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才雖說為人狡猾,但是這樣的場麵可是從未經曆過,聽紀委的同誌這麽一說,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畢竟不是一個什麽人物,其心理承受能力是相當有限的,他想這幾年自己用送禮的方式確實在鎮政府劉鎮長那裏為村委會要了一些錢,同時自己也得到了很多好處,真可謂是公私都未吃虧。此時他真恨那些不知好歹的告狀人,最恨那翻臉不認人的小人劉資德,壞大事的就是他。隻怪自己過去眼中未長水,認錯了人,錯把狗屎當烏金。人啦真是不可想象,給了人家九回好處,如有一次未遂人願就得罪了他,就會反目成仇。劉奇才不禁發出了長長的感歎。劉奇才又想,我可不能當這樣的人,做過河拆橋的事,人家幫了我的忙,反去咬人一口。幹脆一人頂著,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麽官,撤職算了,從**滾到地上也隻那麽高,隻要不退賠就謝天謝地,也可能劉鎮長和雷早春書記還可能幫幫我的忙呢。想到此處,他竟平靜下來,向紀委的同誌說道:“這些亂帳已經過去年把數月,要說回憶它的細節情況,確實記不起來,如今既然領導來了,還望領導能從輕處理,說是要賠一點,我也甘心受罰,但是領導心中清楚,普天之下,我村的這點問題是小巫見大巫。我聽候組織上的處理。”於是紀委的同誌叫劉奇才在材料上簽字畫押,然後撤出了河畈村。

自從紀委到河畈村清理之後,新昌鎮境內謠言四起,有人說:“這回劉奇才完了,劉國棟也完了,劉奇才的經濟問題有一部分是劉鎮長的問題,劉鎮長家中的電視機、高檔家具大多是劉奇才送的。”有的說:“劉國棟鎮長上麵有大靠山,那點問題是扳不動他的,倒黴的還是劉奇才。”……這些議論多少還是傳到了劉國棟耳中。劉國棟便打了一個電話給劉奇才,問他是如何應對的,劉奇才說:“你放心,我什麽都未說,一切都由我擔著。”劉國棟聽後放下了懸著的心,他囑咐劉奇才,叫劉奇才不要著急,他會在其中協調化解的。

其實紀委調查的同誌在河畈村群眾中已經了解了許多情況,並知道劉奇才的經濟問題與劉國棟是有牽連的,要不然,河畈村連年完成財貿任務不好,卻年年得到了鎮政府的撥款。在撥款的項目中,主要是教育費附加,按照有關規定,教育費附加是要解決農村校舍改建整修等大型工程的投資和民辦教師工資的補助等方麵的問題,而河畈村近年在這些方麵卻一直沒有什麽動作,劉鎮長對河畈村的偏愛,早已引起了鎮教育組和其他村幹部的不滿,這些情況,無疑暴露了鎮政府內部經濟管理機製以及劉國棟個人還存在著許多漏洞和經濟問題。因此紀委調查的真實情況便沒有向劉國棟交待,隻是與黨委書記周明、紀委書記餘心亮見了麵並交換了一些意見。

周明對於紀委在河畈村調查的那些情況,早已心知肚明,過去隻是沒有適當的方法去戳破,他想過去鄉鎮一級的經濟開支都是鎮長一人說了算,黨委書記反而一點家也當不了,鄉鎮一級的監督機製又不健全,上級隻要求村務公開,卻從未要求鎮務公開,黨委書記如若獨自強調此事,大氣候未到又怕被人誤認為是領導之間互相爭權奪利。再說現在的幹部隻認錢不認人,不認理的人多,自己年紀也不小,也不願與這些人攪和在一起,在一個鄉鎮工作,一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求個安穩便可以了,何必惹些多餘的煩惱。當官當到了這個地步,在一個地方決不能留下罵名,調走後要有個好形象,讓人家念一念也是一件幸事。

按照紀委的有關規定,對一個黨員幹部的紀律處分的確定,首先要在當事人所在的黨支部召開會議,討論並將討論意見報上級黨委確定處理意見,最後再上報縣紀委給予處理決定。劉奇才的經濟問題是相當嚴重的,一個村幹部有數萬元講不清的問題,不是兒戲,但是河畈村黨支部要求隻能作黨內嚴重警告的處分。最基層的人就是這個樣子,他們對某一個人有什麽意見,一定要說出來,並且要求要弄清楚它的是非曲直,一旦事情有了一個說法之後,他們又不願把事情做絕,也就是說不願置人於死地而後快。他們認為劉奇才這人雖狡猾,但也不是壞透了的人物,再說哪個幹部不刁呢,官越大就越要刁,這就是“官刁似民”的說法,不刁的人就很難在官場上立足的,也有可能換一個新幹部,或許比劉奇才更差,象村幹部這個位子比較特殊,說他貪吧,老實的人不貪就死板,在官場往往是舉目無親,一點外快也沒有,結果是家徒四壁,幹部窮,群眾窮,集體也窮。刁奸的人當上一個村幹部,往往是八麵玲瓏,能把上級領導玩弄於股掌之間,因此財源不斷,公私兩利,認定這種人當村幹部就象一個家庭養一個豬一樣,隻有把他一人養壯,他隻有一個嘴巴,若是經常換幹部,就象多養了幾頭豬一樣,個個難養壯,而且他們會如狼似虎一樣瘋狂爭搶,結果吃虧的還是老百姓。此時,河畈村的黨員群眾的心情是複雜的,人們都認為還是求穩的好。

