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棠在林子裏漫無目的地走著,遠處傳來宇文鹿嬌笑的聲音,已經抓到一個人了,她這才反應過來,她們在躲貓貓,她四處張望,一時不知要躲到哪兒去,忽然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她驚愕之餘,看到了傅雲玦精雕細琢的下顎線。

等到她緩過神來,傅雲玦已經帶著她躲進了假山洞裏,洞裏空間狹小,將將夠兩人站立,阮心棠背脊貼著陰冷的石壁,局促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傅雲玦,就要出去。

傅雲玦眉峰微挑,不在意道:“你現在出去,讓人家看到我們,打算怎麽說?”

阮心棠怔住了,往回縮了縮,又貼上了陰涼的石壁,她抬手隔開了傅雲玦,卻因空間狹小,她的手就好像攀在傅雲玦胸膛一般,看似親昵的姿勢,宛如極致豔麗的紅被白雪染透,滲出暈染過來,透出嬌嬌嫩嫩的粉色浮在她的臉頰上。

她無措著,刻意壓製著呼吸更加惹人聯想,雙目猶似一泓清泉,粼粼泛著光芒,她身上的香味清甜,纏上傅雲玦,他喉結微動,手指撚過她紅瑪瑙的耳墜,似是在把玩,見她一門心思注視著外頭的動靜,低下頭來在她耳根處輕輕一吻。

阮心棠心裏一動,立時轉過臉來看他,水波**漾瞪他一眼,傅雲玦似笑非笑,眼中玉色正濃,心念一動,在她驚愕中吻上她的唇瓣。

和前一次在明園不同,他溫柔繾綣地慢慢吻著,又像在玩戲。

阮心棠在快要淪陷時一把推開了他,傅雲玦撞上了身後的石壁,發出一聲悶哼。

阮心棠低著聲,故作鎮定:“今時不同往日,還請王爺自重。”

剛剛短暫的溫柔已然消失,傅雲玦冷笑:“往日如何?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本王都記不得了,還請世子妃明示。”

阮心棠沒有意會他在學自己說話,隻是想到瑤伽說過的話,她說傅雲玦這一年從未想起過她,從未提到過她,她便哼了一聲:“不記得就罷了,六娘呢?”

聽她再一次提到六娘,傅雲玦氣息都沉了下來,眼中冷戾盡顯:“嫁了如意郎君,倒來操心本王的婚事了?”

阮心棠也不甘示弱,她昂著脖子,學著他冷笑:“好歹相識一場,我也希望你有個好歸宿。”

那晚被他欺負後,她每每想起來就覺得當時沒有發揮好,隻怪當時一年後乍然相見,太震撼了,她腦子糊塗,現在可不一樣了。

傅雲玦心梗一塊,她總是能輕易挑起他的情緒,他赫然擒住了她的下頜,雙目微眯,盡是危險的冷意:“如意郎君?就孟扶光那樣扶不上牆的爛泥,你也覺得是如意郎君?”

阮心棠莫名:“如意郎君是你說的。”

傅雲玦凝視著她:“當年我不過離開了十日,十日你就等不及了,如今,你可還後悔!”

你可曾後悔?這句話幾乎他每次在戰場經曆生死絕境時,都在他耳邊回**,支撐著他爬過爛泥的屍山,支撐著他即將失去的意識強撐著走過來了。

隻為回來問她一句!

阮心棠沒有去細想他這句話的意思,卻被他眼中駭人的恨意怔住了,明明是他嫌她煩,嫌她是跟屁蟲,嫌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他,一聲不響地拋棄了她,怎麽如今倒來質問她,來恨她?

她的怒氣也上湧了,話趕話地說道:“是!我等不及了!”

傅雲玦徹底暴怒了,恨意,無盡的恨意漫無邊際。

剛剛阮心棠不經意提高的聲音驚動了前來找她的宇文鹿,那些娘子早已經被找到了,跟在宇文鹿身後一起來找她。

宇文鹿俏皮喊著:“棠棠,我聽到你的聲音咯!”

