕?若非你趕盡殺絕,又怎會有今日的下場。”

瑤伽厲聲道:“我和哥哥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他身邊隻有我一個女人,是你要搶走他,他隻能有我一個女人,所以你該死!是你該死!”

阮心棠垂眸看向她,臉上天真極了:“可是怎麽辦,如今在宇文玦身邊的是我,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了。”

瑤伽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剜了一般,死死揪著胸口的衣服,眼淚噴湧而出:“不,不會的,我才是哥哥的新娘!”

阮心棠看著她瘋癲痛苦的模樣,感受了一種報複的快意,痛嗎?當年在大火中,她也是這麽痛!

沒完呢。

阮心棠歎息:“你到底是四郎的妹妹,我請求他救你出來,可你猜,他怎麽說的?”

瑤伽赫然死盯著她。

阮心棠道:“他說,一切交由大理寺審理,證據確鑿,按律治罪。”

毒殺朝廷命官,謀害親夫,按律當斬。

瑤伽隻覺得頓時掉入了萬丈深淵,黑不見底,眼前一黑一白,她已經覺得呼吸困難。

阮心棠走大牢時,隻覺得豔陽高照,空氣陡然間都變得清新了,三人上了車,具是臉色一白。

那把匕首就直抵在阮心棠的喉管,鷹山陰狠道:“你們若是敢出聲,我立刻要了她的命!讓車馬駕車出城!”

銀春二人趕緊捂緊了嘴,馬車緩緩行駛,鷹山的匕首始終架在阮心棠喉間,阿銀有恐懼,嚇得渾身哆嗦,春芽皺緊了眉斥道:“鷹山你瘋了,傷了阮娘子你也活不了!”

鷹山的那雙眼睛就像一條毒蛇:“我死不足惜,夫人若是死了,我要這個賤人陪葬!”

阮心棠冷笑,攥緊了冰冷的手指,鎮定道:“我死又如何?難不成你就等著看瑤伽死嗎?”

鷹山聞言神色頓變:“什麽意思?”

阮心棠道:“你愛瑤伽。”她看到鷹山沒有說話,心下了然道,“你既愛她,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死?如今證據確鑿,王爺也救不了她,可不代表,你救不了她。”

鷹山雙眼一眯:“你讓我劫獄?”

阮心棠眼尾微挑:“你不敢?”

她見鷹山堅定的神色,心知他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便道:“她到底是王爺的妹妹,對王爺有恩,我也不想她死,隻要你聽我的,我自然讓你劫獄成功,事後王爺也會順勢助你們脫逃,到時候你帶著瑤伽遠走高飛,她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了。”

這個**太大了,是致命的,鷹山不得不信,不得不聽她的,劫後餘生回到王府的阿銀猛喝了一壺水,才嘶啞著聲音問阮心棠:“姑娘,為何這麽麻煩,瑤伽必死無疑了,哄騙了鷹山就算了,當真要幫他劫獄?”

阮心棠無力地坐在軟榻上歪靠著,虛弱道:“瑤伽是死定了,可鷹山沒有,自然,瑤伽死了他可能也會殉情,可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隻有讓他燃起終身的希望再在瞬間湮滅,才會痛苦百倍。”

**

九月初一晚長平坊有一場夜集花燈會,人山人海,而隔壁善和坊卻全城戒嚴,金吾衛做緊急演習。

阮心棠牽著宇文玦的手穿梭在花燈節上,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會看到又去的雜耍就走快幾步,卻被宇文玦拉著圈在手邊,低聲道:“這裏人多,磕著碰著身上又得青一塊紫一塊。”

阮心棠嘻嘻一笑,並不在意。

石昊走在銀春二人身邊,奇怪道:“你們素日最是愛熱鬧,怎麽今日都心神不定的?”

春芽斜了他一眼:“姑娘家的事,你少打聽!”

石昊酸溜溜道:“哦!想情郎呢吧,想像王爺娘子那樣呢吧。”

阿銀也奇怪,今日就是計劃好的日子了,怎麽姑娘還有閑情和王爺逛街,眼見著阮心棠看著經過的小姑娘頭上戴著的花環目不轉睛,宇文玦笑道:“你也想帶一個?”

幾人走到了賣花環的攤子旁,阮心棠精挑細選了一個青黃小花編製而成的花環戴在頭上,對著宇文玦比了比:“好看嗎?”

石昊立刻道:“好看,像花仙子!”

宇文玦斜了他一眼,輕快地叱道:“多嘴。”

石昊傻笑著付了錢。

“不好了不好了!刑部大牢著火了!聽說犯人都逃了出來!”

忽然人潮快速湧動起來,齊齊往長平坊大門那跑去,阮心棠和銀春二人對視一眼,宇文玦已經牽著她的手往人流方向而去。

接壤的善和坊自然不會讓百姓們進入,可不包括靖王。

控製百姓的金吾衛認出了宇文玦,立刻放了行。

不同於長平坊的喧鬧,善和坊安靜的幾人的腳步聲都尤其沉重,月光鋪灑在街道上,兩邊的燈籠照著宇文玦幾人的人影,阮心棠低頭看著他始終握著自己的手,抬眼看他,他精致的下顎線此刻顯得十分冷峻。

阮心棠的心也提了起來,若是單純刑部失火這等公事,宇文玦順手去處理,很正常,可是帶著她一起,卻不太正常。

忽然她感覺手腕一緊,偏頭看去,阿銀緊張地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怔怔地看著前方。

阮心棠也看了過去,前方烏壓壓站了一群金吾衛,圍著成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圈,一聲淒厲的痛呼傳來,阮心棠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是鷹山的痛呼,他喊得“夫人”。

大概是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最外層的金吾衛戾氣轉身,頓時鬆了防備,瞬間下跪高呼:“參見靖王殿下!”