新昌鎮黨委對劉奇才的看法則完全不同,在黨委會上周明要大家充分發表意見,他指出,這一案件影響大,因此,黨委研究的意見要高度保密,有話隻許在會上說,不許會上不說,在會下亂講。黨委成員十一人在會上分別發表了各自的看法,其實是兩種意見,一種是以雷早春的意見為準的,要求按河畈村支部的意見上報。雷早春在會上還狠狠地批評了林民一頓,他說林民在河畈村清收不應過份遷就群眾,要以什麽思想政治工作為主,行政措施為輔,結果助長了歪風邪氣,竟釀成了上訪事件,給新昌鎮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他責令林民必須以此次教訓為戒,日後要牢牢把握農村的政治動向,以免又有新的事件發生。一種是以鎮長劉國棟的意見為準的,要求撤消劉奇才黨內外一切職務。劉國棟的意見令在坐的各位刮目相看,大家認為劉鎮長是一個正直領導,在大是大非的關鍵時刻,能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做到政治上不糊塗,大義滅親,這種精神令人讚歎。隻有馬青山在暗暗發笑,他知道劉國棟是在走什麽著子。會議最後表決時一致舉手支持了劉國棟的意見。

會議結束時,黨委書記周明委婉含蓄地說:“處分了一個支部書記,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看來今年的黨風廉政建設的一票就是否決我鎮羅。”

散會之後,洪濤建來到林民的房間,同學似乎都有很多話要交談,這也是鄉鎮幹部的一大特色,空閑時關係密切的同事大多都在一起玩耍,交流,開展多種形式的活動。

“老同學!這次我倆在新昌也出盡了風頭,同時又捅了婁子,惹了大禍啦!”洪濤建還未就坐便開了口。

“我認為這是正常現象,不算是捅了婁子,惹禍,有腫瘤遲早是要割一刀的。”林民不以為然地說。

“剛才黨委會上,有沒有提到你我?”

“提啦,你是英雄,我是敗將。”

“是你蒙我吧,應該說我倆都是英雄,清收工作都達到了預期的目的。”洪濤建得意地說,因為他一直未聽到責怪聲,因而自我感覺一直很好。

“那是你對我的一種錯覺,這次清收,鳥林村有一點麻煩,但是政府壓住了農戶的氣勢,你占了上風,而河畈村險些讓黨委難堪,更有甚者黨風廉政建設的一票若是否決我們鎮的話,我就成了新昌鎮的罪人了。”林民真誠地分析道。

“這兩起上告和上訪事件,你估計會不會作為社會治安一票否決的依據呢?”洪濤建問。

“那倒不會,這是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不是什麽重大的社會治安案件,你那一票還很安全囉。”

“安全!安全個鬼,法庭和派出所裏有許多案件,我們都壓著,不敢上報,若是一上報就很難說了。現在搞工作真難,往往會顧此失彼,起早了不是得罪了婆婆就是得罪了丈夫。”

“你那個一票,是考核發案率還是破案率?”林民問洪濤建。

“都要考核,但主要是考核發案率。”

“那這個考核方案不合理,應該隻能考核破案率,有案必破才能有效地防患發案。若是主要考核發案就會阻礙破案率,導致冤假錯案,造成有案不能破,破了大案就受牽連,公民有冤不能伸,有理無處說。”

“所以我說現在的工作難搞,特別是象我擔任的這種影響大家職務安全的工作難搞。”洪濤建停頓了一下又說:“其實你的職務是最好的,說它重要也重要,說他輕巧也輕巧,隻要看領導的臉色行事就可以,你卻就是放不下什麽做人的準則,因此吃了不少的虧。”洪濤建顯得很坦誠,象這樣的話,他過去在其他的同事麵前卻從未說過。

“說實話,我很不適合在行政機關工作,我隻能搞一點什麽專業活。這一點你比我強多了,你懂交際,但願你早早高升,老同學發達了,我也能沾點你的光。”林民感到很委屈,心中似乎有一種壓抑感。洪濤建見林民情緒不對,胡扯一陣便告辭了。

林民懷著鬱悶的心情,坐在桌子旁呆若木雞。片刻他拿起鉛筆胡亂地把自己的感覺記錄了下來。

為圖一玩

昔日誤登紅船

奮鬥經年

未曾與舵手結緣

淪海沉浮漂泊

隻有恐慌忙亂

說什麽一路歡歌

習有雜耍微術

卻不知

哪裏是山,哪裏是岸

何時抵洞天