阮心棠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隻有宇文鹿也就算了,可還有那幾位名門世家的娘子,被她們看到她和小叔子緊貼在一起,她再也難以說清了。

傅雲玦故意鉗製著她,就是要看她著急害怕,甚至想過就等她們來,可看到她的眼圈一點一點紅了起來,他心裏驀然一怔,到底還是放開了她。

阮心棠失了控製,立刻跑了出來,跑的急了,一腳踩空了石縫,跌了下去,傅雲玦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頓了頓,瞳孔緊縮,收了回來。

她這般狠心,他不該心疼她。

阮心棠不知是摔得太痛了,還是他冷眼旁觀沒有扶她一把,她忍不住哭了,宇文鹿發現了她,緊張地跑了過來,扶著她,一疊聲的問她有沒有事,她就更委屈了。

抬著淚眼,她回望假山,哪裏還有傅雲玦的身影,她哭著回答宇文鹿:“磕著膝蓋了,好疼啊。”

阮心棠自從嫁到忠睿侯府,從來都是以溫婉沉靜的形象示人,莫說哭了,就是大笑她們也從來沒有見過,堪稱大家閨秀的典範,此時見她這樣不禁都怔住了。

宇文鹿雖然見過真性情的阮心棠,可她這樣哭,宇文鹿也是第一次見,她呆了呆,含了一點笑意,抱著她安慰:“不哭了,我馬上帶你去看太醫。”

他在湖的這頭,看著那一群人亂糟糟地走了,他本該硬如磐石的心也亂糟糟起來,想著方才她摔倒時,還有空回頭跟他置氣,應該傷勢無礙。

**

坐在馬車上打道回府,金玉被宇文鹿當眾連消帶打奚落了,心裏正憋著氣,這會見阮心棠傷了腿,免不得把氣全撒在她身上。

“你往日最是穩重不過,大步走路也不曾有的,宇文鹿是個瘋丫頭我早就叮囑過你不可與她來往過密,你怎的不聽,今日傷了腿,來日傳出去必是你行為有失,她小公主可絲毫沒有錯漏!”

阮心棠有一回沒一回地點頭,左耳進右耳出,她摸清了金玉的脾氣,隨她說去。

孟熹得知阮心棠傷了腿,又讓府醫去看了一回,又讓家丁去把孟扶光喊了回來,厲聲命令他在府中陪著阮心棠。

阮心棠雖感念公爹體恤,可與孟扶光相處她也要盡心應付,也是疲累。

孟扶光正和酒肉朋友在賭桌上盡興,就被強製叫回,也是一肚子悶氣,兩人對坐用飯,誰也不言語。

唯有媚姨娘軟骨頭般地靠在孟扶光身邊,燈光旖旎,她纈了一顆湯盅裏擺設的紅櫻桃在嘴邊,輕輕一咬,鮮紅的汁水從她嘴角流了下來,媚眼如絲瞧著孟扶光,微微露出丁香顆。

阮心棠咬著筷子看得都癡了,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孟扶光更是受不住地一把將媚姨娘抱在懷裏,低頭旁若無人地啃了起來,他的嘴角也沾染了櫻桃汁,兩人情不自禁的聲音在耳邊回**。

阮心棠和阿銀已經麵紅耳赤了,丟了筷子就跑了出來,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那兩個胡鬧的人。

鎮定下來後,阮心棠和阿銀在花園裏散步,心裏還在佩服媚姨娘功夫了得,怪不得孟扶光這麽多侍妾通房,隻她盛寵不衰呢。

“世子爺也太不像話了!”阿銀氣不過吐槽一聲,又覺得阮心棠太可憐了,嫁了這樣的人,這一輩子還有什麽幸福可言呢?

阮心棠倒是沒感覺,叮囑道:“一會他們結束後,你記得讓人把床單被褥都換了,茶廳和臥房都打掃一遍。”

阿銀點頭:“我知道的。”

她二人又在花園亭中做了大半個時辰,以為孟扶光他們還要廝混一會,誰知長廊那頭,孟扶光已經打扮貴氣逼人往側門那頭走去。

說起來,孟扶光也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了,加上家世顯赫,地位尊崇,他行為又十分**,所以想搭上他的不正經的小姐還是很多的。

這會子急急出門,想必又是去哪個煙花場所了,阮心棠眯了眯眼,忍不住笑了一下,她還以為媚姨娘能把他一直留住呢,到底是外頭的更香些。

孟扶光這麽著急出門,自然是去燕歸樓,看得自然是花魁娘子雨霖鈴了,和他結伴同行的都是各個大人家的郎君,臭味相投的紈絝子弟,一群人坐在霓虹花燈下,把酒暢飲,懷中各有美人相伴。

他們這裏的廳房歌舞聲嬉笑聲,已經夠熱鬧了,可外頭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直直蓋過了他們的熱鬧,孟扶光是最看不得別人奪了他的風頭的,立刻沉下臉來,拖著鞋子走出門來站在花巷上,俯視下去。

好似整個燕歸樓的小姐們都圍了上來,圍成了一個圈,目光都似盯著獵物的狼。

那“獵物”竟是驚為天人的靖王殿下傅雲玦!

作者有話要說:

孟扶光:我是如意郎君!我是如意郎君!

四郎:把他毒啞。

石昊小兄弟: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