裏麵一層的金吾衛也一個個讓出了通道跪了下來。

遮擋視線的人全都跪了下來,中間的人暴露無遺,瑤伽胸口已經中箭倒臥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流到了地上,在月光下十分刺眼。

鷹山正跪在她身邊絕望的怒吼,一聲聲喊著“夫人”,這淒厲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哥哥……”瑤伽氣若遊絲看到了宇文玦,細若蚊聲地喊著他。

阮心棠緊張地看向宇文玦,宇文玦隻是皺著眉,眉間清冷,瞧不出情緒。

瑤伽瞥見他們交疊相握的手,目光上移,看到阮心棠戴著花環,天真爛漫,嫉恨聚集到了胸口中箭之處,痛得她麵目猙獰:“為什麽……我不行……”

宇文玦始終長身玉立俯視著她,她拚命伸著手,也沒能夠到宇文玦的衣擺。

“啊!”鷹山突然瘋狂地叫喊,看著瑤伽沉下最後一口氣,緊緊抱住了她的屍體,隻有在這時候,他才真正碰觸到她,在他以為可以和她遠走高飛計劃著未來的時候,他真正碰觸到了她的屍體。

一切都毀了,那種一點一點被蠶食的窒息感,似乎隻有挖心掏肺才能來緩解的痛苦,鷹山赫然將瑤伽身上的箭**,那箭頭就從他的後背探出了頭。

阮心棠一震,她閉了閉眼。

一切都結束了。

宇文玦終於開口了,清冷的聲音略有疲累:“石昊,把人送回鬆平縣,回到她父母身邊。”

石昊很是淡定地領命,似乎從看到瑤伽中箭開始,他就一直很淡定。

宇文玦始終牽著阮心棠的手沒有放開,他們往王府而去,阮心棠悶聲道:“宇文玦,你傷心了嗎?”

這件事她該向他坦白了,一開始瞞著他自己做,就是怕他還礙於瑤伽的恩情,怕他在她和瑤伽之間難做,又怕瑤伽死後他心有愧疚,那晚她借由噩夢一事,將瑤伽上一世對她的所作所為告訴他,就是想讓他在事發後減輕一點愧疚。

可是現在,似乎……

“以後再做這樣的事,一定要事先告訴我。”宇文玦停下腳步看著她,鄭重說道。

“恩?”

阮心棠蒙了一瞬:“你……”

宇文玦歎息道:“你當鹿兒派去的人為何探查的如此快速明了,你當刑部大牢的防衛一場大火就能大亂?”

阮心棠呆住了,回頭看了眼整裝離開的金吾衛,啞然道:“那金吾衛的緊急演習……”

看著宇文玦的默認,她震驚之餘更多的是鬆馳:“那你為何不說?”

宇文玦道:“還記得那次在前川,你要親自碾壓賈之義的事嗎?你心裏有氣,想親自出氣,我怎能不成全你,你要在前麵耀武揚威,我隻能在後麵給你收拾殘局。”

阮心棠心裏一暖,眼睛不禁濕了,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她窩進宇文玦的懷裏,額頭抵在他的胸口甜膩道:“四郎,你真好……”

宇文玦撫摸著她的後腦,輕輕一歎,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眉峰微挑,眼中情愫湧動,語氣卻佯作教訓的口吻:“想要撒嬌過關?這件事你錯在哪兒了?”

阮心棠握住他的手討好地挽住貼著他的手臂:“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做這麽危險的事,以後再要做危險的事一定事先告訴你!”

“還有以後?”宇文玦語氣一沉威脅道。

阮心棠毫不在意地衝著他笑,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宇文玦隻能妥協,有預感,將來她一定會變成和當初在鬆平縣那樣張揚肆意的模樣。

好吧,他很喜歡,並期待著,而且隻能縱容著。

誰叫他這樣無可救藥地愛著她呢!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已開,《大將軍帶回綠茶後》小夥伴們點點收藏吧妙妙九歲時和司厲行定下婚約。

陪他讀書練武,為他吵架打架。

為了給他繡個荷包,熬了三天三夜,紮得指腹滿是針孔,隻是為了討他歡心。

她以為她隻要安心等著婚期而至的那天,沒成想,司厲行凱旋而歸那日帶回了一個孤女。

孤女打碎了她精心準備的花瓶,她斥責幾句,孤女嚇得紮破了手。

司厲行冷若冰霜:“你大小姐的脾氣要鬧到何時?”

*

眼見著司厲行一次次為了孤女丟下她,國公盛宴上,更被孤女挑釁,盛怒之下將孤女推進了池塘。

司厲行大怒,將她送去了清涼寺,閉門思過,她看著司厲行對孤女的嗬護,心涼至死。

一封退婚書送至了將軍府。

司厲行震怒之下當街策馬奔至國公府,卻見景家大公子帶著一箱禮物喜氣洋洋走進了國公府。

司厲行的拳哢哢作響,眼底的嫉妒噬心徹骨。

**

後來,匕首狠狠插進胸口,隻為了阻止她離開……

小劇場:

友人:誒,那個俊美無雙的公子一直在看你,認識嗎?

妙妙正眼未瞧,冷涔涔:素不相識。

“啪”,大將軍手裏的湯勺被生生捏斷了。

*

#正義凜然有責任心的鎮國大將軍成為瘋批之路#

妙妙:??

#大將軍前期有多狗,後期就有多瘋多舔#

妙妙: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